第十二章 再見了,周一沐。……(1 / 1)

風吹過十一公裡 痛的島 2367 字 11個月前

“我很想你,我想去找你,如果有機會的話。”

電話那頭是周一沐的聲音,其實我早就不記得了,但聽到的時候卻又感覺那麼熟悉。

沒有網絡的日子裡,我們交換了上百條短信,一毛錢一條的計費,好像在為我們記錄著靠近的距離。

最後電話終於被撥通。

和文字不同,電話中再簡單的句子都是有溫度的。它讓我更加衝動,不似在屏幕後那樣小心翼翼。

這是喜歡嗎?我已經不知道了。

“我去找你吧。”我望著窗外明朗的天空,想著這可真是個赴約的好日子。

“真的嗎?”

“一直向東走,過了橋就到了。”

“我等你。”

在這個有些寒冷的冬日,我穿上了最喜歡的那件外套,赴了這最後的約。

天空看起來很高很遠,像動畫片裡那樣蔚藍,連雲都沒有幾片。不斷地有風吹過來,把我的劉海搞得亂七八糟。

封一大聲地唱著歌,搞得我也一起哼了起來。我們飛馳在陌生的公路上,不顧一切地大聲笑著。

或許她是知道這場約會的,或許她是不在意的,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空氣裡隻是自由的氣息。

我們既沒有東西去看離開了多久,也沒辦法用建築判斷已經到了哪裡,我們隻是這樣在風裡行駛著。

最後,大橋出現在了眼前。

橋下是洶湧的河水,橋上是蕭瑟的秋風,運輸的輪船嗚咽著從橋下駛過,不同的汽車轟鳴著從橋上碾過。

越過它,是一個普通的小鎮。

它普通得像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小鎮,又或者我其實早就來過了。

沒有手機,我隨便找了家小賣鋪,在固定電話上摁出了周一沐的號碼。每個數字都有專屬於自己的音符,譜出了名為周一沐的旋律。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再也沒有力氣去嘗試。

老板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表情帶著疑惑地盯著我,又像是害怕我會不交錢便跑路。

我把口袋裡的最後兩枚硬幣丟在了玻璃的櫃台上,頭也不回地走了。

我該恨你嗎?周一沐。還是該認真地去問問你,為什麼?

我已經不在乎了。

拉著封一進了一間看起來不錯的禮品店,才發現和學校對麵的那家差得遠了。我們倆嘀咕著,出了門。

我想我們該走了。

那座大橋像是兩個世界的連接,跨過它以後,就再也不能回頭。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回家方向的天空從藍色變成了絢麗的橘色,一層一層地渲染著。

車子在半路停了下來,因為沒電了。我和封一就那麼對視著,忍不住大聲笑了出來。

其實早就這樣停下了兩次,我們也在路邊的小賣鋪花錢充了兩次電。可每次剛騎個沒多久,車子便又會顯示沒電了。

“今天的運氣好像很一般呢。”

封一說完,又唱起了歌,我也跟著大聲唱了起來。路過的人好像把我們當成了神經病,時不時的回頭望著。

我們就這樣推了一路,傍晚的秋風不停地揚起我們的發縷。直到最後一絲光線都消失在遠方的地平線,熟悉的鎮子才終於出現在眼前。

“你扶著車,我去買個包子。”

封一將車把手交到我的手上,大步到了賣包子攤子前。

“你還有錢買啊?不是都充電了嗎?”

“拿兩個包子,韭菜餡兒的。”封一跟大爺招呼著,然後看了向我:

“所以隻買得起菜包子了啊。”

話落,我們又笑得停不下來了。

也許是真的餓了,這個包子好像比平時更好吃了。我們將包子吃得一乾二淨,然後繼續踏上了回家的路途。

“周一沐,我決定放下你了。”

我看著眼前被黑暗籠罩的公路,在空氣裡吐出的一團白色的霧氣。一陣風吹來,它也消散了。

這一次,我親手丟掉了那根火柴。

很多年以後,我時常會想,是什麼讓我追逐了那麼久。

把日記本都丟進火堆的那個瞬間,我竟然分不清燃燒著的是我的回憶還是我自己了。

橘色的火焰吞食了我的情感瘋狂地生長,在風中扭曲著,黑色的濃煙鑽進我的眼裡,把我的眼睛熏得乾澀。

周一沐,我看不清你。

我看不清你的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我也看不清你對我的感情,看不清你在屏幕外的表情。

我隻是覺得,我們的故事真是太爛太長了,像俗套的言情小說一樣。

不會有人想聽的。

我親自結束了這場鬨劇,也結束了貧瘠的小鎮上的追逐。

還記得我的“時間膠囊”嗎?其實連我自己都不記得了。還是封一偶然提及,我才想起還有這麼個東西。

因為打不開,我們隻好將它摔碎了。

透明的玻璃碎片裡,皺巴巴的紙條上用稚嫩的筆跡寫著:

“我會永遠喜歡周一沐。”

我想是因為我沒能等待十年吧,又或者是因為沒有把它丟進河裡、埋進土裡。

這個承諾不作數了。

還是說,年少時的承諾本就是不作數的。

直到最後,我也沒能知道你的答案。

你悄悄發布在空間裡的那條“小白兔,白又白,兩隻耳朵豎起來。”又是否是為了我呢。

你對我說過謊嗎?你又到底赴約了沒?漫長的歲月裡,你是否喜歡過我,哪怕隻是一點點?

我的心臟不會再在暴雨來臨時慌亂的跳動,它隻會在某個午夜被回憶中的自己所灼傷。

因為熱烈,因為真摯。

我最終考上了離家一千兩百多公裡的大學。天亮的時候,我離開了這片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

那個時候我才想到去用地圖查看,花費了我半數青春也未能到達的遠方,原來隻有十一公裡。

好可笑。

隻是在這個瞬間,我好像才聽懂那晚恩澤哥說的話。

再見了,周一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