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結束的最後一個晚上,恩澤哥叫我和他一起睡。
那次爭吵之後,我們都沒有再提起周一沐。我還是會每天跑到他的房間,玩一整天的電腦。
明天,他就要去很遠的地方讀書了。
窗簾被拉得嚴實,屋子裡黑漆漆的,安靜的房間裡隻有我們倆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我有些不習慣,翻了個身。
“你不要總是動好嗎?”黑暗中傳來恩澤哥有些不耐煩的聲音。
“哦。”
我不敢反駁,隻是習慣性地又翻了個身。
“嘖。”恩澤哥也翻了個身,“早知道不叫你一起了,搞得我都睡不著。”
“還不是你自己要的……”我小聲嘟囔著。
房間很快恢複了安靜,我看著虛無的黑暗,好像能聽見自己眨眼的聲音。
恩澤哥好像已經睡著了,一動不動的。我忍不住翻了個身,企圖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入睡。
“你知道嗎?”
突然地一聲,把我嚇得半死。
“我喜歡過一個女生,她是我的同桌。剛開始我們看對方都很不順眼,還經常吵架。”
“後來有一次她生理期把凳子搞臟了,我就一直幫她看著,不讓彆人靠近。從那以後,我們的關係緩和了很多。”
“她有時候還挺可愛的,有次她想發火,結果因為感冒吹了個鼻涕泡出來,臉一下子就紅了。”
“那時候,我們總是會在放學後偷偷交換短信。她說要努力學習,以後跟我讀同一所學校。她做到了,可我失約了,因為貪玩。”
“後來,我在假期翻窗回到了那個教室,就那麼坐著。離開的時候,我把她刪掉了。”
“我說,再見了。”
房間裡靜悄悄的,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恩澤哥也再沒開口。
這次大概是真的睡了。
天亮以後,恩澤哥離開了這片生活了十多年的土地。聽說那是很遠的地方,而我想象不到。
我也要繼續上學了。
這學期,我成為了住宿生。我躺在隻有一米寬的上鋪,白色的天花板觸手可及。
我終於承認了,這裡並沒有什麼特彆的東西。
“要不我們一起來讀鬼故事吧?我在網上搜索了,一起看呀,不然好無聊。”
下鋪的鄧時是唯一一個帶了手機的人,此刻正興奮地翻閱著網頁。
“好呀好呀。”寢室裡同樣興奮的人附和著。
手機傳到我手裡的時候,大家都已經是半夢半醒的狀態了。鄧時擺了擺手:“手機你拿著玩吧,我要先睡了。”
我想了想,登陸了自己的賬號。
其實爭吵完沒多久,我就把周一沐加回來了,還偷偷改掉了自己的密碼。這是我第一次對恩澤哥叛逆,我是怕的。
可是失去周一沐的恐懼要比被恩澤哥“殺掉”更加強烈。
我想恩澤哥早就發現了,但他卻再也沒有提及。我那樣狼狽地鬆了一口氣,像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周一沐:不是上學了嗎?怎麼還能上網。
“室友的手機。”
打字的速度提升了許多,毫無規律的按鍵聲在寢室裡不停響著,夾雜著室友輕緩的呼吸聲。
我們聊了很多,注意到時間時已經快淩晨三點了。可我一點也不困,真的。
關閉掉這一次的對話框,下一次又會在什麼時候呢。
周一沐:下個月我就過生日了,可惜你不能陪我一起。
周一沐:早點休息,晚安。
周一沐:我很想你。
“晚安。”
我把手機合起來,輕輕放到了枕邊。
想要送他一個正式的禮物,雖然相隔了很遠。
每周的零花錢是十塊,我隻要攢下一半,一個月後就可以送他個像樣的東西了。
我這樣計算著。
通往幸福的路程永遠是最幸福的時候,但那時候的我並不懂這個道理。
“封拙,你有沒有零錢借給我啊。”鄧時站在我麵前,雙手插在校服的口袋裡。
我下意識地捏緊了口袋裡的紙幣,但卻不知道怎麼開口。
“不好意思啊,我沒有。”我將手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撓了撓自己的右眼角。
“真的嗎?”
鄧時做出了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下一秒卻把手伸進了我的口袋裡。
我慌張地在原地忘記了動作,任憑她胡亂翻著,直到四張紫色的鈔票被她捏在了手裡。
“你這不是有嗎?”
麵對鄧時的責問,我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麼掩飾,隻好如實交代了原由:
“這是我攢著買生日禮物的錢,所以不好借給你。”
聽到這個,鄧時瞬間沒了氣,取而代之的是好奇:“誰的生日禮物?那個周一沐?”
“嗯。”我的臉有些發燙。
“早說嘛。”鄧時將鈔票折好,又塞回了我的口袋,“你喜歡他吧?不過你們發展的也太慢了。”
“你要怎麼把東西給他?”
這句話我聽過好多遍了,連我自己都問了自己很多遍。
可我已經不敢再賭了。
我選了一套藍色的茶具,老板則幫我裹上了一層好看的包裝紙,還配了一個同色係的紙袋。
一共是十八元,一切都剛剛好。
我將剩下的兩枚硬幣塞進口袋,拎著禮物去了王捷在的班級。早在一周前,我便和王捷打好招呼了。
“謝謝你。”
我跟王捷的關係一直很普通,也不常說話。麻煩他我也感到非常不好意思,但我實在找不到其他辦法了。
他是怎麼看我的呢?我不知道。
他們說,一直往東走就是周一沐在的地方。可是要走多久,我不知道。
下一次,我能親自把禮物交給周一沐嗎?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