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們以前關係很好。”
“可你知道嗎?他在那邊喜歡上了彆的女孩子,明明他說過喜歡我的。”
楊可坐在操場的主席台上,有些涼意的風吹動了她的劉海。
“你們……還有聯係?”
我感覺自己的聲音有點飄。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我沒有想過會是在這樣的情景裡,更沒有想過會是通過這樣的消息。
我站在主席台上,逃避似地朝著操場外的小路看去。
那邊有一條河,周圍是大片的樹林,當風來臨的時候,樹葉則會發出“嘩嘩”的聲音。
我曾經無數次幻想過周一沐突然出現在那裡的樣子。
“嗯,他轉學之後我們會在周末偷偷通電話。”
我覺得好奇怪。
那個好像徹底消失在我生命中的人,卻那麼鮮活地存在於我身邊的人的世界裡。距離,好像隻奪走了屬於我的那部分。
“不會吧,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我有些艱難地組織著句子,“他……不像那樣的人。”
“不,他就是。”
我想我應該忘掉他的。
他已經不再是我等待著的那個周一沐了,他會在喜歡上楊可之後再喜歡上彆人,他變成了他最討厭的那種人。
他用傷害過自己的利刃傷害了彆人,他明明知道那有多難受。
我這樣告訴著自己。
樹葉嘩啦啦地響著,害得我的心好像並沒有聽清。
“我們斷掉聯係了。”楊可毫無波瀾的陳述著。
“不過他這學期的期末考還是會回來的,我隻是想告訴你這個。”
風好像停了。
我不想要這樣的希望,它會讓我看到自己貪婪的嘴臉。我那麼努力地說服自己,卻會被一句話輕而易舉地擊潰。
我知道,我還是期待著。
他會穿著什麼樣的衣服呢?發型有沒有變?我要告訴他我已經拿了兩回第一了嗎?
他還會像之前一樣,為我驕傲嗎?
直到他出現的瞬間,一切預設都成了泡沫。我就這樣盯著這個令我朝思暮想的人,連眨眼都舍不得。
他好像一點都沒變,即使穿著寬寬大大的棉服也可以感覺到身體的瘦長,栗色頭發上的幾片雪花在進入教室的瞬間融化了。
時間好像回到了幾個月前。
好想和他說說話,像那時一樣。應該先把那個周末做好的決定傳達給他,還是先訴說這幾個月來的情緒?
不,還是先問問他過得怎麼樣吧。
我看著他越過講台,到達了第一次相見的那個位置;又穿過無數人群的目光,堅定地朝著我的方向過來了,像那時候一樣。
周一沐,我很想你。
我張張嘴想要發出聲音,卻在他經過我的時候,噎在了喉嚨。
“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好熟悉的聲音,又好陌生。所有人都在看著我們這裡,我也被他們引得一起轉頭看去。
楊可背靠著牆壁,和周一沐麵對麵站著。我聽不清他們在說些什麼,隻能看到周一沐張開了自己的雙臂。
我第一次,見到這雙臂彎的背麵;也是第一次,看到它緩緩環繞下去的樣子。
原來這樣堅定。
“原諒他!原諒他!原諒他!”
沉悶的教室突然爆發出此起彼伏的人聲,像是衝破天際的煙花,渲染著浪漫的氛圍。
少年的情感在煙花中複燃,所有人都在為他們歡呼,隻有我在等待著屬於我的那根火柴燃起。
“你有多餘的筆嗎?”
周一沐的聲音從教室的另一個角落傳來,緊接著是王捷的聲音。
“沒有。”
“陶校,你有多餘的筆嗎?”
“沒有。”
現在我們的距離,是一整個教室那麼遠。
他好像問遍了周圍的所有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最後才終於站在了我的麵前。
我低著頭,不敢去對上他的眼睛。那雙我日思夜想的眸子,現在卻令我害怕。能說上一句話就夠了,我這樣想,直到我聽到了那句:
“封拙,你有多餘的筆嗎?”
火柴最終被大雪壓滅了。
我有些木訥地抬起頭,可是他並沒有在看我。
鼻腔傳來一陣酸澀,好像要流鼻涕了,於是我重重地吸了下。嗓子乾乾的,我費力地咽了咽口水才艱難地擠出了一個“沒有。”
“我這有,接著。”前方的趙子範揮了揮手,頗為瀟灑地將筆丟了過來,而周一沐也完美地接住了。
“謝了啊,回頭還你。”
他這樣說著,再也沒有回頭。
我知道,隻是相處了兩個月的同學,忘掉也很正常,我都知道。
我隻是有點懊悔為什麼沒有帶兩支筆,僅此而已。我隻是、隻是有點想哭而已。
躲在被子裡,我儘量讓自己小聲的嗚咽著。可是眼淚它一直流啊流,怎麼也擦不完。
我想討厭你了,周一沐,可是我覺得你好像也沒做錯什麼。
我找不到理由。
我對自己說,畫一個全新的自己吧。忘掉過去的一切,重新來過吧。
我給自己畫上了很流行的劉海,一個好看的丸子頭,還有一件紅色的呢子外套。
眼淚滴在橫線紙上,把鋼筆的線條都暈開了,但我還是很滿意。畫上的人自信地笑著,我相信,我將要成為這樣子。
可當他們看到的時候,都在問我畫的是不是楊可,這讓我感到恐慌。
我抬頭看向楊可,她正低頭做著習題,劉海在額前晃蕩著,遮住了一側的眼睛。
我手足無措地將那張畫藏了起來,折疊著夾在壓在最底下的那本書裡,不願意再去打開它。
我好害怕。
即使我堅決地說著“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