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哪一步搞錯了,我還是不懂。
趴在桌子上,透過人群的間隙,我偷偷看著周一沐的側臉。他看起來格外地激動,陶校說他的朋友今天專門從另一個鎮子過來接他周末休息。
午休結束的鈴聲一響起,他便走出了教室。
“你不知道嗎?上個周末的晚修他說的。”陶校有些無聊地拋接著手裡的橡皮擦,“不過你們最近好像沒有之前待得那麼近了啊,那你知道他喜歡楊可的事嗎?”
我有點詫異,回頭問:“你知道?”
“哈?我們都知道啊,你不會不知道吧。”陶校做出了比我更詫異的表情,“老實說,我真沒想到他和楊可。”
老實說,我真討厭晚修。
“封拙,你不去看看嗎?”韓錦望著教室的後門,扯了扯我的衣服。
我其實很想去跟他說說話,但我承認,我有些害怕。
“算了吧,我沒興趣。”
聽到我的回答,韓錦也不再多問,起身自己一個人去了。再回來的時候,她說:“高是挺高的,但沒有周一沐帥,一般般吧。”
一直到第二節課的開始,周一沐才重新出現在教室裡。他坐在位置上,看起來有些不愉快。
我想問問他發生了什麼,但這已經是周五的最後一節課了。
放學了,我還是沒能跟上他。
他的朋友應該會安慰他吧?其實我也還沒想好怎麼去麵對他。這樣也好,回家後好好整理一下,下周就把一切恢複原樣吧。
我是這麼想的。
可當周一再次到來時,教室卻再也沒有了到周一沐的身影。
他的座位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了。幾張碎紙片隨意地散落在桌麵上,偶爾的一陣微風就會讓它們翻湧。
“大金毛被勸退了,聽說是因為上周來的那個人穿著奇裝異服。”趙子範悄聲地說著。
“不是吧?就因為這個?我看那個男生穿的挺正常的啊。”韓錦作為唯一一個見過周一沐朋友的人,語氣裡滿是疑惑。
陶校托著下巴,不緊不慢地開口:“彆的不知道,人是真走了,書都是周末晚修的時候來搬的。”
看吧,我討厭晚修。
在那個我不存在的時空裡,我失去了所有。
周一沐,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們就這樣做好朋友吧。可以一直站在你的身邊,已經是我最後的念想。
現在,它也沒有剩下了。
“來,王捷,你把這個校服給周一沐帶回去。”班主任在後門出現了,手裡拿著一套藍白色的校服,“來幾個男生,把我們班的校服搬回來發了。”
班級裡人聲鼎沸,幾個高大的男生跟著老師出了教室,我也趁亂去到了王捷的身邊。
周一沐的校服被隨意搭在他原本的課桌上,那幾張紙片也早已不知所蹤。
我有些問題想要問王捷,有些疑惑想要他幫我解答。可是躊躇了很久,我隻是把桌上的校服拿了起來。
“周一沐實在太高了,他的校服褲子居然快和我的肩膀齊平了,我也想長那麼高。”
我在日記裡這樣寫道。
周一沐,你最近好嗎?
第二次考試早已結束,我也如約拿到了年級第一。她們都在為我感到開心,但我卻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
座位打亂重新排了很久,我也不再是倒數第二排了。和韓錦她們分開後,也熟悉了更多的新朋友。
天氣逐漸轉涼,再也不會被表帶捂出汗水。可惜的是,我最喜歡的那隻表已經壞了。它被我擱置在窗台上,指針再也不會轉動。
但我還是很想要一隻手表。
好在成績考得不錯,讓我輕鬆地獲得了第二隻手表。這次我吸取了上一隻表的教訓,選擇了表帶也是金屬材質的款式。這次,一定不會再被表帶悶到了。
可我還是選錯了。
在這個早晚溫度隻有十多度的深秋,每天清晨將手表帶上的時候,冰冷的表帶都會讓我打個寒顫。
隻是我還是舍不得將它摘掉。
我還是倔強地要用體溫將它捂熱,即使每一天醒來都需要再經曆一遍,我還是那麼堅持著。
我感覺自己像個固執的笨蛋。
好久沒有聽到你的名字,好像你從未出現過一樣。大家好像都在向前走著,隻有我,隻有我還停在原地。
封一不知道從哪搞到了幾個透明的玻璃瓶,小小的,隻大拇指那麼長。她說可以在裡麵寫下自己的願望,然後丟進河裡,等到十年後再打開。這就叫做“時間膠囊”。
可我覺得這很扯,畢竟河流那樣蜿蜒,十年後瓶子又會在哪裡呢。
所以我們握著那被紙條塞滿的玻璃瓶,在院子後麵的田地裡走了很久很久。夕陽的餘暉灑下來,把我們的影子拉了很長。
時間突然變得很慢,我們就這麼在田埂上走著。幾個老人翻了地正回家,遠遠地就能看見他們佝僂的身影。
埋在土裡也不安全吧,萬一哪天就被種地的人給挖出來了呢。
繞了一圈,瓶子又回到了家中。
封一說還是放在她家好了,因為她保存物品非常厲害,好多以前的老物件她都還留著呢。
瓶子被放在了樓梯上方的門框上,那確實是個好地方,不仔細看的話甚至不會發現。
十年後的我再看到瓶子裡的內容會是什麼反應呢?我突然有些期待。我會忘掉紙條上的內容嗎?像看一封來自他人的信一樣。還是會一直把它記在心裡,直到再次重逢的那天。
我不知道。
可是周一沐,我快要記不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