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校!”
午休結束的鈴聲剛剛停止,教室裡便傳出了一聲怒吼,在還沒來得及恢複生氣的空間裡震得人耳膜發疼。
此刻的我正躲在外套裡麵無聊地看著表盤上的指針一點一點的轉動。
這個表是我前陣子在店裡一眼相中的,表帶是黑色的皮革質地,窄窄的,配著銀色的圓形小表盤感覺很秀氣。
其實我以前並不喜歡戴手表,不知為什麼突然就很想擁有一個,為此沒少跟老媽說好話。
即使這個天氣戴著很容易出汗,但我還是會在早晨醒來的第一時間把它扣好在手腕上。
聽見吼聲,我將蓋在頭上的外套掀開,想要看看被叫到的始作俑者到底做了什麼大事。
“快看快看!趙子範的頭發是彎的!”
陶校邊說邊做著令人發笑的不明動作,手裡一根黑色的頭發在空氣裡被搖晃地若隱若現。
“笨蛋!那叫自然卷。”韓錦瞥著陶校,忍不住說了句。
“陶校!我宰了你!”
“救命啊!錯了大哥,我知錯了!”陶校被趙子範壓在桌子上動彈不得,手裡卻還緊緊捏著那根頭發,看起來十分滑稽。
“哎!瘋子,你們也去拔一根大金毛他們的頭發怎麼樣?”
“好主意!”
聽見陶校這話,趙子範立即停下了手上蹂躪著他頭發的動作:“正好他們還在睡,讓他們也感受一下我的痛苦!”
“啊,這不太好吧。”我感到有些為難。
“沒事,他們脾氣很好的!你看我這麼把趙子範搞醒了,不也好好的。”陶校說到這晃了晃手裡捏著的頭發,而那根頭發早已不知何時從指間溜走了。
“我去!頭發呢?”
陶校朝自己的兩邊看了看,又在桌子上扒拉了幾下:“頭發不見了!我的戰利品啊!”
“你要乾嘛?”趙子範看著陶校轉向自己的身體,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但還沒等陶校開口,趙子範便朝著我們比了個“一”的手勢:“你們要是敢去那邊拔兩根頭發回來,我就再拔一根給陶校。”
“什麼叫敢不敢,你給我等著!”
甚至沒來得及反駁,我便被韓錦一把拉了起來。
“不是,這不太好吧,人家正睡覺呢……”
“沒事,等下我就拔王捷的,你拔周一沐的。”
“大哥英明啊,大哥。”
在陶校的起哄聲中,韓錦一路把我推到了周一沐的身後。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她已經拔下了王捷的頭發。
本來還在睡夢中的王捷吃痛地哼了一聲,隨即抬頭看向了自己的身側:“不是,哥,你搞什麼啊?”
“不要這麼小氣嘛,借你兩根頭發用用。”韓錦得意地展示著自己的成果,末了,還不忘用眼神示意我快點動手。
我隻覺得自己現在進退兩難。
雖然王捷和韓錦正在一旁拌著嘴,但周一沐依舊沒有醒來的跡象。他趴在發舊的課桌上,好看的肩胛骨線條被白色T恤襯得明顯。
拜托,不要挨罵就好了。
我在心裡祈禱著,伸手扯住了周一沐的頭發。也許是太過緊張了,回過神時手裡竟然是一小撮。
周一沐並沒有像王捷那樣快速地起身,隻是稍稍地將埋在手臂裡臉露了出來,眼睛微睜著對上了我的目光。
“啊,是你啊……”他的聲音裡帶著睡意,額前的劉海因為手臂長時間的擠壓隨意地排布著。
“頭、頭發……”
我和周一沐就這麼對視著。好想說些什麼讓氣氛不要那些尷尬,張張嘴卻隻吐出了不成句的幾個字。
“嗯,那你要好好保管哦。”
“我太困了,讓我再睡一會吧。”
周一沐說完便又睡了,耳邊的頭發有些調皮地掉了下來,遮住了一側的眼睛。
“你看,我就說不會有事吧?”
韓錦笑著拉住了我的胳膊,也把失神的我拉回了現實。跟隨著韓錦,我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周一沐的聲音很輕,像一陣風,以至於我不得不懷疑剛剛的一切是否是自己的幻覺。但手心的頭發卻提醒著我,這是真實的。
“想不到大金毛的脾氣意外的好。如果是我的話,高低要和人乾一架。”
“那你居然在我睡覺的時候拔我的頭發?”
“哎呀,這都不重要,說好的頭發呢?給我。”
“不是,你真要啊。”
“當然啦,你快給我啊!”
花費了不少時間來考慮要將什麼帶回家,再抬頭時班級裡已經空無一人了。
周一沐確實是個好脾氣的人呢。
到達樓梯的轉角時,這句話突然出現在了我的腦海中。沒有多想,我一下一下地從階梯跳了下去,書包裡的文具因為碰撞發出了聲響。
剩下最後一段樓梯的時候,書包的重量卻消失了,碰撞聲也戛然而止。
我轉頭看向身後,餘光中周一沐正單手拎著我的書包。因為台階的高度,兩個人的身高差得更多了,我隻好仰頭看著他。
“有什麼開心的事嗎?跳得像隻小兔子。”周一沐的眼睛微微眯著,嘴角好像揚著細微的弧度。
和中午時的感覺有些像。
見我沒有說話,周一沐自顧自地下了一階樓梯。兩個人的距離更近了些,但他手上的書包卻沒有放下的意思。
“啊,沒有啊。”
我這才回過神來,發現兩個人已經是踩著前後階梯的距離了。這樣的壓迫感讓我不得不也跟著下了一階樓梯。
“啊,這樣嗎?”
周一沐說著又下了一階樓梯。
“嗯……”
這一次我很快便下了一階樓梯。
“那以後就叫你小兔子吧。”
周一沐的聲音像中午時一樣輕,我有些驚訝地想要回頭看去,卻因為周一沐前進的動作而匆忙踏上了下一階樓梯。
“我可以嗎?”
“嗯……”
“那就是同意的意思嘍?”
“嗯……”
兩個人就這麼一句話一階樓梯地朝下走著。
一直到一樓的平地上,周一沐才輕輕將書包放下。書包的重量再次出現,好像把我飄忽的靈魂也壓了下來。
“那,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