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服與領主的適配度(1 / 1)

愛麗絲實在不能接受那不知道是什麼成分的黏糊糊膏體被塗在自己嘴上,她連忙狠狠地抿了兩下唇,然後又用食指用力地揉了揉自己上唇間含著的那粒唇珠,拒絕道:“不用了夫人,這種來之不易的好東西還是留給您自己享受,我這樣就可以了。”

“您看,也夠紅了。”她對著鏡子努了努嘴,兩瓣嘴唇果然比剛才紅潤了不少。

佩琳夫人看了看她嘴巴上天然柔潤的色澤,低頭對比了一下自己指頭上人工兌出來的假紅,瞬間就感覺這花了大價錢的寶貝居然被比了下去。

她隻好悻悻地收起口紅,但目光一瞥,又看見了愛麗絲空蕩蕩的耳垂,頓時便扭過身,接著為她找起了配禮服和項鏈的耳環來。

愛麗絲眼前一黑,阻止的話被堵在小繼母望過來的放光雙眼裡,最後隻好捏著鼻子認了——算了,反正也要挑選一套宴會上穿的禮服,不如就順著她的心意來吧。

而一旁和她分隔不開的暗精靈也沒落得清淨,正被幾個男仆團團圍著,依照佩琳夫人的指示為他一件件更換要試的禮服。

他能拄著拐杖到處行走之後,愛麗絲就不再委屈自己整天待在那個小會客廳裡,她給耶爾帶上了一張能覆蓋上半個頭的麵具,遮住了他還綁著繃帶的眼睛和尖尖的精靈耳朵,對外號稱這是自己新招募的貼身護衛,並告知身邊人會在宴會當日帶著耶爾出席,既貼身保護她的安全,又可以充當男伴的角色——畢竟領主大人平時太忙,身邊沒什麼能拿來當男伴的藍顏知己。

知道內情的人自然不會戳穿,而那些不知道暗精靈存在的,比如佩琳夫人,雖然覺得這個護衛帶著麵具奇奇怪怪的,但既然是領主大人的手下,應該也沒什麼問題,或許有什麼難言之隱也說不定。

佩琳夫人的猜測是:這個人可能毀容了,要麼就是長得太醜,不敢見人。

不過即便如此,既然知道了他要陪同愛麗絲出席,那該安排的行頭就也得一並安排了,省得到時候丟了領主的麵子。

佩琳夫人如此想著,於是也就安排了人為耶爾準備打扮,這才有了愛麗絲和他都被從頭到腳一樣樣換到麻木的這一幕。

不過,雖然耶爾在一聲聲指揮中被男仆們拿衣服換來換去,但他心中並沒有什麼抵觸情緒。

他的手指不自然地張開著,不太敢觸碰到身上流水一般柔軟的布料——這是他以前從沒接觸過的東西,奴隸嘛,本來能有塊破布蔽體就已經很不錯了,哪還能指望有像樣的衣服穿。

除此之外,之前愛麗絲讓人給他準備的那根拐杖這會兒也被換了下去,取代它的是一支鑲嵌著名貴寶石的手杖。耶爾握著它幾乎不敢借力,生怕不小心弄斷了這根比他全身上下加起來還貴的物事。

“彆擔心,它不會那麼容易壞的。”愛麗絲的聲音從一旁傳來。

她剛從佩琳夫人的手下逃脫,這還多虧了最後一套裝扮比較爭氣,終於符合了小繼母的心意。

是以當佩琳夫人大發慈悲地放過了她,愛麗絲就趕緊躲到了這邊,順便過來瞧瞧耶爾的熱鬨。

她提著長及地麵的裙擺,繞著煥然一新的暗精靈轉了一圈,口中嘖嘖稱奇:“你現在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真正的護衛,耶爾。”

為了符合領主對外宣布的護衛身份,佩琳夫人叫人給暗精靈準備的都是帶著軍裝元素的禮服。耶爾現在身上穿的這件是黑紅配色,和愛麗絲站在一塊正好相配,尤其他身材高挑修長,露出的下半張臉也叫人挑不出任何缺點,瞧起來就是個充滿神秘感的強大守護者。

不過,愛麗絲和他本人都很清楚,強大守護者什麼的,隻是唬人的表象,真要動起手來,暗精靈要麼趕緊逃跑,要麼隻能仗著先天的種族優勢胡亂掙紮一通。

耶爾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在打量自己,愈發不自在地僵住了手腳。

瞧著他這副局促的樣子,愛麗絲不禁微微皺眉,不過她沒有衝著耶爾直接發難,而是扭頭叫來了女仆長:“海倫,有為耶爾安排禮儀老師嗎?”

迅速出現的女仆長聞言麵色微凝,深深埋首道:“抱歉愛麗絲大人,我沒有安排,這是我的疏忽,沒有考慮到這件事。”

“唔,下次注意,不要等到我來提醒你們做事。”愛麗絲沒有太過追究她的疏漏,隻是不輕不重地敲打了一句,然後便道,“一會兒就去安排吧,宴會之前,我需要看到效果。”

“是,大人。”

女仆長領命退下,愛麗絲重新看向了耶爾。

暗精靈還站在原地,不過因為聽到了她剛才對女仆長說的話,耶爾顯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舉止在新主人眼裡是不合格的,因此他表現得更加緊張了。

愛麗絲沒有苛責他,出於一種連自己都不明白從哪來的憐弱心理,她甚至多此一舉地和他解釋起來:“耶爾,禮儀課是必須的,在宴會上你不僅是我的護衛,還是我的男伴,你的存在代表了我的臉麵,明白嗎?”

耶爾聽見這話先是怔了一下,隨即他心中的羞愧、緊張便漸漸被另一種複雜的情感所代替——曾為奴隸的自己,現在卻要代表主人的臉麵。這種巨大的反差讓他的心跳鼓動著,耳廓都因為泵出的熱血發起燙來。

他默默點了點頭,卻沒再像以前那樣小心翼翼地說什麼表示服從的話,因為一些更深刻的東西開始從他心底長了出來。

那還暫時沒法開口,耶爾自己都還沒想明白。

愛麗絲倒是沒察覺有什麼不對,在她眼裡,耶爾說不說話都是那副溫馴的樣子,讓人看得心癢,尤其是在明知這是一塊潛力無限原石的情況下,那種試圖在他身上雕琢些什麼的衝動就會變得更加強烈。

先前那個被壓下去的想法重新從她心裡冒出了頭,不過瞥了一眼耶爾還沒拆石膏的腿,愛麗絲決定還是先緩緩,等宴會結束了再說。

而這一緩,時間很快就到了宴會召開的那一天。

夕陽將墜未墜之時,領主城堡大門敞開,一架架或華麗或低調的馬車行駛至城堡寬敞的主路前,然後卸下一位位衣著光鮮的來賓。他們中的有些人是早早就拿到了領主發來的邀請函,而另外一些人則是靠著各種關係、或者一些不太上得了台麵的手段搞來邀請函的,但無論是哪種方式,愛麗絲都事先知會過管家一視同仁。

不管怎麼來的,既然能搞到入場資格,那就算是有本事。

因此,老早就心裡有數了的管家就負責站在門口迎接客人,男仆們穿著白領黑馬甲進進出出,流水線一樣引領著絡繹不絕的來客往宴會廳裡走,女仆長則帶著麵容姣好的女仆們在廳內侍應,負責為長長的餐桌不斷添菜,以及為渴飲美酒的客人們續杯。

待到夜幕降臨,城堡內燈火輝煌,宴會的氣氛逐漸熱烈起來。愛麗絲站在二樓露台上,一道帷幕遮住了下麵人向上窺伺的視線,而她站在其後,隻需要微微掀起一個角,就能將下麵的人群儘收眼底。

耶爾站在愛麗絲身後,他今日和往常大不相同,不再卑微俯首,而是身姿挺拔地拄著手杖,月光銀的長發被手巧的仆人們鬆鬆挽在腦後,留出一綹較短的垂在側頰,搭著那遮住耳廓和上半張臉的麵具更顯優雅神秘,任誰看了都會以為是哪個低調大貴族家的人。

就在宴會之前,愛麗絲見著他換完禮服走出來,整隻精靈沉靜地站在原地時,甚至不由微微恍了下神。她差點去把耶爾的麵具摘下來,以確認這的確是自己被詛咒綁定後撿回來的破爛精靈,而不是換衣服的時候被哪個人給掉了包。這足以說明耶爾的變化有多大,大到讓眼光甚高的前女帝/現領主大人都為之動容。

除了穿衣打扮導致的外表變化以外,女仆長海倫給他安排的禮儀課也發揮了大用處。由於詛咒的存在,愛麗絲不得不全程跟著他的禮儀課進度,然而第一天上完課,她就不得不驚訝於暗精靈的學習能力,等到幾天下來,她更是感歎耶爾脫胎換骨的速度。這讓愛麗絲更加肯定做奴隸這事對他的天賦是極大的浪費,不敢想象要是耶爾正常地在暗精靈族內長大,他會被培養成什麼令人難以想象的樣子。

可惜現在,這麼一塊璞玉竟然完全被耽誤了。

領主大人回過神來就不由得在心中扼腕感慨道。

不過此時,愛麗絲卻沒心思放在身後翻新過的精靈身上了。

今夜有新月,那輪彎彎的金鉤已經快要爬到城堡最高的尖尖上,按正常流程,這會兒該是愛麗絲出場的時候。

但——

“伊萬主教還沒來,”愛麗絲目光梭巡過一遍宴會廳裡的人,心中冷笑,“架子擺的可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