獎金,托和修建市政廳(1 / 1)

傳令官約瑟夫是馬裡的親表弟,也因此被調到了馬裡的手下成為直係下屬。原本他的工作就是在需要的時候去教堂溜達一圈傳遞上頭的命令,但因為最近的政治變故,領主和教會鬨掰了,導致他們這些原本清閒的傳令官得挨村挨鎮地下去跑,還要耐著性子和那些粗野的村夫講解領主政令的意思。

說實話這份活約瑟夫是十分排斥的,但是領主偏偏頒布了個新的考評方法:在一周內招募民夫最多的前三名傳令官可以拿獎金!

想到馬裡表哥私下給他透露的那個數額,約瑟夫心裡剛升起的那一點不情願瞬間就被火熱的鬥誌給代替,但即便這樣,當他看到烏泱泱一大幫人擠著朝他跑過來的時候,腦子裡還是忍不住嗡嗡起來。

“怎麼了?這是做什麼?”他有些慌張地瞧著這一群來勢洶洶的人,往身後陪同護衛物資的士兵身旁靠了靠才色厲內荏地開口喝道,“不許往前擠!排隊!都給我排隊!”

這群人正是老約翰一行,他們在剛才來的路上已經遇到過小傑瑞,並且真真切切地看到了他懷裡緊緊抱著的一大包東西——是個大料足的麵包!而且老天爺啊!他們好像還真的看到有一瓶白色的東西!

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激動起來了,二話不說就爭先搶後地往村口跑,生怕誰報名晚了就輪不到物資。

老約翰仗著自己輩分高資曆老排在了最前頭,他殷切地望著傳令官,問道:“大人,聽說報名就有銅幣、麵包還有牛奶拿?是真的嗎?”

知道這群人是來報名的,約瑟夫鬆了口氣,原本看他們直衝過來,他還以為要遭受暴動了呢。

粗略地數了一下麵前的人頭,約瑟夫心裡一喜,要是這些人都報名,那他就離獎金更近一步了。

“咳,”他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嗓子,示意身後的士兵把裝滿物資的馬車氈布掀開一角,隨後滿意地看著麵前的村民們因興奮陡然變紅的臉,“千真萬確,我們仁慈的新領主為了造福民眾,特意頒布了修建市政廳的政令,凡是參與修建的人都可以領到薪水和食物,而且——”

他特意拉了個長音,然後才極具煽動性地對麵前的人群說道:“當日每十個人裡表現最好的,可以獲得領主大人特賞的一瓶牛奶!”

“牛奶!!!”圍觀的村民們頓時應著他的話齊聲歡呼了一聲。

緊接著幾乎是所有人都在拚命地舉手喊道:“我!我要報名!”

“傳令官老爺!先記我!我有經驗,村裡的房子沒有一家不是我幫忙修的!”老約翰更是扯著嗓子使勁推銷自己,佝僂的脊背都挺直了許多。

約瑟夫拿出紙筆開始登記,但看著排在第一個的白發老頭,很顯然不符合領主規定的“青壯年民夫”範圍,於是他道:“你不行,你的年紀太大了,沒辦法去乾修建的體力活。”

“我可以的老爺!”老約翰一聽急得眼淚都快出來了,“我、我一次能扛四塊石板!我吃的也不多!”

眼看著懇求不成,麵前的老村民居然作勢要下跪,而後麵還有一群迫不及待的男人在使勁往前擠。為了防止場麵更加混亂,約瑟夫隻好一邊喊士兵維持秩序,一邊拉著老約翰不讓他跪下:“你不要急,對於你們這些年紀大的人,領主大人說如果願意勞動的話,可以去做另外一件事,報酬和修建市政廳是一樣的!”

老約翰一聽事情還有轉機,頓時又有了希望,他立馬順著傳令官的力道站起來,擦了擦眼淚陪笑道:“我願意!我願意勞動!領主大人讓我做什麼都行!”

……

做什麼都行,但老約翰確實沒想到,領主大人讓他們做得居然是這樣的事——當托。

此刻老約翰已經改頭換麵,穿上了一身不算華貴但乾淨合身的衣服,他身旁是一個有點眼熟的青年——正是之前在村子裡率先說出小傑瑞報名消息的那個人。

被分配給青年帶去彆的村莊當托時,老約翰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家夥也是領主安排的人。

他們走在崎嶇不平的泥土路上,很快就到了另外一個尚未有人開始報名的村子,青年熟門熟路地找到村子裡房屋最破的人家,然後給了這家人麵包和牛奶,讓他們在傳令官所在的村口到這戶人家門口的路上來回走。

老約翰這下連小傑瑞手裡的牛奶是怎麼來的也弄明白了,他懷揣著對想出這些套路的老爺們的欽佩,按青年教的那樣混進了村莊裡紮堆聊天的人群中,很快就煽動了新的一群人跑去報名。

諸如此類的場景在整個約克郡的領地上不斷上演,在病毒式的傳播帶動下,很快就湊夠了修建市政廳的人手,甚至還有富餘。

這些多出來不願走的勞動力成為了馬裡新的煩惱,他急匆匆地趕回城堡,找到在書房理賬的領主彙報情況。

愛麗絲鼻梁上架著一副水晶眼鏡,這是從王城那邊流傳過來的煉金道具,價值不菲,她從老子爵的收藏裡把這件精巧的小東西翻了出來,然後便毫不吝惜地日常使用起來。

聽了馬裡的敘述,她取下眼鏡揉了揉眉心:“那就讓他們回去種地,告訴他們,誰秋天收成最多,就可以免最多的賦稅。嗯……就按10%的比例減免吧,比如收十斤麥子就可以少交一斤的稅。”

馬裡若有所思,擔心賦稅減少會影響他的工資水平:“原來的賦稅比例是70%,村民收獲十斤麥子要交上來七斤,您的意思是以後隻需要交六斤了嗎?”

“原來的賦稅比例這麼多?”愛麗絲不聽不知道,一聽又嚇了一跳,回過神來簡直要讚歎約克郡的平民們的生命力,他們能在老子爵手下這麼多年還沒餓死,簡直是個奇跡。

她想了想,乾脆又減了一成,並且仿照給傳令官的激勵措施給了相似的鼓勵政策:“收獲季時,每個村莊收獲最多的人家可以獲賜一頭牛,從我名下的莊園裡出。”

馬裡手中的羽毛筆唰唰唰記下領主的命令,記完卻沒立刻走,而是猶豫著看向愛麗絲,旁敲側擊問道:“大人,這樣會不會影響本年的財政收入?萬一造成了赤字,恐怕會影響城堡的日常運轉……”

愛麗絲看出這家夥肚子裡的小心思,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成功地令秘書官額頭冒汗後她才慢悠悠地開口道:“金幣就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總會有的。實在不行,就把佩林夫人的宴會預算全部取消,我想這已經足夠支持半年的正常開支。”

馬裡這下把心放回了肚子裡,揣著又一份新政令離開城堡忙活去了——他也有獎金,而且領主答應了他會比給傳令官的更豐厚。

而尚且不知道自己的宴會將全部泡湯的佩琳夫人此刻正在挑選新送來的裙子。她拎著一件天藍色的裙擺和另一件玫紅色的袖口,在二者各有千秋的設計上搖擺不定。

送衣服來的裁縫是個眼生的中年人,長得瘦瘦小小還蓄著兩撇山羊胡,見到佩琳夫人在兩件衣服之間難以抉擇,他眼中精光一閃,湊近了女人低聲討好道:“夫人,這兩件裙子都是用了最好的麵料和最流行的款式,簡直不能更襯您的美貌了,不如您就全部留下來?”

佩琳夫人對這個提議十分心動,但想起繼女領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和處事的手段,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咬咬牙還是拒絕了。

她拿著玫紅色的裙子愛不釋手,可眼睛又一邊舍不得地流連在那件天藍色的上。

裁縫見狀接著道:“夫人,子爵大人還在的時候,彆說一件裙子,就是把我們的店鋪搬空給您都沒有問題……”

他的話還未說完,侍立在房間角落的女仆便輕咳一聲,從陰影裡走到佩琳夫人身邊,聲音輕柔地提醒道:“夫人,算時間大小姐應該已經平安抵達公學了,您是否要去信一封表示慰問?”

女仆的話一下子讓佩琳夫人想起子爵其餘兩個子女的下場,並聯想起自己之前對被趕出城堡過苦日子的恐懼來,她迅速搖頭,十分堅定地再也不看那件被放棄的裙子一眼:“拿走吧,我要這件玫紅色的,我喜歡紅色。”

裁縫見佩琳夫人完全沒有被挑唆到,心裡不由得暗罵一聲,但他沒有機會再開口,因為女仆已經引著佩琳夫人去另外的臥室換新裙子了,她們一走,幾個守在門口的士兵就走了進來——他們接到了女仆臨走時的示意,要將這個不知道是誰派來挑撥生事的裁縫抓下去審問。

稍後得到消息的愛麗絲滿意地讚賞了女仆的機警。她很明白,佩林夫人這樣的美麗蠢貨雖然造不成什麼大的傷害,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也會製造出一點小小的麻煩,因此她在夫人身邊安排了時刻盯著的仆人,以杜絕某天不得不處置可愛小繼母的可能性。

現在看來,這樣未雨綢繆的舉措顯然是有效的。

不過總這麼把人關在城堡裡閒著也不是個事。

苦於人手不夠用的領主大人心念電轉,吩咐女仆長去把夫人叫來。

剛試上新裙子的佩琳突然收到領主傳喚的命令,她嚇得連裙子都沒來得及換下來,惶惑地跟著女仆長來到了書房。

高聳的玻璃窗兩邊是直頂天花板的書櫃,厚重的橡木書桌後端坐著戴眼鏡的年輕領主。

見到她來,愛麗絲從賬本裡抬起頭,先是誇讚了一下花瓶繼母的新裙子,然後直入正題:“佩琳夫人,我記得您也出身於貴族,姓……布萊茲,對嗎?”

沒想到繼女會突然問這個,而且她居然記得自己那早已沒落的家族的姓氏,佩琳夫人驚訝之餘不禁有些感動,她點了點頭,老實道:“是的。”

“太好了,”年輕領主的臉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在透過玻璃窗灑下的陽光下顯得更加晃眼,隨後佩琳聽到她問,“那您一定受過良好的教養,必然是識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