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1 / 1)

被染紅的天幕漸次恢複如初,待了結了後續之事,季言心一行人便可離開青丘。

方時宴帶著慕風和季言心等人會合,說明慕風假死的緣由。

方時宴拿出魔核詢問百裡翊:“百裡公子可知這是何物?”

百裡翊道:“魔核。”

季言心補充著:“舒先生用身體養著這魔核,魔核又養著幽煞。”

方時宴看著這害人不淺的魔核,眼底染上慍怒,自責:“要是我早日發現舒先生的異心,也不至於讓那些同族慘死。”

“我罪責難逃……”慕風恨自己鬼迷心竅,可眼下即便認錯也為時已晚,“我會向青丘眾人負荊請罪,之後我會自行了斷。”

百裡翊嗤之以鼻:“事已至此,說著自行了斷的話,是想彆人可憐你麼?”

慕風被百裡翊一擊,拔劍就要刎頸,方時宴彈開他的劍,怒叱:“你還是小孩子麼?青丘人還背負著什麼你忘了?死了可以一了百了的話,難不成所有人都去死?”

慕風無地自容,用力握緊拳頭,金得指甲陷進去,掐破了流出血來。

方時宴將魔核遞給百裡翊,道:“我們從未見過魔核,不知如何處理,便交由百裡公子吧。”

說罷,天斬像個兔子似的不知從哪兒蹦出,蹦到方時宴手上,眨眼間便將魔核吞掉。

方時宴這才說出了真正的用意:“慕風體內有黑氣……”頓了頓,想著該換個說法,又道,“是魔氣,他們一族每到五百歲,體內魔氣便會覺醒,可慕風如今還不到五百,魔氣似乎要將他侵蝕了。”

百裡翊聞言抬手探了探慕風識海,而後目光裡閃過一絲訝然:“你有魔族血脈?”慕風體內的魔氣,似是而非,但並非像季言心染上的魔氣可以驅散。他的魔氣雖不純粹,卻與生俱來。

“魔……族。”慕風一臉茫然。

方時宴問:“公子能否清除魔氣?”

百裡翊直截了當:“天生的不能,這是融在血液裡的東西,除非死。”

短暫的沉默後,天際傳來一聲低沉卻震動耳膜的野獸咆哮聲,這聲音使得周遭地動山搖。

而後,一九尾人麵虎身的巨獸,撕裂夜空而來,附身飛向一行人。

經曆過青丘滅族災難的方時宴與慕風大驚失色,全身汗毛倒豎,因為那巨獸真是陸吾!

陸吾直直衝向慕風,一把將他抓起後懸在圓月之下,俯瞰著一行人。

陸吾的目光最後鎖在百裡翊身上,不知為何,他的目光裡流露出難以抑製的欣慰與狂喜。

方時宴見慕風被抓走,飛身追了上去。陸吾瞥了一眼方時宴,口中吐出一男子魅惑的聲線:“今日我心甚悅,不想殺你。”

隨著話音落下,方時宴被重重丟回地上。他想起身,卻被無形的力量壓製得動彈不得。

而後陸吾掃視了青丘一周,似是在尋找什麼。隨後從被捆在一旁的舒伯平身上取出一藍色靈珠。

這靈珠通體晶瑩剔透,內裡流動著閃著柔和光暈,至純至淨的靈氣。

百裡翊見此靈珠,他一向波瀾不驚的臉上第一次顯露出熱烈迫切的神色。他纖長的手指輕輕顫動了一下,想要伸手抓住。

下一瞬,陸吾發出的男子聲音蠱惑又溫柔,笑道:“百裡翊,我在皇城等你,此南方之靈便獻予你當作見麵禮。”

眾人皆不明所以又目瞪口呆地看著那無數人夢寐以求的四方靈珠,就被那神秘人如此輕飄飄地給了百裡翊,仿佛隻是給出了最平常不過之物。

百裡翊伸手輕輕接住南方之靈,琥珀色的眸子閃著不可名狀的光,季言心從未見過這個盛氣淩人,目空一切的人流露出如此複雜神情。

南方之靈頓時光華大盛,盛放璀璨的溫和藍光將百裡翊整個人裹挾在光裡。這一刻,本就風姿卓絕的百裡翊,此時站在光裡,長身而立賽謫仙,衣袂輕擺如雲,顯然一副顛倒眾生的模樣。

一顆流星帶著所向披靡的氣勢,從天而降。在接近百裡翊之時,分散開來劃出道道紫色優美的弧線。

百裡翊淩空而起,雙手聚起磅礴的紫雷,於胸前結個了印。而後弧線彙聚,儘數衝進他體內。

刹那間,周遭星辰變幻如置身宇宙洪荒之中。待百裡翊徹底吸收了破空而來的流星,璀璨星辰才漸次消散不見。

眾人瞠目結舌,百裡翊輕輕握了握拳,天斬威力增加數倍,呲啦啦叫囂著,驚得周遭飛鳥振翅逃離。

百裡翊唇角勾起一抹難掩的笑意,好看得不可思議,他百裡翊的第二個元神回歸了,待全部元神聚集,他便能徹底脫離那囚他三千年的終焉之脊。

陸吾在親眼看著百裡翊元神歸來後,迅速消失在夜空,被無形力量壓製著的方時宴才得以起身。

這一刻讓本以為自己出類拔萃的方時宴無比自慚形穢,青丘為了自保,與世隔絕。而今,一樁樁他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事擺在他麵前,不知皇城裡的帝姬又是如何絕處逢生?

此時,自青丘各個位置升起金色的稀碎光點,在升至半空的時候隨著碧落湖吹來的風遊轉似輕薄的煙霞。而後這煙霞儘數聚集到青丘墳塚,兀自化作光雨,重又落入那長眠已久的土地。

季言心看著這些魂歸舊地的靈,心頭驀地湧上一絲悲涼。而後她來到光雨之下,見到了沈司瑤。

沈司瑤對著季言心莞爾一笑:“季姑娘,保重。”

“對不起。”季言心沉聲道,“我沒法為死去百年的魂魄畫靈,讓你們再重回世間。”

“生死有命,乃天道,又豈是人為能夠操控的。”沈司瑤不自覺地伸手摸了摸季言心光潔如玉的麵頰,她膽子過人的樣子像極了季無塵。

透過季言心生氣勃勃的身影,沈司瑤看到在與季言心同行的人中,有一身著招搖派青色道服的少年。他遠遠地站在桃花樹下,站在微風中,像極了一幅灑脫舒意的山水畫。

沈司瑤看著那個身影出了神,恍然若夢。

……

方時宴奔來尋找著曾經熟悉的身影,可靈體消散太快,片刻之後儘數回歸原本的位置,安靜得仿佛墳塚一如過往百年。

目送靈體們消散後,方時宴朝著季言心等人深深鞠了一禮,言辭懇切:“多謝諸位,日後諸位如若有用得到方某的地方,方某義不容辭。”

而後,方時宴按照約定,用青丘秘寶助季言心修回三瓣心花。季言心將青丘人從納戒中放出,不辭又用加了冰淩草的月石花將他們從睡夢中喚醒。

青丘人就這麼無知無覺地做了一場夢,夢醒之後得知了慕風被陸吾帶走,舒伯平叛離青丘的消息。

念在舒伯平教導兩位王姬有功的份上,判其被關入水牢,非死不得出。

淺潭底下的幽煞與隱匿於青丘各處的黑氣,亦隨著魔核的消失化為虛無。

這時候王朝才想起問季言心:“你怎知舒伯平就是青丘的叛徒?”

季言心道:“你可還記得不辭賣你紅水玉串我同你搶那日?我們撞到了舒伯平。”

王朝點頭:“記得,有何異樣麼?”

季言心看著王朝一臉你怎麼如此遲鈍的表情,又道:“好端端的王姬少師,穿著粗麻布衣養那麼多雞鴨作甚?要不是我眼神好,還不一定能看出那是舒伯平。”

王朝表示讚同,並且陷入深思:“那著裝打扮同平日裡的舒先生可有雲泥之彆。”

季言心看王朝聽得出神,便像個說書先生似的講起故事來可謂激情四射,聲音變得百轉千回,吊足了王朝胃口:“我這人直覺準得可怕,我心想這人或許有問題。之後百裡翊又說幽煞嗜血,你猜怎麼著?”

王朝瞪圓了眼睛,追問:“怎麼著了?”

季言心一拍大腿,道:“我就有意無意散步的時候去了舒伯平住處,便讓我發現了不得了的事!他根本沒在養家禽!”

“啊?!”王朝驚呼,“細思極恐,細思極恐啊!”

季言心道:“我越想越覺著有貓膩,後來跟蹤了幾次舒伯平,雖未見著他親自接觸幽煞與魔氣,可他日日弄很多家禽回去。後來我在幽煞洞中,見著了一根雞毛!”

王朝一拍大腿,道:“這可不就是拿去喂幽煞了嘛!”

季言心咋舌:“果然人不可貌相。”

王朝感慨:“你還真是瞎貓碰上死耗子。”

路過的百裡翊嘲諷二人:“你們不去當說書先生,真是可惜了。”

……

青丘諸事處理妥帖後,已是寅時,還有半個時辰,通往外界的門便會關閉,直至下次月圓。

季言心收拾好行囊,整裝待發。

百裡翊看著季言心背著一個比自己還要大上一圈的包袱,不解:“你來的時候不是兩手空空麼?”

季言心嘿嘿一笑:“這些呀,都是青丘最好吃的東西,很多我在外麵都沒吃過。下次再到青丘都不知何年何月,我不得多帶一些,一解我對青丘的相思。”

百裡翊一臉嫌棄:“你如果是一頭豬,定然是長得最壯的那個。”

季言心冷不丁地來一句:“你是不是喜歡豬?”

百裡翊心下好似被貓撓了一般猛然一顫!放肆,你這是調戲本座?!

其實季言心想說的是,你老是把豬啊豬的掛在嘴邊,我猜你在那麼多獸類裡,是最喜歡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