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嚴重的時候,陳思汝想過要死。
還是在琴房裡,她問祝宜蓁想活多久,祝宜蓁說,活太久沒什麼意思,大概……六十歲?
陳思汝生無可戀地說,自殺就可以無所謂了。
祝宜蓁一臉嚴肅地告訴她,自殺的人是會下地獄的。陳思汝反駁,死了就不會有意識了。祝宜蓁卻說,死了還是會有,你的靈魂會從身體裡飄出來,看著你的父母如何痛哭,難過。
她努力憋住笑,為陳思汝流利地背誦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語速快的就像是在說相聲。
陳思汝問,你怎麼會背啊。她回答,我媽媽讓我背的。
祝宜蓁帶她去租書店,花一塊錢一天的價格租來一本張愛玲全集。陳思汝看了一個星期,隻看到心經的故事。
她對林俊說,你看過心經嗎?隻要看了心經,你就懂女人了。
林俊說,我為什麼要懂那麼多女人。
林俊還說了其他的,但是陳思汝不想再告訴自己一遍。張愛玲的心經裡,有句話她特彆喜歡,“我是極渴望正常,健康的男女關係的。”
可能有一個平行時空裡,陳思汝和祝宜蓁還有秦奮三個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他,和她們,不能再多任何一個女人,也不能再多任何一個男人。
祝宜蓁和秦奮爭吵時,陳思汝是安靜的聽眾,秦奮傷害陳思汝時,祝宜蓁可以保護她,沒有秦奮的時候,陳思汝和祝宜蓁相愛但不懂什麼是愛。
一個熱烈,兩個灰暗,他和她們都在索取自己沒有的東西。
從想象裡出來,整整三天,陳思汝沒有吃過東西。她覺得這種身體空虛的感覺讓她的心理異常滿足,而秦奮和祝宜蓁像風一樣飄遠了。
她在心裡畫一個瘦弱的女孩,跪在實木地板上,大口大口地灌安眠藥,嘴裡吐出殷紅的血,打濕了白色的裙子,畫麵很淒美,讓人很感動。
但終於,她還是隻能過平平無奇的生活。
晚上放學回家的時候,陳思汝看見了祝雲卉和她媽媽,她給人的感覺就像另一個祝宜蓁,祝雲卉的媽媽對陳思汝說了很多很多,她說你是觀世音菩薩座下的童子,一個觀,一個音,都是你的使命。
陳思汝的爸爸說,她剛才說的你相信嗎?不要信,都是瞎編的。
想來她也不會信。一個和祝宜蓁一樣的人,你能指望她的媽媽和祝宜蓁媽媽不一樣嗎?有其女必有其母。
陳思汝是一個很相信諧音的人,她認為同性戀,就是同姓戀。沒有人比祝雲卉更適合祝宜蓁。
後來陳思汝找到文好的同學,那是一個女性化的男生,他說文好把所有人的聯係方式都刪掉了,陳思汝想讓他問文好,文好是不是因為喜歡她才轉學的。
他說,文好也會有新的朋友,我們也會被淡化。你可以交一些新的朋友,沒必要一直這樣。
所有陳思汝和祝宜蓁的回憶,都在我的最後一首歌中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