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薑芙到達薑家時,大門敞開,她拉著門環,朝裡麵喊:“有人在家嗎?”
一個黑臉壯漢突然出現在蔡芙眼前,她下意識後退幾步,“你是誰?”
倏爾,黑臉壯漢消失在眼前,蔡芙她不敢進門了。
須臾,薑芷川走來門口,身後跟著那黑臉壯漢,黝黑方臉上隱見委屈。
注意到蔡芙看身後人的炯炯目光,薑芷川輕笑道:“蔡芙,你是被大黑嚇到了?快進來。”
蔡芙走到薑芷川的另一側,輕拍胸口,吐了口氣,“我本來在路上就被嚇住了,一直忍著,現在到你家又被嚇了一跳。”
薑芷川停下步伐,轉身仔細看著蔡芙,皺著眉道:“你在路上遇到什麼事了?”
“你還記得上次圍住你的那群小子嗎?”蔡芙把路上發生的事對薑芷川娓娓道來。
走到竹林邊的涼亭下,蔡芙坐在石板上,一口悶了旁邊溫文爾雅的白衣男子遞過來的茶水。
薑芷川聽到蔡芙的遭遇,擰著眉,問白衣男子道:“你之前不是說過,不會再讓那群男童欺負人了麼?”
白衣男子提起茶壺給薑芷川倒了一杯茶,歎氣道:“我是讓人告誡過他們不許再欺負人了,但我沒想到他們聽到告誡還去欺負人。還是欺負一個這麼小的小娘子,真是丟人啊。”
沒等薑芷川說什麼,白衣男子對蔡芙笑道:“蔡小娘子,我是芷川的父親,薑白。你可否和某說一遍你路上的遭遇?”
“好啊。”蔡芙在家裡早就習慣了給每個家裡人說一次自己的事,因而很有耐心地對薑白又說了一遍路上被堵住的遭遇。
“這可真是令人印象深刻,”薑白感歎,他的聲音裡帶著一絲欽佩,“蔡小娘子,你真不像個小娘子。”
蔡芙看著薑白說:“我就是小娘子,你應該誇我是女子中的女子。”
家中沒有兒子,族人村鄰經常明褒暗諷地對她說這些話,諸如,“你真聰明可惜不是男兒”、“你真不像個小女娃,你在你阿母肚子裡生錯了東西”。
以致蔡芙一聽到這種話,渾身都不舒坦,
“我的意思是你小小年紀真是聰明勇敢,你怎麼會這麼說話?”
蔡芙道:“我阿母提前教過我,如果我在村裡遇到這樣的事,我要怎麼做。”
看著薑白目不轉睛地聽她說話的樣子,蔡芙不計前嫌,精神煥發,繼續說道:“我阿母曾說過,人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雖然我學了武功,但是我人小,可能打不過這一群人。阿母還說了,打不過的時候要懂得借力,所以我借了我家裡人的力,村裡人都知道我阿父打獵多厲害,我阿母多疼我,我長姐做飯多好吃,我二姐打架多厲害。”
聽到最後一句,薑芷川疑惑出聲:“這和你長姐做飯好吃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我阿母說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短處,有人怕我二姐打她,有人怕被自家大人打,還有人可能怕吃不到我長姐的飯。”蔡芙得意地給自己的夥伴解釋自己的法門。
“令堂有孟母之風,”薑白好奇看著蔡芙,“村中婦人都如令堂這般聰穎教子?”
“當然不多!我阿母是最聰明的!”蔡芙沒太聽懂薑芷川父親在說什麼,隱約知曉是問村裡人都和她母親一樣聰明麼,蔡芙反對村裡有人比她阿母更聰明。
薑白笑而頷首,無視薑芷川的眼色,繼續問蔡芙:“然也,令堂可謂善教兒矣,平日如何教兒?”
蔡芙皺著眉頭,靠近薑芷川,悄聲問道:“你阿父在說什麼呢?”
薑芷川看了薑白一眼,無奈地搖頭,附耳與蔡芙解釋。
蔡芙聽懂後點頭讚同,她喜歡旁人稱讚阿母,答道:“阿母她總是告訴我,會武功不是最厲害的,要加上腦子靈光會讀書才是最厲害的!”
聽到這話,薑芷川輕笑,蔡芙應該未曾讀過書。
“還說什麼了?”薑白意識到這是一個女村童,換了個說話方式。
“還有?”蔡芙略一沉吟,拍掌道:“還有我阿父也教了我們許多。例如如何打獵,一觀察環境布置陷阱,二是穩準狠地擊中獵物,三是永訣後患!”
薑白對這家人越來越好奇了,他們究竟是怎麼樣的人,是如何教出這樣的女兒的?
正當薑白還想繼續問的時候,薑芷川拉走了蔡芙,“我們去屋裡玩。”
薑白坐在原地啞然失笑,“你啊。”
複品茶,悠然自得。
薑芷川帶著蔡芙進了書房,卻不知要做什麼,書房裡麵隻有書。
蔡芙卻是不認生,“我們玩玩偶娃娃吧。”
薑芷川看著身上隻帶著個小挎包的蔡芙,道:“這裡沒有玩偶。”
“沒事,”蔡芙走到書房一角,指著塌問薑芷川,“這個布與枕頭能用麼?”
薑芷川道:“可。”
蔡芙把枕頭放在布上,用布包裹著枕頭,對薑芷川說:“這就是我們的娃娃,我們來玩吧。”
薑芷川從來沒有玩過這種東西,此時他心下驚奇,問道:“怎麼玩?”
“你當阿父,我當阿母!”蔡芙興奮地說, “娃娃就是我們的孩子,你留在家裡做飯,我出去打獵賺錢。”
薑芷川本來不想玩這個遊戲,但聽到蔡芙對他的安排,先放下了這件不願,他提出疑問:“為什麼我做飯,你打獵?”
蔡芙把布娃娃塞到玩伴的懷裡,滿意地點頭。
“我不會做飯,但我以後會打獵,說不定還會武功,”蔡芙解釋道,語氣輕鬆無比,“所以我會成為在外麵賺錢的人,那麼還需要有人在家乾活,自然是你照顧孩子。”
“我會武。”
“你會跳舞?”蔡芙好奇。
“武功。”
“那你給我看看。”
這是蔡芙第一次見到會習武的,她頗為激動。
蔡芙炯炯有神地看著薑芷川比劃著她沒見過的帥氣招式,不停地拍掌歡呼叫好。
薑芷川感覺自己像隻猴,耳廓逐漸通紅。
“好吧,”蔡芙覺得自己心軟了,她退讓一步,“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一起去打獵,孩子就放在家裡給長姐與阿母照顧。”
“你長姐與阿母沒在這兒。”薑芷川自己都覺得神奇,他能理解蔡芙的意思。
蔡芙卻瞪了他一眼,脆聲道:“假裝在這,我們出去打獵賺錢,阿母與長姐總會在我家的。”
她把布娃娃放回了塌上,“我們出去打獵吧。”
薑芷川看著蔡芙,“你有馬匹與弓箭?”
蔡芙從她的小挎包掏出彈弓,“阿父說我還小,有彈弓打獵就行。”
薑芷川深呼一口氣,問:“你要怎麼打獵?”
蔡芙沉吟片刻,道:“我有時假裝用彈弓在家打獵,有時裝上石頭在我們之前去的水池那裡打獵。但我今日不想出門,我們在這裡假裝打獵吧。”
薑芷川問她:“你的意思是要我和你在書房裡假裝玩彈弓。”
蔡芙強調:“這是打獵。”
薑芷川扶額,“換個東西玩吧。”
蔡芙眼睛滴溜溜地轉,對薑芷川說:“你能不能教我你剛剛比劃的武功招式?”
薑芷川卻說:“那是花架子,我可以讓人教你實際的。”
蔡芙拍掌笑道:“隻要是武功,教我什麼都行。”
薑芷川把蔡芙帶到後院,對在澆花的黑臉大漢說了幾句後,帶著壯漢朝她走了過來,道: “大黑就是在門口嚇到你的人,他武藝高強,可以教你一招兩式。”
蔡芙乖巧點頭,“好,我一定用心學,不給你丟臉。”
聽到這話,薑芷川失笑。
蔡芙雙眼緊緊盯著眼前的景象,看到如此好看的招式,她的心愈發激動。
大黑麵無表情道: “今日教的是一套步法,這是武術根基之一。”
蔡芙緊張地吸氣,看著大黑的動作——他站在院子中央,緩慢從容地展示著步法招式,步履輕盈,足下乘風。
第二遍時,蔡芙邊看邊學,動作滯緩,笨拙拖地。她有些不安,在大家口中,武術不易外傳,她如今有機會卻學不好,要是大黑嫌她蠢笨如何是好。
大黑似是看出蔡芙的怯懦不安,沉聲道:“做得不錯。蔡小娘子,你腿彆抖,步法的每一招式需要做到位。”
在大黑的鼓勁下,蔡芙逐漸自信大方地在大黑麵前練習步法。
見蔡芙步入正軌,薑芷川在一旁練習自己的拳法。
蔡芙學步法招式從動作滯緩到流暢,在旁觀的大黑看來,蔡小娘子習武頗具熱情,學得很快。小公子動作雖標準,但習武頗為靜氣,比蔡小娘子少了這股勁。
日頭漸移,薑芷川停了下來,看著蔡芙的滿頭大汗,對蔡芙說:“天熱,你留下吃飯吧。”
蔡芙搖頭:“我出門沒告訴家裡人我不回去吃飯,若是不回去吃飯,他們會著急尋我。”
二人在涼亭歇息片刻,薑芷川送蔡芙出門,走至門前,他突然出聲:“今天這套步法先彆回去教彆人。”
“你放心,我懂的。”蔡芙睜大眼睛,真誠地看著薑芷川。他們願意把這套步法傳給她,她自然不會外傳。
走到門口。她向薑芷川與大黑打了聲招呼,迅速走遠。
大黑站在薑芷川身旁,忽然問道:“小公子,不讓她外傳是怕動靜太大,有心人發現我們?”
薑芷川搖頭:“我是怕她才剛學便急不可耐地教家裡人,她本就沒掌握,到時會有危險。”
薑白神出鬼沒,走到薑芷川另一邊,歎氣:“那你說要明白,你看人家小娘子尷尬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