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杭把著方向盤和李想聊天，夜間的一切似乎都那麼安靜，他們的話語被花草窺聽，星星站在不遠處凝望，夜空拉開夜間的燈閘，明月正閃閃發光。
還是熟悉的小巷子，隻不過周圍的牆被重修了一下，富有年代感的巷子透露出獨有的複古韻味，兒時的記憶在向李想招手，李想來到福利院門口，福利院沒有變化，依舊溫馨舒適。
“咚咚咚”敲門聲響起，李想和程景杭並肩站在大門處等待。
“嘎吱”，大門被打開，出麵的是一位滿臉蒼桑的女人，身子實在消瘦，眼周有嚴重的淚跡和黑眼圈，似乎大病了一場。
“媽？”
李想不可置信地叫出這個字，一瞬間，眼裡的淚水如泉水般湧出，聲音如同被撕破的絲綢，淒慘在他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
“李想？”張媽媽抱住撲過來的李想，像小時候那樣安撫他的脊背，輕聲哄道：“沒事了沒事了，你怎麼回來啦？”
李想沒說話，隻窩在張媽媽懷裡抽泣，沒一會，福利院裡的小孩聞聲趕來，他們好奇的望著門口的兩個大哥哥，隻見當中最溫柔的大哥哥從張媽媽的懷中起來，李想哭過後的臉龐儘顯支離破碎感，嬌弱的仿佛花骨朵兒，讓人心生憐憫，產生極端的保護欲。
程景杭站在旁邊，他是第一次見李想哭，李想掛在眼角的淚水從臉頰滑落下來，掀起了程景杭心中的漣漪，可惜他隻敢偷偷凝望，卻不曾擦去李想眼角的淚滴。
“媽…”
李想用手擦去眼淚，多餘的淚水遺留在眼眶內，浸濕的睫毛像被海水打濕的礁石，讓人忍不住去打探深海處的秘密。
“我想你了…”
“媽也是。”
昏暗的客廳裡，黯淡的光線顯得那麼孤獨，以前明亮溫馨的家變為現在陰暗潮濕的老房子，張媽媽好久都沒打掃過了，許是長時間的工作，沒心思打掃房子。
“這電燈壞了，我前幾天才安上一個新的，光線有點暗。”
“這幾年福利院很忙嗎？”
李想心疼地搭上張媽媽的肩，輕聲詢問。
“忙啊，孩子越來越多，每天照顧起來忙裡忙外的。”
“明天我去幫你吧。”
“傻孩子，你不用工作啦？”
“我現在自己開了家花店，一天而已，不要緊。”
程景杭聽到了他們的對話，下意識說道：“我也來幫忙吧。”
李想和張媽媽一並回頭，眼裡的詫異快要溢出來。
“真的嗎？福利院裡的活很麻煩的。”李想說。
程景杭堅定道：“我可以的。”
張媽媽拿這兩人沒辦法，說：“行吧，你們倆孩子真的是。”
張媽媽嘴角勾起久違的笑，歲月在她臉上割了一刀又一刀，臉上的皺紋陌生又顯心酸，在陰影的促使下，張媽媽的臉更是蒼桑了一個度，她像一張白紙，時間的揉搓帶給她老去的痕跡。
晚上十點，李想和程景杭依依不舍地離開這棟破舊不堪的老房子。
“那我們走了，你一定要注意身體。”李想說。
“好，媽知道了。”
“那阿姨我們走了。”
“嗯，好。”
李想靠在車窗上，路邊賣花的老奶奶收拾著攤子，李想目不轉睛的盯著被擺在c位的玫瑰，這是他見過種的最好的玫瑰，老奶奶的種花經驗一定很豐富。
“你要去看看嗎，趁她現在還沒收好攤。”
李想的小心思被看穿，他轉過頭笑道：“那我們去看看？”
“好。”
兩人下了車，程景杭先一步到了花鋪，奶奶看來人了，立馬停下手中的活，準備接待夜間最後一位顧客。
“奶奶，我要這朵玫瑰。”
程景杭用手指指花鋪中最後一朵紅玫瑰，玫瑰開放得熱烈激情，宛如綻放在廢土之中的救命稻草，灰色調世界裡唯一的光彩。
李想趕過來時程景杭已經把玫瑰的錢付了，李想環視一圈花鋪，並沒有剛才看到的玫瑰，本以為是看走眼了，李想目光轉移到程景杭左手上，是一束包好的玫瑰，李想失落地大喊。
“你買了？！”
程景杭揣著明白裝糊塗，說：“怎麼了嘛？”
李想轉念一想，他和程景杭現在的關係並沒有那麼好，反正世界上又不是隻有這一朵玫瑰，就讓給他吧。
麻煩的人情世故。
“沒什麼，你眼光挺好，這玫瑰開得算不錯的。”
“是嗎…哎，你不買啦？”
李想徑直向車走去。
“不買了，看了下沒有我喜歡的。”
“哦…”
一路上，李想沉默地像深海處的黑暗，讓人有些害怕。
程景杭小心翼翼試探：“你怎麼了？”
“沒怎麼啊，我就是困了。”
“哦…”程景杭拉長尾音，語氣賤兮兮的。
他知道李想在因為沒有買到花而生悶氣，以往每次在李想偷偷生悶氣時程景杭都會在不經意間滿足李想各種各樣的小心思，隨之徹底彌補這份遺憾。
李想很容易生悶氣，但不會影響身邊人，這也是程景杭最擔心的，李想喜歡把任何事都憋心裡不表露出來。
高中時期很多人都說李想脾氣好，隻有程景杭知道，李想大多數都是在偷偷生悶氣，不易被發現，表麵風和日麗，內心實則翻山倒海。
到達李想家樓下，李想向程景杭道了彆下車，雙腳剛站住，駕駛位傳來關門聲，程景杭站在李想對麵，拿起玫瑰從車燈前繞過去。
程景杭站住腳步，兩人麵對麵站著，李想正疑惑不解時程景杭突然掏出右手的玫瑰遞給李想，嘴角微微上揚，表情輕鬆愉悅仿佛釋懷一切，像打了勝戰的大將軍，傷痕累累的讚揚一切安好。
“給我？”李想遲鈍地指了指自己。
“不然呢。”
“啊？真的？”
“真的。”程景杭失笑。
李想早已分不清現在究竟是曖昧的拉扯還是朋友之間的玩鬨，他的腦子一時間混亂不堪，稀裡糊塗地接過程景杭手上的玫瑰，李想像被告白的少女錯愕的抓住鮮花麵對不知該如何回複的感情。
“謝謝…”
“不用謝，那我走了。”
“好，再見。”
看著車子越駛越遠，李想獨自站在路燈下，燈光籠罩他的全身，不知到底是得到期待之物的開心，還是被贈予玫瑰的慌張，李想觸摸最接近心臟的肌膚，感受不明所以加速的心跳。
好奇怪的感覺。
是好久沒有和朋友待一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