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找青楓商談，邀他一同開啟小界碎片之行。

白雲對小界的認知停留在紙麵，神代結束大陸再度破碎，崩解為諸多小界四散，如今的三界加起來的土地隻有原先的一半大小。

本來沒她什麼事，但她非常想去，可勁盯著閣主瘋狂明示。

反正任務談不上緊急，白雲又自帶麻煩體質，同行或許有意外驚嚇，葉浮生當然樂得同意。

準備出發時她才想起來問到底乾嘛去。

“調查修真界大戰的真相，最近複盤時總覺得沒有那麼簡單。”

哦哦哦哦哦哦，探秘冒險，她喜歡。

“那為啥找青楓商量？”白雲問。

“他前世曾卷入過大戰，比我更清楚一些細節。”閣主頓了頓，又繼續道，“說起來我還是大戰的導火索，可惜當時神誌不清，沒能親自見證。”

“ん？”白雲火速往後退了一大步，用實際行動與□□劃清界限，生怕被濺一身血。

“不是我做的。”他哭笑不得。

真的？她怎麼看怎麼可疑。

“在我之前，人間已經很久無人能得道成仙，眼見連我這個野路子都能白日飛升，便有傳言或許還有最後一次機遇，於是紛爭四起。”

懂了，廢物老酸雞們眼紅到瘋球。

白雲湊到青楓跟前充當貼心小棉襖，她命運多舛的男媽媽，以後有她在就不會那麼倒黴了，呃，貌似她自己運勢更差的樣子。

剛穿越屏障踏足小界，她便汗毛倒豎，心裡很不踏實，仿佛誤入毒氣沼澤，青楓給她貼了一道清心符才得以緩解。

對於這塊碎片，青楓感情複雜，此界靈氣衰微資源稀缺時常會刮起風暴，一旦陷入難以脫離，在被人族修士發現後淪為垃圾場，專門發明了短暫開啟通道的陣法，難以處理的危險物品罪人妖魔鬼怪通通丟垃圾似得頃倒。

他不讚同這種做法，原先未發現時麵對“垃圾”還抱有審慎態度，儘量不去觸碰，自從有了一勞永逸的垃圾桶，反正產生什麼後果也不會波及自家，搞砸了隨手丟進去完事。

白雲試探著放出一團靈氣，看它不受控製的急速消散，嘗試了幾次也無法從外界獲取一絲，果然不是她的錯覺，此地如同吞噬一切的黑洞，難以脫身，怪不得青楓稱其為流放地。

最重要的事情是尋人，從如此廣闊的區域找人談何容易，葉浮生做好了長期準備，正手握靈石補充，法器搜索一刻不停。

她手搭涼棚遮不存在的陽光，喃喃自語：“總覺得好怪，不會要來風暴了把？”

正和青楓商討的閣主擺擺手示意她安心：“風暴而已，放輕鬆。”

沒一會法器不要命的發出警報聲，他臉色一變順著方向看去，哦豁完蛋，這要被卷進去不似也脫層皮，反手給白雲一個大逼兜：“還愣著乾什麼，快跑！”

下意識往青楓的方向靠，手拉手避免失散，她不清楚離開的方法，如果失散可就難辦了。

風暴不僅如字麵意義上物理攻擊，還能擾亂體內靈氣運轉，她沒能堅持多久便頭暈眼花，被風吹上了天。

從高空俯瞰大地的體驗足夠動人，可惜此地近看寸草不生遠看黑壓壓一大片石頭，實在沒有什麼可看的，而且摔下去很容易嗚呼哀哉，她默默咽下吐沫。

乖乖，要變兔子餅了。

手握大把靈石製造緩衝，平安落地，就是動靜鬨得“有點大”，她回頭瞅了一眼砸出來的隕石坑，心想還好不在人界，不然她十年後的工資都保不住。

朝著印象中青楓的方向找過去，有原住民在她不敢狂，悄悄摸摸的找，恍惚間想起青楓這人方向感似乎一般，生活不易，白雲歎氣。

她停下來等青楓來找，不瞎轉悠了，再移動下去能給他找懵逼，也不知道先跟誰彙合，雖然閣主飛出去的角度比較刁鑽，但看起來在認路方麵還算靠譜。

連棵草都莫得給她拔，白雲走半道踢了一腳小石子發泄，奈何倒黴起來連喝水都塞牙，破石子竟和石頭長在一處的，踢得她腳指頭疼得突突的，耳邊都能聽見血液奔流。

她蹲下把石子徒手鏟下來，換一隻腳發射到懸崖溝壑，聽跌落穀底的回聲，不免想起同為天道破碎之地的幽冥。

以前不是這樣的，心底的聲音這樣告訴她。

在山洞歇腳，怪地方存不住靈氣，純靠靈石提供，一進一出整個人成了中轉站對精力消耗不小，她不敢放鬆，布下結界小憩恢複，反正閣主給的靈石足夠多，不用白不用。

醒來狀態未恢複反而更加不得勁，原住民要靠什麼才能這種鬼地方生存，她想了又想，除了人吃人實在莫得其他辦法，這裡沒有什麼比他們更富含靈氣的消耗品，一陣惡寒，覺得自己被群狼環伺，屁股上長釘子。

在心裡大罵那群人不是東西，把人流放到這裡真的好惡心，為了活下去隻能吞噬其他人，每天都活在複仇的憎恨中，煎熬至死，換做自己大概會當場自爆，高低還能拉倆墊背的。

青楓找來的時間比白雲想象得早，差點沒刹住車把他當入侵者揍了。

“這麼快？”她都已經做好獨行的準備。

他點了點曇花法杖：“內有我的一絲神魂。”

這算什麼？兒童定位手表？她瞅著法杖，手不知道該放在哪裡。

“你忘了？”他笑。

對哦，是有這麼回事，之前還通過它傳音來著，不願意還可以單方麵關閉，但還是好怪。

白雲說起她的猜測，擔心他要找的人是否在世。

青楓總算願意向她說明來龍去脈。

“他的魂燈仍亮著，是我前世的師弟，我宗講究清修，偏他像隻鳥兒活躍得不行，疏於修行總是挨師父訓誡。”他眉目舒展，相當懷念，每次輪回初始總免不了拷問道心，過了這一關才能逐漸恢複記憶，和宗門師兄弟們的生活是回憶中少有的一抹亮色。

“昆侖蓬萊兩派相爭，有底蘊卻實力不佳的齊雲山成為祭品，以師尊連同諸位長老的犧牲，換來讓我們四散隱退保存生機的機會，但師弟沒有隨著我們撤離。”

“再見麵時他修為大漲，為師尊報仇的信念讓他癲狂，質問我怎能咽下這口氣，之後宣布脫離宗門作為主力加入昆侖，最後一次消息還是從彆人嘴裡聽說，他被蓬萊流放小界。”

“那你呢？”白雲連忙問。

“大戰後期蓬萊滅亡昆侖苟延殘喘，我修為恢複接過掌門的位置，帶領門人重回故地重建秩序，從記載來看應該做得不錯。”

“記載？”

“前世的最後觸碰禁術失敗，導致因果皆斷，記憶不全，所以很多問題連我自己也說不清。”

同是天涯失憶人，白雲十分想抱頭痛哭，奈何性彆擺著不好發揮，變成小兔子趴在他肩膀上蹭蹭。

閣主飛出去的方向和他們正相反，青楓打算邊尋人邊彙合，他側過腦袋和小兔子大眼瞪小眼。

白雲裝嬌弱：“不下去，不用靈力跑路好累。”

嗯，比起貼貼，身為兔子的尊嚴不要也罷。

“隨你了。”

她趴在肩上聽耳邊風聲呼嘯，有種乘坐敞篷車兜風的錯覺，還是原形比較方便。

踏出石頭山穀的刹那，白雲感受到背後一絲尖銳的殺氣，如同捕食者對獵物的鎖定，來不及用法杖對敵，本能凝出一簇冰錐，將來襲之人捅了個對穿。

砸在地上的血肉相互吞噬大有愈合之勢，她正要上前補刀，就聽青楓傳音提醒看上邊。

山崖上密密麻麻的是閃著黃澄澄光亮、屬於貓科動物的眼睛，居高臨下的俯視他們，這還是她頭一回覺得貓可怕而不是可愛，特彆是在看清這群貓是由各種奇怪殘肢碎塊拚起來的時候。

她條件反射的抄起法杖，衝上前對著撲麵而來的“貓貓”雨一通亂砸，還一點不耽誤她雞叫，諸如“啊啊啊啊啊，你彆過來！”“救命啊救命啊——”“我超↗”“捏媽↘”

在小界引動天地靈氣的符籙是不好用了，好在他勉強還算個劍修，跟在後方回援。

一頭紮進平原，終於甩脫敵人，白雲累得跟死狗似的，沒形象的掏出靈石補充，消耗戰真不是一般人吃得消，但凡接不上茬就真讓對方伏擊成功了。

時間不等人，拖延下去可能被再次圍攻，她順理成章的待在青楓懷裡恢複。

用過清潔術她還是心理上感到不適，濕滑粘膩的血肉貼在身上的感覺一回想就頭皮發麻。

青楓冷著一張臉，雖然知道不是針對她，白雲仍難免發怵，縮成一團安靜如雞，慣常溫和的人發怒不要太嚇人。

得知師弟被流放的瞬間，他就已經預見到小界的處境，但遠不如親自體驗，這種地方三千多年，師弟是怎麼熬過來的。

從手稿中能看出，自己相當看重拜入齊雲山的這世，之前的輪回他總是孑然一身，因緣際會他終於融入人群，和一群可親可愛的同門毫無隔閡的來往。

漫長的時間磨滅了他對自身生命的實感，他一直處於飄在空中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狀態，終於因為他們紮根土地，大戰又慘烈的把他連根拔起，所以今生他格外的重視福利院裡的一切，也重視和他產生聯係的白雲。

這些遺憾永遠得不到報償，起初是缺乏實力暫且隱忍，等到他有能力清算時卻決定放棄，混戰到了最後，沒有人是真正清白的，活下來的所有人都是受害者，沒有任何贏家。

逝者已矣，他睜開眼，昔日老友皆已仙去，從小輩口中得知他們生前都過得相當不錯，唯一放不下的隻有師弟了。

白雲問他之後要做什麼，對於這點他早已有了答案。

向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