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醫院怪談(四) 小芸是被琴聲……(1 / 1)

小芸是被琴聲喚醒的,急忙撈起床頭櫃的鬨鐘,幾點了幾點了上班要遲到了。

呃,不對,她工作超負荷得了職業病,脊椎出了問題,目前正在這所私立醫院療養。

彆人度假沙灘草原熱溫泉,她度假直接進醫院,沒人照顧顯得過於淒涼,狠心斥巨資來這裡療養。

淦,她不活了。

從被窩裡緩緩起來,倚著身後軟軟的靠枕,小芸疼得齜牙咧嘴。

按鈴告訴護士自己的需要,沒過一會護士領進來一個生麵孔。

“您好,我是新調來的駱醫生,以後將由我負責您後續的治療。”溫文爾雅的醫生向她微笑。

小芸“幼小”的芳(花)心被春風般的氣息擊中,血條瞬間拉滿。

先不管療效如何,光是對著帥哥,她忍痛花出去的錢也值得了,啊,鈔能力閃閃發光的特效,可惜以她的那點積蓄隻夠使用一次技能。

“駱醫生您長得真好看。”小芸由衷的讚美。

醫生被她誇得不好意思,寒暄過後邊檢查身體邊囑咐日後的康複技巧。

她小鹿亂撞砰砰砰,這就是帥男人的魅力嗎?頸椎病腰間盤突出沒治好,倒先得上了心律不齊。

讓護士給來了一套按摩,說她後背有一道紅印子,從衣領往裡看都蔓延到腰部了。

小芸對著照片,橫豎看不明白,隻能猜測半夜夢遊途中有鬼半夜對她敲了一悶棍,研究了一會把問題丟到一旁,打算看會動畫片高興高興:“沒網?”

護士小姐姐解釋到:“昨天夜裡信號塔故障,正在搶修中。”

小芸沮喪的噢了一聲,順眼看了眼通知欄,3月31號,10:23,那她還想看四月新番,看個錘子,睡覺睡昏頭咯。

為了預防老年癡呆,小芸決定下樓抓人嘮嗑,讓護士扶著下去,說來也怪,她怎麼就住進了醫院,的確是有點腰酸背痛腿抽筋,但她不認為這種程度值得住院,又不是頭暈惡心呼吸不暢,有錢有閒直接去溫泉旅行不好嘛。

花園在這陽光明媚的上午顯得過於冷清,隻有隔壁的病友沈墨和劉姐在。

沈墨拿著梔子花,正慢條斯理的修剪枝椏,輕聲對劉姐說:“回去用水養著,擺我床頭。”

小芸這才走進,坐到一旁的長凳上打招呼。

“你也好。”沈墨笑。

她從包裡摸出一包無骨鴨掌,開始愉快的零食時間,見他望著自己,從夾層找出一顆話梅糖,遞給他:“我帶來的零食都口重,你吃不了,糖你總能吃一顆吧?”

沈墨點頭,擰開漂亮的花糖紙。

小芸用糖紙給他折了一隻千紙鶴,老實說折的並不好,隨便拉一個上過手工課的小學生折得都比她精致。

但他捧著千紙鶴,心情不錯的樣子。

“嗯……等會我去買一罐來,隻要我還在這裡,就每天請你吃一顆糖折一個千紙鶴。”

“我在這裡應該待不了太久,給你折七隻,希望你每天都可以儘量快樂一點。”她手動同步在腦中給自己套了一層布靈布靈的玫瑰色濾鏡,這是哪位男美女?哦,竟然是我自己。

不等他回應小芸臭屁到:“帥吧帥吧帥吧,跟漫畫學的。”

沈墨努力憋了半天憋出相當牽強的一個字:“帥。”

耶,她最喜歡看起來就讀過很多書的人,不像她看一頁頭暈眼花,看兩頁生不如死,看三頁睡得倍香:“你是學什麼的?”

“樂器,鋼琴。”

“原來早上彈琴的是你。”

“有吵到你?”

“不不不,比鬨鐘聲好聽一萬倍,會彈琴建議多彈。”誰不喜歡白嫖的演奏會呢。

“你呢?”他問。

“平平無奇的社畜,吃飯、摸魚、愛好拯救世界。”小芸捂住胸口作痛心狀,“嫉妒、貪婪、暴力、憎恨,一切於世界背麵蔓延的汙穢,吾將以人理之名將其審判。”

沈墨無語,實在不知道該怎麼接茬,細數以往認識的人,完全沒有像她的品種,難以應付,突然腦袋又是一陣抽痛。

小芸上前幫他敲腦殼:“我推你回去休息?”

他擺手拒絕,示意不算太嚴重。

“沒敢問你得了什麼病,可都坐輪椅了去大醫院療效會更好?”

過了會頭沒那麼疼,沈墨說:“腦癌晚期,沒救了。”

她自覺問錯了話,低頭看腳尖。

“你怕死麼?”

“怕。”小芸老實到,“猝死、車禍之類的瞬間死亡不怕,我更擔心愛我的人會因為我的死去傷心,但要讓我平靜的看著自己一點點死去,我做不到。”

沈墨立刻明白,這不是他想找到的答案,又問:“這世界上人死後會以另一種形態存在嗎?”

小芸沒忍住吐槽:“怪不得叫沈墨,簡直是人形自走十萬個為什麼,成天糾結這些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你累不累。”

“早沒啦,六道輪回崩塌,凡人再不入輪回,死後靈體四散重新轉化為天地靈氣。”末了她又添了一句,“莫說凡人了,神仙也焦慮,指不定過兩年天庭都要塌了,哪有真正的超脫。”

沈墨拿下掛在脖子上的長命鎖,科學將他判處死刑,他曾一度將希望寄托於神明,而神明降下更大的苦難作為懲罰,他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呢?

“送你了,或許對你有用。”

小芸奪過鎖重新給他掛上:“親人的心意,你可好好戴著吧。”

“改變不了的事情再糾結也沒用,不如躺平當條快樂鹹魚,老天爺企圖把你最後的快樂一並奪走,你還擱這全力配合祂,笨比一個。”這話也像是她對自己說的。

沈墨沒有回應她。

“唉,我也隻有勸彆人的時候一套又一套,輪到我自己的時候還不曉得怎樣。”她搖頭鄙夷自己嘴皮子一流,誒~我知道前頭有坑,但偏不經大腦非要往下跳,下次還要再接再厲繼續掉坑裡。

豬撞樹上,她撞豬上。

這時,劉姐終於回來了,推沈墨回去打營養針。

小芸溜達進小超市,提了一罐話梅糖分給認識的醫生護士們,並請他們一人折一隻糖紙鶴,她自然不信這些,但能討個彩頭讓彆人高興也不賴。

其實跟沈墨說了這麼多,還屢次否定他的想法,不代表小芸認為他是錯誤的,活在世上哪有那麼多對錯,各人的選擇而已。

這好像是誰開導她的話,嘶,忘記了。

她覺得比起世俗的正確與否,自己更在意做出選擇時的心願。

把腦袋裡沈墨引發的各種思緒倒掉,重新灌上肥宅快樂水,小芸蹦蹦跳跳的往食堂去了,有一說一,這裡好吃的真多,人間煙火真好吃再來一口,耶耶耶。

酒足飯飽躺在床上,小芸拍肚皮,活像隻快樂的海豹。

又讓護士小姐姐給來了一套按摩,她一手拎著千紙鶴一手提著狼人殺,掐著點騷擾沈墨去。

他果然沒睡,正曬著太陽聽劉姐讀書。

小芸拉來流照君、查房的駱醫生和護士站的姐們,連帶著樓上樓下因為斷網哀嚎的年輕人,湊滿十二人開局。

沈墨哪玩過這東西,腦袋又昏沉,第三輪就被她刀出局。

他的表情意外的好猜,小芸沒少觀察,以前跟彆人玩的時候總是她第一個被刀,這回總算輪到她刀彆人了,老嘚瑟了。

發現小芸觀察自己,沈墨有樣學樣也在觀察她,幾局下來雙方並列倒數第一。

駱主任贏到想輸,隻能看菜雞互啄。

沈墨玩得開心,胃口也變好了,難得的吃下一份飯沒有犯惡心。

“下麵有請,偉大的造作係表演大師——小芸為我們帶來演奏。”她坐到電子琴前,對著琴鍵一通亂按,清了清嗓子邊按邊開始唱:“蒼↑茫↓的天涯~是我→的……哎呀↑”

演奏被沈墨扔來的枕頭打斷,還附贈一句含笑的閉嘴。

她抱著枕頭鞠躬做謝幕狀:“謝謝您的鮮花,這是對鄙人演出的讚賞。”

晚上又讓小芸推著去外麵溜達,看夕陽一點點沒入西山,在燈下和劉姐一起打撲克,被貼了一臉白條,他很久沒像個真正年輕人一樣嬉笑了。

臨睡前,沈墨望向床頭櫃,上麵擺放著的不再是缺乏生機的花籃,而是潔白的梔子花和滿滿的一罐千紙鶴。

他笑了,沉入黑甜夢鄉,噩夢離他遠去。

青楓守在主乾道旁,對前來探望的家屬和零星的記者進行幻覺乾擾,避免事態進一步發酵。

最開始是流照君白雲結伴探索失聯,之後洛月進入療養院過去了三天,依舊沒能激發玉牌,鴻雁終於按捺不住聯係了閣主。

其中有一個重要原因是青楓告訴他,在醫院事發前白雲就在論壇上看到一片怪談,情況與現在極其相似。

鴻雁傳音抱怨:“還是早幾十年方便,拉一個分部過來負責記憶消除,本也不是什麼大事情。”

以他們乾擾記憶的效率,再耽擱幾日,私立醫院怪談該升級為熱搜了,閣主準要把他架在燒烤架上火烤,還是撒致死量辣椒麵的烤法。

“他們的狀態如何?”方圓十裡自成天地,青楓算不出。

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一刀,鴻雁索性開啟看熱鬨不嫌事大幸災樂禍模式:“好著呢,特彆是白雲,魂火忽閃忽閃,估計被嚇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真可憐。”

沒法身臨其境旁觀白雲嗷嗷叫,僅能通過魂火波動猜測,他遺憾極了。

深夜,駱主任驚醒,他做了一個夢。

夢中沈墨身影模糊,他說:“這些天給你們添麻煩了,我也無法解釋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引發一場的是一小截桃木枝,讓我能觸碰時間,可惜輪回開啟後我的記憶時常受到乾擾,錯過了很多事。”

“我想過傷害你們,後來放棄了,異常的源頭在後山,由你去結束這無止境的輪回吧,我無法靠近那裡。”

“謝謝你們,在離去前讓我知道原來還有個更廣闊的世界。”

洛月思索片刻,他好像知道對方是誰,所以他沒有立即去後山,不達成沈墨的心願去後山也是白搭,所以他和流照君上回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