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綁(1 / 1)

頂著文昀的臉,薑冉自是不願回去的,她重新坐回河畔邊,靜靜等著他回來。然而,那狐狸遲遲未曾出現,周身靈力之光暴漲而弱,她發現自己恢複了的容貌,正想起身回酒樓,便聽到係統的提示音不期而至。

【不好好完成任務,用石頭來糊弄,本係統看您是不想重塑命格,長命百歲了!】

係統的聲音一響起,薑冉就明白文昀那邊定然是露餡了,以他的修為,對付那些修魔之人自然是不在話下,既如此,她也沒什麼顧及的,把手中的石子往河裡一丟,就回懟係統。

“你怎麼不說還能賜我永生呢?用妖獸的命來延續我的命,這長命百歲,我可受不起。”

【看來還是之前的懲罰不夠重,您沒長記性,這一次,本係統定讓您刻骨銘心。】

伴隨著冰冷的係統落下,那石子沉沒之處的河水忽然猛烈攪動起來,形成一道漩渦,遠遠瞧去,像是一隻黑色巨瞳,深不見底,透著貪婪與詭譎。

漩渦的流速逐漸加快,撞擊在岸邊,發出低沉的轟鳴聲,薑冉察覺到不對勁,忙站起身來,拔腿就往岸上跑。

魔族開始玩新花樣了?這次的懲罰該不會是拖水裡直接給淹死吧?

還沒跑幾步,薑冉便感受到一隻強壯有力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她雙眸一凝,身形微側,手肘蓄力朝後用力撞去,然而,來人身手敏捷,閃身避開,叫她打了個空。

濁氣的腐臭味撲鼻而來,顯然這又是一個修魔的鬼魂,濁氣不除,渡影笛並派不上用場,薑冉攥緊拳頭的手臂上青筋跳動,側身避開來人朝自己襲來的手,再一次揮拳打向他的臉頰。

揮舞的拳頭依舊落空,劍修帶著內力的一掌落在少女的背上,她悶哼一聲,嘴角已有血絲滲出,可眉宇間卻未有一絲屈服之色。

“你的眼睛很好看,但是目光太過犀利,我不喜歡。”劍修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誰要你喜歡—”

不等話音落下,薑冉覺得眼前突然被蒙上了一層黑霧,將視線遮擋得嚴嚴實實,濃鬱腐臭味縈繞在鼻尖,令人作嘔,抬手便想揮散那濁氣。

“便亂動。”揮動的雙手被劍修反綁住,他湊到少女耳邊,壓低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玩味,“要是濁氣碰到了你這張冷豔的臉上,可是要毀容的。”

後槽牙磨得咯咯作響,可那劍修卻充耳不聞,大手一揮帶著少女躍入了河中漩渦。

眼前一片漆黑,隻能聽到耳畔咕嚕咕嚕的水流聲,薑冉試著呼吸,發現係統似乎沒有收回避水術。

若不是要將自己淹死,或許是要自己帶去他們的據點。

薑冉自嘲一笑,自己就是是什麼來路,竟值得他們如此興師動眾,又是操控意識,又是綁架的,若是能因此得知他們據點信息,倒也算沒白被綁。

小命無憂,薑冉身體放鬆不再反抗,隻是依舊緊緊握著手中那枚狐狸臉狀的玉石。

*

文昀抓著被五花大綁的劍修一腳踹開酒樓雅間的大門,屋內一時間鴉雀無聲,所有人都扭頭齊刷刷地看向他。

“哈,真不愧是文昀。”玄焰率先打破了一室沉默,他起身整理了一下長發,緩緩走到劍修身邊,嫌棄地睨了一眼,又換上了崇拜的眼神看著男子,“剛到青橋城就抓到劍修了,真叫人佩服。”

順手將手中的黑衣人推給玄焰,文昀大步走進雅間,環視四周並未發現薑冉的身影。他從後山一路找來,河畔邊,集市上都已尋了一圈,酒樓是他最後的希望。

“薑冉,沒回來過?”

“沒有啊,你不是去找她了麼?沒找到?”玄焰正小心翼翼地避著不讓那劍修弄臟自己的衣袍,絲毫沒注意到文昀壓著情緒的聲音。

直到發現屋內一片沉寂,並無人接自己的話,玄焰才停下手中的動作,掀起眼皮子瞅了一眼。

文昀沉著臉,手中握著的正是薑冉隨身攜帶的長鞭,他極力壓下心中的不安,正欲開口,卻被一道快速衝來的身影打斷了話。

瑤宇站在文昀身前,碧色的雙眸透著森冷的寒意,他仰著頭,目光落在那位一直高高在上的仙君身上,質問道:“薑姑娘是不是出事了?你讓我們待在酒樓彆打草驚蛇,可你呢?你把她弄丟了?”

“瑤公子,不可對仙君無禮!”澤塵忙起身製止。

文昀抬手打斷澤塵的話,是他輕敵了,本想著借少女的身份設計抓到魔族,卻沒承想竟激怒了魔族,她沒有靈力,抓來的魔族雖是修了魔的鬼魂,可濁氣不除,她是無法引渡它們的,甚至自己也會有生命危險。

屋內眾人逐漸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一個個都麵露擔憂,一向膽小的阿鯉眼眶一紅,馬上就要哭出來了。

坐在她身旁的芙照用團扇拍了拍小鯉魚的肩膀,繼而問道:“阿昀,你可用追蹤術試過?”

“試過了,探不到。”

短短六個字,卻幾乎花光了文昀所有的力氣,他無聲地歎了口氣。從一開始,他的追蹤術似乎就對薑冉無效,她從東海底部漩渦逃走後,若不是澤塵給自己傳信,他當真尋不到她的蹤跡。而這一次,亦是如此。

“怕是仙君壓根沒好好找吧。”瑤宇自蓬萊閣親眼見過文昀把劍架在薑冉脖子上後,就一直覺得他接近她是彆有用心,隻是很多場合顧及他仙君的身份不好動手罷了。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既然仙君沒辦法,那我去找,我瑤宇就算是折了命,也會把薑姑娘安然無恙地帶回來的。”

見他奪門而出,澤塵就要去追,卻被攔下。

“隨他去吧。”文昀淡淡吩咐了句,又沉著臉,冷若冰霜的視線掃過一旁的劍修,“找處僻靜的院子,撬開他的嘴。”

*

薑冉眼前覆著濁氣,隻覺得在水中穿梭了許久,突然身體騰空而起,耳畔傳來一道“嘩啦”水聲,似是破水而出。

雙腳落到地麵,可水流聲在背後依舊源源不斷地傳來,像是穿過了瀑布。

後背被人猛地一推,少女腳下踉蹌著往前走去,突然一股陰冷的濕氣迎麵而來,腳步之聲似乎能聽到回響,隻是太過輕微並不好確認。

薑冉身子頓了頓,隨後腳下一軟,便跌了下去。

“哎呦—”

“哎呦……”

“哎呦…….”

一聲驚呼劃破靜謐,回聲一圈圈在耳畔蕩漾著,少女揉了揉有點發疼的腳踝,嘴角卻勾起了一道不明顯的笑意。

如果她沒猜錯,她現在應該在瀑布後的山洞之內,魔族善用水之術法隱匿蹤跡,瀑布還真是一個天然的保護屏障啊。

“乾什麼,趕緊往裡走!”身後的劍修不滿地推搡著少女。

薑冉磨磨唧唧地從地上爬起來,故作埋怨道:“我眼睛蒙著,看不清道,崴著腳了。”

“算了,撤了她的濁氣,帶到我這裡來。”

山洞深處傳來一道女聲,尾音高揚,聽著慵懶,可也透著不可抗拒的威儀。

眼前的黑霧驟然消失,視線恢複的刹那,熟悉的戾氣氣息隨之而來,薑冉不動聲色地吸了吸鼻子,身子瞬間緊繃。

是瑤鈴的戾氣!她的死究竟有多少人參與?

本以為殺害瑤鈴的真凶追到碧竹就差不多到頭了,可不承想,竟還有幕後之人。魔族處心積慮,用換魂術禁錮敖麟的靈魂,殺了蚌族公主,挖了她的珍珠,難不成就隻是為了她珍珠中所蘊含的靈力?

正走著,膝蓋後側突然被猛地踢了一腳,薑冉腳一軟便跪了下去,她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身後那雙大手死死按住。

薑冉瞬間就惱了,她薑冉跪天跪地,跪師父,哪裡有跪魔族的道理?!

扯下束發的銀簪,青絲散落於身後,少女眸光一凜,手中銀光閃過,簪子準確無誤地紮入了劍修的手臂之中。

顯然沒有料到少女突如其來的一擊,那劍修吃痛怒吼一聲,鬆開了她的肩膀。

薑冉趁機起身,銀簪在手中一轉,再次朝劍修紮去。

但這一次,劍修哪裡還會再給她可乘之機,眼中閃過一道殺意,周身濁氣暴漲似要將少女吞沒。

千鈞一發間,薑冉手握銀簪對準自己脖子,她在賭,賭魔族費心費力把自己弄到這裡定然不是為了要自己性命。她雖猜不透魔族找上自己的用意,但為今之計,當是與它們斡旋,尋得時機給文昀通信。

“劍一,不得傷她。”

果然,女子阻止的聲音飄來,劍一瞬間收起周身濁氣,恭敬一禮,化為黑霧退下。

握著簪子的手垂落身側,黑紅色的血液順著銀簪滴下,落地的瞬間冒著滋滋黑煙,漆黑的山洞中隻有幾盞油燈,忽明忽暗的光映在薑冉臉上,她悄悄鬆了口氣,可神色卻沒有一絲一毫地放鬆。

將沾了血跡的銀簪隨意往裙擺上一擦,帶著濁氣的血將裙擺腐蝕出一個洞來,少女視若無睹,用銀簪將頭發隨意挽起,繼而看向那個女子。

準確來說,應是修了魔的女鬼,赤瞳烏唇,一襲黑色曳地寬袍,修滿了大朵張揚的金色牡丹,她正倚靠在軟榻之上,饒有興致地望著自己。

薑冉本不願理她,可熟悉的戾氣氣息卻讓她忍不住問道:“你可曾見過蚌族公主瑤鈴?”

聞言,那女鬼先是愣了一下,隨後仰頭大笑起來,“你這小丫頭,不問自己身在何處,反倒是關心彆人,倒是稀奇。”

薑冉嗤笑:“我要是問你,你會告訴我?”

“自然不會。”女鬼挑眉笑了笑,隨後打了個響指,一團團鬼魅的黑影憑空出現,圍繞在少女身側,女鬼的笑意凝在眼尾,仿佛是對新鮮玩物失了興趣,眼皮輕搭,淡淡道:“聽說你是個陰陽師,會引渡亡靈,可當真是壞了我不少好事呢。”

鬼影凝成半透明的實體,山洞之內陰風陣陣,戾氣四溢,薑冉瞧見自己身旁四個不帶濁氣的厲鬼,隻覺得它們眼神清澈,老實可愛。

她手握渡影笛,將靈力凝結成符印,遊刃有餘地點在四個缺胳膊少腿、腦漿爆裂、獠牙猙獰的厲鬼身上。

眼看著四隻厲鬼的戾氣即將清除,一道濁氣突然襲來,擊中薑冉握著渡影笛的手,如烈火灼燒般的疼痛感讓她忍不住抖了抖,渡影笛脫手掉落到地方,滾落到一旁。

四隻厲鬼眨眼間灰飛煙滅。

“還當真是有些本事。”

女鬼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來,長袖一揮,帶出一股強勁的濁氣,將正欲去撿玉笛的少女掀翻在地。

落地的瞬間塵埃飛揚,胸口處一陣刺痛,薑冉的嘴角已滲出了不少血跡,她看著近在左手邊咫尺的渡影笛,伸手去夠,用力伸直的手臂扯倒胸口,讓她疼地閉上了眼睛。

突然左手處傳來一陣鑽心的劇痛直竄心扉,手上的每一寸神經,每一塊骨頭仿佛都被碾碎了。

“不過就是個凡人,竟還有仙界之物,倒是我小瞧你了。”

女鬼慵懶的聲音褪去,變得陰鷙、憤怒,鬼本就陰晴不定,薑冉睫羽輕顫,緩緩睜開雙眼,雙眸中水汽氤氳,她並看不清女鬼的神情,也沒精力去想為何師父的渡影笛是仙界之物,隻瞧見她的腳結結實實踩在自己的手背上,碾壓、踐踏。

眉心隨之一燙,腦袋中那道來自靈魂深處的痛感再次席卷而來,就在這一瞬之間,頭部,胸部,手部,如針刺,如灼燒,又似碾壓,薑冉疼得蜷起了身子,呼吸之間,她隻覺得肋骨都要斷了。喉嚨口似有熱流湧上,她嘴一張,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真的是……好疼啊……

意識越來越模糊,朦朧間她聽到女鬼的聲音。

“劍一,看著她,彆讓她耍花招。”

“是,敖月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