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碎瓷旁,先前珠圓玉潤的漂亮瓷器都已經苦淒淒的躺在地上碎成了全家福。周圍擺攤的販子,逛街的人群也正值高峰,但他們都詭異的在經過柳不塵身邊時步履一致的停頓了一下。
柳不塵:“......”
謝懷仁:“......”
"你有沒有覺得,有人在看我們?"柳不塵狐疑地問出口。
隻是在看你,不是我們。謝懷仁在心裡默默糾正。
努力克製著自己不去看柳不塵的腦門,而被迫眼神亂飄的他略顯生硬的開口:“你容貌俊秀。”
雖說是為了找一個理由搪塞過去,但這是實話,忽略掉頭頂那道略顯滑稽的印子,柳不塵是實打實的大美人,謝懷仁自知不是個會為美色迷惑的人,但從撞到柳不塵的第一眼,他確實被晃了下神,這才會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衣角。
現在想來,還覺得有些挫敗,平日裡還未曾失過手,唯獨這次昏了頭。
在一低頭,柳不塵已經蹲下身在那布包袱裡翻找起來了。
“還好沒有全碎掉。”他翻找的動作很快,動靜不算大,但瓷器碰撞的聲音還是劈啪作響。
隨後,隻見柳不塵將頭探進了布袋子裡,向他招手示意:“快來。”
謝懷仁循聲望去,此刻的柳不塵手裡拿著枚玉佩,狀似蝴蝶,晶瑩剔透,迎著街上的燈火,使原先的白玉化作冒著焰火的飛蝶。
街頭燈籠上的暖光映射在柳不塵半邊臉上,朦朧如夢境的不真實感貫穿他的心頭。
就在出神的間隙,柳不塵已經站起身提著那枚玉佩走到了他麵前,那玉佩在他手中旋轉兩圈,最後落到了謝懷仁的手心。
他微怔,本就纖長的睫羽微微顫動。
他不敢奢想,但,萬一呢?
見人愣神,柳不塵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謝懷仁的瞳孔才如夢初醒般恢複了高光。
“想什麼呢,收好了。”說罷還順手捏了下謝懷仁呆滯的臉頰。
好軟,柳不塵心裡蹦出兩個字。
下瞬,懸在空中的手僵住了,看著對麵幾乎紅的要熟透的人,柳不塵有些緊張地開口:“哪裡不舒服嗎?”
謝懷仁沒有吭聲,隻是伏下身將裝著碎瓷的袋子提起,扛在身上。
分明是一個半大的孩子,提起這麼重的袋子,步伐竟也穩穩當當。
柳不塵有些擔心,想從他手中奪過袋子,卻發現這袋子竟像是焊在他身上一般,除了能勉強搖動底部,其餘是一概動不了。
“真是一身怪力。”柳不塵喃喃低語。
還沒等他感慨完,身後傳來一聲尖叫。
“這個哥哥的臉!”
緊接著,那孩子旁邊的婦人便用力捂住了小孩的嘴,訓斥出聲,滿懷歉意的看向柳不塵。
柳不塵:“……”
謝懷仁:“……”
詭異的沉默。
“他逗你呢。”謝懷仁率先出聲打破僵局,但根本沒敢看柳不塵眼睛。
柳不塵漆黑的瞳孔緊盯著他,隨後伸出手,手指向上翹了翹。
謝懷仁:?
“鏡子。”柳不塵開口。
謝懷仁:!
瞳孔中的慌亂一閃而過,柳不塵眯了眯眼,見謝懷仁沒有動作,他也不嫌麻煩,便徐徐走向身旁的小攤:“大哥,借個鏡子。”
拿到鏡子,柳不塵深吸一口氣,撫了撫胸口安慰自己。
大不了毀容唄,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在看到自己的臉後,還是不可置信的呆滯了許久。
他想過自己的臉上可能留了道長疤,想過傷口可能滲血犯黑,但此刻的柳不塵就像是吃了土豆炒生薑,韭菜炒蔥,西紅柿炒番茄,麵上五顏六色,心裡翻江倒海。
為什麼臉上會被印一個這麼醜的兔子啊?!
不,這甚至不能算兔子,因為它醜得出奇,絕對沒有這麼醜的兔子!就算有,他也不認。
這醜兔子一隻耳朵耷拉著,另一隻耳朵則以一個幾乎詭異的角度倒置扭曲著,身子明明是正的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它的頭和身體有著不可忽略的違和感,就好像是被人重新組合在一起的布偶娃娃。
想到這裡,柳不塵微微蹙眉,伸出手透過鏡子在那處輕點,緊接著瞳仁驟縮。
這兔子上的,分明是鬼氣!
顧不得其他,背身抓住便宜徒弟的手:“妖降!”柳不塵厲聲喝道。
頃刻間,一把渾身散發著灼灼白光的利劍出鞘,柳不塵一把抱起謝懷仁,確認他平穩站在劍上,叮囑道:“抓緊我。”
柳不塵來不及解釋,謝懷仁也不是刨根問底的性格,隻安分的默默抱緊了柳不塵的腰。
一刻後,長劍落地,穩穩停在屋頂的瓦礫上。
柳不塵低眉看向緊抱著自己的人,薄唇微抿。
那‘兔子’上的鬼氣或許在指引他,但不論是否是陷阱,他有妖降傍身不會有事,但謝懷仁不過一介凡人,若跟著去了,會很危險。
三年前他曾來過謝家,是個知書達理的人家,將謝懷仁交與他們照顧,等他解決了‘鬼’,再回來接他。
“小春花。”柳不塵轉身,與他麵麵相覷,過長的衣訣被風吹的拂散飄逸,落在空中。
“我是渡厄門的弟子,我叫柳不塵。”
“記住了。”他重複道:“等我殺了‘鬼’,我會來接你。”
謝懷仁伸出手握住柳不塵左手食指,輕輕捏了捏。
好似撒嬌般開口:“我想跟你一起。”
“不行。”差點被謝懷仁有意放軟的音色晃了神,柳不塵尋回一絲理智,堅定回答。
謝懷仁的眼角泛起紅暈,顯得他本就嬌俏可愛的模樣越發楚楚可憐,讓一般人舍不得拒絕。
但柳不塵不是一般人。
同上,他強裝鎮定地扶住謝懷仁的肩膀。
“謝家是知禮的人家,你隻需要乖乖在裡頭等我,不出三日,我肯定會回來接你。”說罷,安撫地拍了拍便宜徒弟的肩頭。
看著謝懷仁垂了頭,柳不塵心下一緊,閉了閉眼,抓住他的手肘,飛身下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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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擅闖!”
柳不塵從腰際抽出腰牌:“渡厄門大弟子柳不塵,求見謝疏堯。”
見狀,那人立即作揖:“請柳公子稍候,我這就去稟告家主。”
“不必稟了。”一道清冷婉轉的聲音由內室傳來。
片刻,內室的門被緩緩打開,一位身著湖藍長袍,麵若冠玉,眉目雖清冷但難掩溫潤本色的俊秀公子映入眼簾。
“柳公子,近來可好。”
謝疏堯站在門庭下,清冷的月光灑在他本就白皙的麵上,好似仙人。
移眸定格在柳不塵身旁,麵上不顯,抿唇輕笑:“這位是…”
柳不塵:“是我徒弟。”
謝疏堯了然,後退一步,身子微側,拂衣:“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