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祝曼盈生怕小姑子不幫他們，人還在監牢裡，她從座椅上滑下來朝著小姑子跪下去，哭求道：“五妹妹，你一定要幫幫我們，你三哥還在牢裡，若是被屈打成招，被人暗害怎麼辦，你三哥年紀大了，你不能坐視不理啊，你三哥是你親哥哥呀，三嫂唯一能指望的就是你了。”

“這是在乾什麼？三嫂，你快起來。”虞婉試著把人攙扶起來，可是她三嫂硬跪在地上不肯起來。

“三嫂，我沒說不幫你，隻是我也不能冒然幫你，你先起來，回去好好打聽這事究竟怎麼回事，想辦法進牢裡從三哥口中得知事情經過，花點銀子打點一二，我這邊也會想想辦法的。”

“可我們沒有銀子，那些當差的個個獅子大開口，不是幾兩銀子就能收買的，五妹妹，你……你能借給三嫂一點銀子嗎？”

虞婉還不知道她家裡人的底細，剛剛三嫂還說了大哥娶了新姨娘，二哥家添丁，想必沒有到窮困潦倒的地步，跟她一個嫁出去的妹妹借錢屬實突兀，她總算把人攙扶起來，給她遞了手帕擦淚，“三嫂，我這裡也沒有銀子，況且你若想我幫你，不僅僅是你需要打點，我也需要打點，我一個內宅婦人，若是不打點，那我可就幫不上三哥了。”

祝曼盈不是傻子，聽明白小姑子的話，銀子跟幫忙隻能二選一，拿了銀子，小姑子可能就不幫他們了，她丈夫打傷的人仗的可是二皇子的勢，他們人微權輕哪裡對抗得過，隻能靠小姑子。

她抹了抹眼淚，立即改口道：“銀子的事，我們自己想想辦法，還請五妹妹一定要幫幫你三哥。”

“三嫂，我們同為一家人，能幫的我一定幫，不過三哥這次惹出這麼大的事，那可是二皇子，我一內宅婦人未必能周旋得了，我隻能儘力而為。”

“五妹妹，你肯定能周旋的。”

虞婉不敢輕易許下承諾，這事是大是小，她都稀裡糊塗的，她讓她三嫂先回去打聽打聽這事的起因經過，她自己也想想辦法，好不容易將人送走後，她坐回到鋪炕上揉了揉太陽穴的位置。

青棠拿來一彈墨青緞八團花卉靠墊放在她身後，小手替她揉按肩頸，“大太太，你真要幫三夫人嗎？”

既是她的家人，他們現在依舊有往來，她不幫似乎不大合乎常理，隻是怎麼幫，她自己也沒有思緒。

丹菊把煎好的藥端進來，而彩雙也跟著進來。

“大太太，這湯藥能喝了，不燙口。”丹菊把盛著藥汁的琺琅花果紋碗放在炕幾上。

虞婉把湯藥喝了，隨即眉眼一挑，目光落在彩雙身上，跟彩雙說話：“彩雙，大爺不是讓羅大羅二留在府裡，你去把羅大叫過來，我有事找他。”

彩雙這才剛進屋，又被支使出去叫人，她應下後轉身時忍不住沉臉，微微捏緊手帕，大太太的吩咐不能不做，她隻能出去找羅大。

羅大跟羅二是從小跟著大爺的人，本名叫羅天毅與羅天勇，他們兩兄弟跟他們的父母住在國公府西邊的軒福苑，軒福苑是特供給他們一家人住的，跟附近幾座連著的宅院是國公府男家丁住的地方。

羅大跟羅二在府裡的地位比她們這些丫鬟高，不是一般的小廝隨從，他們是跟著大爺出生入死的人，有武官官職的，屬於禦武校尉，府裡上下沒人敢輕待他們。

想當初大太太想把她許配給羅大，羅大比她大三歲，她當時對羅大也有意，隻是羅大當時要跟著大爺上戰場，邊關戰事一日不平，他一日不能回陵城，女孩子的年紀耽誤不起，她等了一年，過了一年後她便嫁給彆人，知道這事的人不多，沒成定局的事到處宣揚對女孩子名聲不利。

當時大太太私下找羅大說了一嘴，羅大當時說他要跟著大爺，常年不著家，不想耽誤彆的姑娘，事實也是如此，羅大三十歲了，仍然沒娶妻，他一直跟著大爺守在邊關，身邊連個女人都沒有，這次大爺讓他們兄弟兩留在府裡，一來是他們年紀大了，為了讓他們能夠娶妻生子，二來便是大太太遇襲受驚，大爺把他們留下保護大太太的安危。

彩雙不明白大太太明知她跟羅大有這層淵源，怎麼還叫她過來喊羅大過去，她來到軒福苑，倒是沒見到羅大，隻有羅二在，羅大出府了。

“等我大哥回來，我讓他立即過去找大太太，彩雙姑娘，我能問一下是什麼事嗎？”

彩雙哪裡知道是什麼事，大太太如今都不信任她了，三夫人一走，大太太便讓她過來找羅大，肯定是永昌伯爵府又出什麼事了。

她隻說大太太找羅大有事，具體什麼事還得等大太太親口跟羅大說，她隻是過來傳話的。

羅二是武夫，常年在兵營裡跟男人打交道，性子大大咧咧，他沒聽出來彩雙語氣的不耐煩，還笑嗬嗬地說他知道了，等羅大一回來，他便讓他過去找大太太。

彩雙沒再說什麼，轉身離開。

過了半個時辰，羅大才過來錦華苑找大太太。

彩雙見到羅大時，難免還有一些尷尬，尤其是見到羅大依舊高高壯壯，神采奕奕的樣子，她心裡生出一分後悔，她丈夫不過在鋪子裡當個副掌櫃，身高樣貌都不如羅大，幾年過去，成婚的新鮮感不在，丈夫在家對她不如從前那樣濃情蜜意，反而儘是不耐煩，在外本事不大，在家脾氣卻不小。

每當這個時候，彩雙就忍不住想若是當時她執意等羅大，她嫁的人是羅大，會不會跟現在不一樣，羅大在國公府算是半個主子，不像她隻是丫鬟。

彩雙站在大太太身後瞥了瞥羅大，心裡泛起一些漣漪。

“彩雙，丹菊，你們兩個先出去吧，青棠留在這裡即可。”

她們又被支開了，彩雙眉峰深深皺起，她見到丹菊瞪了青棠一眼，把氣撒在青棠身上，她真正意識到大太太是真的不信任她了，到底哪裡出錯了，她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怎麼一朝之間，青棠成了大太太最信任的人。

她自認自己沒有露出破綻，她依舊很儘心在伺候大太太啊。

走出房間，丹菊就不滿道：“彩雙姐姐，為什麼大太太不讓我們留下，隻讓青棠留下，有什麼是我們不能聽的，你有沒有覺得大太太這陣子對青棠很親近，我們才是大太太身邊的一等丫鬟啊，青棠是不是背地裡說我們壞話了，我就覺得青棠不老實，想擠走我們上位。”

彩雙知道這不關青棠的事，青棠年紀小，心思單純，平日裡對她們也是言聽計從，不敢違抗，是大太太變了，再這樣下去，她們真的有可能被大太太遣走。

她丈夫當副掌櫃那點月銀可不夠一家人使用，失去這份差事，她上哪再找一份月銀高還跟著沾光的差事。

彩雙覺得她不能再跟張姨娘走得過近，要更加儘心伺候大太太，萬萬不能失去這份差事，她家婆婆高看她，正是因為她在國公府當差，倘若她不能再國公府當差了，她在婆家的地位也會一落千丈的。

她再怎麼樣都是大太太的陪嫁丫鬟，大太太不能就這樣遣走辭退她。

丹菊還在一旁罵青棠，彩雙不接話。

裡頭的虞婉正交代羅大去查一下她三哥跟人打架的事情，她丈夫既然把羅大羅二留在府裡，兩兄弟先前都是跟著她丈夫，以她丈夫的身份，又是定國公又是大將軍，能成為她丈夫親信的人肯定不是一般的隨從，她丈夫身居高位，一舉一動備受矚目，有很多事不方便他出麵，他在明麵，而必定有人背地裡替他處理一些事務，那就意味著羅大羅二兩兄弟在陵城有一定的人脈跟勢力，他們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她丈夫，在她見到羅大第一眼就知道這人不是一般人，他有著跟她丈夫一樣的剛毅，目光如炬。

她丈夫都說了羅大羅二留下來保護她，她請他們替她查點事情並不過分吧，她還不想驚動老太太。

“這事不必宣揚，你一人先暗中查訪即可，查清來龍去脈後過來告訴我。”

“大太太需要我把人弄出來嗎？”

“涉及到二皇子，你先彆輕舉妄動，若是人在牢中無性命之憂，暫且不需要把人弄出來，讓他長長教訓也好。”

“是，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查。”

虞婉多問了一句：“二皇子跟大爺關係如何？二皇子為人如何？”

“大爺不想過多牽涉到皇子的爭鬥中，又常年在雁關，不在陵城，與諸位皇子並無深交，二皇子他寬仁大度，性子敦厚和善，並非心胸狹隘之人。”

虞婉聽明白一點，國公府想明哲保身，保持中立，不想參與到皇權的爭鬥中，她丈夫與皇子們來往不多，而二皇子不是睚眥必報之人，羅大這意思是這事應該不難解決，她點點頭，交代完後揮揮手示意羅大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