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九月中的時候,趁著天氣還不算……(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4109 字 11個月前

九月中的時候,趁著天氣還不算太冷,趙念安叫了雜耍班子和戲班子過來,輪流著演,連續演三天,請了各家要好的親戚朋友過來喝茶看戲。

趙念安隻一月未見陳夫人,卻見她氣色紅潤了許多,人也圓潤了,問了才知道,原本擔心沈禾住不習慣,又怕沈府來糾纏,哪知孩子不想父親,父親也不想孩子,如此倒是落得個輕鬆自在。

侯夫人也如約帶著蘭兒來了,侯府其他妹妹也一並來了,林倩兒吃過了飯也坐著馬車過來,還帶了自己做的點心,被侯夫人與陳夫人好一頓誇。

夫人們聚在一起說話,孩子們自己跑著玩兒,趙念安和宋言坐在一道吃點心,各有各的伴。

林倩兒與侯府的幾位妹妹聊了會兒天,又來問趙念安點心好不好吃,趙念安麵色訕然,乾巴巴地說:“湊活吧。”

林倩兒也不惱,笑哈哈說:“表哥,你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疼人,隻會使銀子罷了,我從前就覺得你該是赤子。”

“是嗎?”趙念安眼神古怪看著她。

林倩兒笑說:“你從前也未見得是喜歡我,不過是沒人陪你玩罷了,你什麼都要人哄的,又黏人,又愛撒嬌,又愛使性子,沈大人倒是極好,說話有趣,會逗你高興,脾氣也好,怎麼都會哄著你。”

趙念安抿著嘴笑了一下,點頭道:“那倒是,我與他認識這麼久,他極難得與我生氣,多半也不是認真的,逗著我玩兒罷了。”

林倩兒感慨地笑了笑,也拿著糕點吃,半晌說道:“你們聽說沒有,那方小姨娘見紅流產了。”

趙念安納悶道:“連你都知道了?”

林倩兒忙不迭點頭:“有一日我夫君去太醫府辦事情,恰好碰見沈康在那裡鬨呢,他這人什麼都愛打聽,就站過去看了會兒熱鬨,沈康的小姨娘見紅了,郎中看過說孩子已經保不住了,他偏不信,非要請太醫去看。”

宋言好奇道:“二品以上才能請太醫,他父親如今也隻有三品,他怎麼請?”

林倩兒‘哎呀’了一聲道:“所以才鬨呢,之前沈相的時候,沈康借他的名帖就能請,後來還能借沈容的,如今分了家,太醫才不清閒呢,哪裡管你一個五品小官的姨娘,沈康非不肯離開,在太醫府對著太醫們冷嘲熱諷了一通,那些太醫也不是吃素的,都是上了年紀有頭有臉的,沈康反叫他們圍著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最後還是一位年輕太醫看不下去,出來打圓場跟沈康走了。”

趙念安淡淡道:“說是方小姨娘吃了賈千怡送去的燕窩粥,當天夜裡就見紅了,沈康半夜就鬨過了,認定是賈千怡在燕窩裡下了落胎藥,刻意要害他孩子,燕窩珍貴,方小姨娘自然是一口不剩吃光了,連碗都端下去洗乾淨了,郎中把了脈隻說孩子沒了,脈象不像是吃了落胎藥,沈康不信,非要請太醫來看。”

趙念安突然停了下來,林倩兒聽得津津有味,連忙問道:“太醫怎麼說?”

趙念安忍著笑說:“太醫說不是落胎藥,小姨娘懷孕還不到三個月,是房事太激烈才致她見紅。”

林倩兒與宋言皆紅著臉不敢吱聲。

趙念安搖搖頭說:“不說他們了,還是看雜耍吧。”

雙喜來傳話,沈容剛回來了,回寢殿換官服,一會兒再過來,趙念安點點頭坐著等他,等了一會兒不見他來,又有些坐不住,站起身說:“我去看看。”

林倩兒笑話他道:“人家的新婚燕爾是一年,表哥恐怕得一輩子咯。”

趙念安瞪她一眼,急匆匆往後院去,他徑直去了寢殿,卻不見沈容身影,找了一圈沒見人。

雙喜撓撓頭說:“是不是走岔了?”

趙念安嘀咕道:“他尋常就走那條路,難不成去哪裡躲清靜了?我又不吵他。雙喜,咱們分頭找找,找不著就算了。”

趙念安撥了雙喜去東廂找,自己往北廂走,他沿路遇到了北笙,北笙說沈容去了北偏閣找東西,打發她去寢殿候著,趙念安擺擺手,叫她不必跟著,他自己去北偏閣找沈容。

趙念安刻意躡手躡腳地過去,想嚇沈容一跳,他逐步靠近北偏閣,沿著牆角走過去,蹲在板欞窗下緩緩支起腦袋,隔著窗紙隱約看見沈容坐在椅子裡出神,他悄悄在窗紙上戳破一個洞,通過那個小洞往裡看。

沈容懶懶地坐在椅子裡,微微抬著手,手心似乎握著東西,他滿目柔情癡癡地凝視著手心,就像是吃醉酒了一般,那雙從來漂亮的桃花眼裡充斥著柔情蜜意。

趙念安隔著窗戶大叫了一聲,又迅速推門而入,沈容吃了一驚,慌張地將手中的東西掩入身後,臉上淡定含著笑道:“你怎麼來了?”

趙念安眼神古怪道:“你藏了什麼?”

沈容悄悄將那枚長命鎖扔回盒子裡,淡淡說道:“沈禾難得過來,我想選一套文房四寶送給她。”

趙念安陡然撲向他,環住沈容的腰身,去拽他背在身後的手。

沈容已然將長命鎖藏了起來,他臉上笑得一派自然,反手握住趙念安的手,任他在自己身上四處摩挲。

沈容笑著擁住他,哄著他說:“要不然咱們彆去看雜耍,回房睡一會兒吧。”

趙念安可憐巴巴道:“我才不呢,你到底藏了什麼?”

“真的沒藏什麼。”沈容拿起架上的匣子,摟著趙念安往外走,“去看雜耍吧。”

趙念安頻頻回頭,眼看已經走遠了,隻好不情不願點頭:“那好吧。”

走至抄手遊廊,趙念安仍舊放不下心來,他反複回想起沈容方才深情款款的目光,心裡像是長了根刺,越想越叫他難受,最後竟鼻頭發酸了起來。

沈容見他這般模樣,驚得連忙放下手中文房四寶,捧著他臉道:“怎麼了這是?”

趙念安委屈得不行,也不說話,就這麼看著他,時不時吸一吸鼻子。

沈容看他可愛又可憐,不合時宜親了親他的眼睛,含著笑說:“真是越發愛撒嬌了。”他俯下頭吻住趙念安的嘴唇,唇齒交纏親熱了半晌,方低聲哄道:“你實在想看我就拿給你看,哭鼻子作甚,明知道我看不得你傷心難過。”

趙念安扁了扁嘴,咕噥道:“我剛剛明明要看,你又不理我。”

沈容又去親他,逗著他說了會兒話,方道:“走吧,帶你去看。”

趙念安不情不願道:“方才不給我看,來來回回叫我白走了許多路。”

沈容爽快地蹲下身,笑道:“就讓下官背殿下一程。”

趙念安磨磨蹭蹭爬了上去,環著他的脖子說:“誰叫你折騰我,活該你費力氣。”

沈容忍俊不禁,扭頭道:“抱緊了嗎?”

趙念安蹭了蹭他的肩頭說:“抱緊了。”

沈容突然向前跑了起來,嚇得趙念安尖叫了一聲,一把摟緊他的脖子,喊道:“放我下來,彆摔著我!”

沈容這才緩了幾步,背著他笑道:“也不知是我折騰你,還是你折騰我。”

兩人吵吵鬨鬨回了北偏閣,趙念安突然遲疑了下來,他又想起沈容柔情蜜意的笑容,雙手扒著門,苦著臉道:“要是我瞧了要不高興,還是彆給我瞧了。”

沈容從善如流道:“那行,走吧,去看雜耍。”

趙念安怔怔看著他,半晌嘴一扁又要鬨,沈容哈哈大笑,摟著他進去,從架子上拿著小木盒坐回椅子裡,順道把趙念安抱在腿上坐下。

趙念安自己捧著那小木盒,目光灼灼望著沈容道:“那我打開了?”

沈容點點頭,單手摟著他,另一隻手支在扶手上,托著腮,歪著腦袋打量著趙念安,滿眼都是笑意。

趙念安慢吞吞打開盒子,乍見裡麵是一枚長命鎖,他恍惚了一下,拿起來翻看,呐呐道:“這不是我的長命鎖嗎?”

沈容笑道:“你再看看?”

趙念安又細細看了,琢磨了半晌道:“似是有些不同,比我的花紋淺一些,顏色也暗沉一些。”

沈容從他手裡接過長命鎖,似是沉入了回憶中,語氣淡淡地說道:“我時常拿在手裡把玩摩挲,日子久了,成色就變了,你沒看錯,這是你的長命鎖。”

“啊?這怎麼是我的長命鎖。”趙念安一臉困惑看著他,模樣呆呆地,那雙烏黑的眼睛裡儘是迷茫。

沈容看得喜歡,又去親他,緊緊摟著他說:“我九歲那年,你七歲,父親生辰,彼時他剛拜相不久,聖上為了扶持他,親自帶著你和北辰來相府吃席,我被羅大石溺入水中,你誤打誤撞跑了進來,見沒人下水救我,明明是個旱鴨子,卻自己撲進了水裡,羅大石怕壞事,跳下水救你,我趁機爬上岸,才救回了一條小命。”

趙念安心情憂鬱點了點頭:“我回去後發了幾日高燒,落水的事情似是有點印象,卻又記不太清。”

“嗯。”沈容將長命鎖翻來覆去看,笑道,“我那日撿到了你的長命鎖,之後便一直帶在身邊,時常會拿出來看,夜闌人靜的時候,也會看著這枚長命鎖,想象你長大後的模樣。”

趙念安麵紅耳赤道:“原來你早就喜歡我,怪不得你初見我,就對我這麼親近。”

沈容笑了一聲道:“我初見你時,好大的威風,可把我嚇了一跳,當日我不確定你與趙北辰哪一位是我的救命恩人,他刁鑽你蠻橫,一個都不是好惹的,哪裡有我喜歡的樣子。”

趙念安又羞又惱,捂著他的嘴說:“說不定你弄錯了,搞不好北辰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我知道是你。”沈容拉住他的手,笑吟吟看著他道,“你逐漸對我露出本性,那便是我朝思暮想夢寐以求的人,活潑、可愛、單純、善良、黏人、愛撒嬌,所有全部都是我喜歡的樣子,我心裡認定了你,我不管你是誰,即便是我認錯,我也要定了你。”

趙念安笑得甜蜜,又羞赧,臉熱得像是要燒起來。

沈容捏住他的下巴,親了他幾口,緩緩才說:“那日我見你有一枚相同的長命鎖,心中驚奇,就去問了方德子,他說你小時候極愛這枚長命鎖,戴在身上走起路來會有叮叮當當的聲音,丟了之後哭了好幾日,萬貴妃就請內務府又給你打了一把一模一樣的,你怕是自己都不知道。”

趙念安抿著嘴笑,都不知道說什麼才好,用情意綿綿地眼神看著沈容。

沈容笑道:“我方才來找東西,想起這枚長命鎖就拿出來看看,本意也不是想瞞你,隻是對著一枚長命鎖犯了十年相思病,說起來也實在有些羞赧。”

趙念安心神蕩漾,摟著沈容脖子道:“咱們彆去看雜耍了,回房間睡一會兒吧。”

沈容被他逗笑了,笑看著他不說話。

“走嘛。”趙念安站起來,又把沈容也拽起來,“約法五章第五條。”

沈容笑得不行,與他十指緊扣走向寢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