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老夫人聞言心中恍然平靜了一些……(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644 字 11個月前

老夫人聞言心中恍然平靜了一些,她垂頭抹著眼淚,被身旁兒孫扶了起來,緩緩說道:“容兒啊,祖母知道你受了委屈,咱們有話好好說啊,天大的事情咱們都能解決。”

方德子搬了張太師椅至院堂中。

沈容牽著趙念安走到椅子前,按著他的肩膀坐了下去,對老夫人道:“好了,祖母,您可以跪了。”

老夫人猛然抬頭看他,院落裡被燭火照亮,那些忽明忽暗的光線幽幽落在沈容臉上,映出他嘴角詭邪又陰冷的笑容。

老夫人一記厥了過去,當真失去了力氣,瞬間栽倒在地,饒是如此,沈容臉上也不曾有半點動容,老夫人迷迷糊糊被人扶坐了起來,用半開半合的眼打量沈容。

沈懷蔭氣急敗壞,指著沈容的鼻子連罵了一刻鐘,沈容似笑非笑看著他,卻是不說話,儘由著他罵。

沈康大罵道:“沈容!若是祖母被你氣死了,我一定親自押你去刑部大牢,治你一個不孝之罪!”

趙念安冷笑道:“你以為你能全須全尾走出這裡?你們不是喜歡扒衣裳嗎?等天亮了,我就把你與這小姨娘一道,扒了衣裳遊街示眾!”

沈康麵色大變,驚慌失措看著沈懷蔭,慌不擇路口出惡言道:“父親,這小姨娘說的話不能當真,她肚子的孩子許是跟哪門子仆役懷上的,知道死路一條,賴到兒子身上罷了。”

方小姨娘泣不成聲道:“明明是你喝醉酒強要了我,如今卻賴我水性楊花,抱著我的時候口口聲聲說喜歡,還罵賈千怡自私勢利,說隻有我對你最好,現在改口說我偷人,我是偷人,但是我隻偷了你一人罷了!”

院堂裡吵吵鬨鬨,陳夫人看得眼神木訥訥,她兩個月不理事,府裡頭怎麼發生了這麼多事情。正當她茫然無措時,她父親陳一言與她兩個哥哥攜著仆從匆匆進了院子。

陳夫人快速向他走去,低聲問道:“父親,您怎麼來了?”

陳一言沉著臉擺擺手,示意她彆問,快步走到趙念安與沈容麵前,恭恭敬敬行了禮,方說道:“不知沈院史深夜傳喚下官有何指示?”

沈容作揖道:“晚輩沈容想請陳大人幫個忙,您是參謀院管戶籍的侍郎大人,又是沈府親眷中輩分最高的長輩,這件事情請您來辦再合適不過。”

陳一言抱著拳搖了搖,溫溫說道:“沈大人請說。”

沈容淡淡道:“我要分家。”

“分家?”老夫人倏然清醒過來,瞪大了眼道,“不行!”

沈懷蔭沉默了半晌,一揮手道:“分!現在就分!馬上就分!這沈府裡頭我還是當家,你如果要分家,拍拍屁股自己滾,任何東西你都休想拿走!”

陳一言心中費解,分家與分祠不同,說白了隻是分開單過,銀錢上再不往來,許多人家的庶子有了家業後也都是分家出去單過,但孝順父母祭祖拜祠仍是不變的。

陳一言雖有疑慮,但並不深思,隻說:“懷蔭如今是沈家家主,他同意你分家,自然可以分,隻是這家業如何分,應當有個說法。”

老夫人顫抖著站起來想阻止,被沈懷蔭一把推了回去,侍女們人荒馬亂來扶她。

沈懷蔭大步向前,怒視陳一言道:“你是不是老糊塗聽不清我說什麼,他要分家隨他分,這裡所有東西,一花一草我都不會分給他!”

陳一言麵色鐵青,仍是秉承著中立,淡淡說道:“分家沒有這樣的道理,沈大人是沈府嫡子,本該繼承家業,如今他要分家,也該分走大半,叫沈康離府居住,由他留下服侍長輩。”

沈懷蔭冷笑道:“既是他要分家,自然是他應該滾蛋!彆說家業,一個銅板我都不會給他,如今他靠著親王耀武揚威,既然他喜歡做這個贅婿,就讓他痛快地去做!他日被趕出王府大門一無所有的時候,彆哭著回來求我!”

陳一言還要再說,沈容打斷他道:“無妨,陳大人,我什麼都不帶走,包括這方小姨娘。”

眾人瞬間看向他,沈容微微笑一笑,一派溫潤和善的模樣,眉宇間沒有一點慍色,隻含著笑說:“還有一事,要勞陳大人幫個忙,昔日父親母親為兄長納了兩位妾侍,其中這位方小姨娘鬨了烏龍,入錯了籍,勞煩陳大人幫個忙改改,也算是撥亂反正了。”

萬常寧大步上前,拉住沈容的胳膊,沉聲道:“你當真什麼都不要,還要替他們遮掩?”

沈容深深笑道:“一場祖孫,一場父子,一場兄弟,我沈容仁至義儘了。”

萬常寧拿手點了點他,恨其不爭道:“沒出息!”

沈懷蔭不再有話說,隻睨著沈容冷冷哼了一聲。

方德子命人抬來桌案,備上筆墨紙硯,親自端來燭台,又叫人提上燈籠,請陳一言大人當下寫契書。

老夫人坐在地上懊惱地大哭,連連罵沈懷蔭畜生,沈懷蔭毫不理會,他猶然站在原地,梗著脖子催促陳一言,嘴裡冷冰冰說道:“沈容,若你一早像今日這般兄友弟恭,知道為康兒綢繆,你我父子一場也不會鬨到如斯田地。”

沈容溫溫笑著不回話。

陳一言寫完契書,待兩人落款按了手印,他方晾乾了小心折起來,塞進袖口中緩緩說道:“沈大人,今日下官就帶契書去戶籍處親自辦理,方小姨娘的疏忽下官也一並更正。”

沈容含笑道:“如此就謝過陳大人了,勞您深夜跑一趟,多謝。”

陳一言擺擺手道:“馬上就天亮了,如此下官就先回去了。”

陳夫人上前扶住他道:“父親,我送送您。”

陳一言滿目悲傷望著陳夫人消瘦的身軀,忍著眼淚點了點頭:“走吧。”

“慢著,陳大人,我也有契書要立,陳大人既然來了,就勞您再做個見證。”沈懷蔭喊住陳一言,冷冷一笑道,“我要把沈康過記到陳氏名下!讓他當嫡子繼承家業!”

陳夫人倏地白了臉,搖搖欲墜險些倒了下去。

陳一言冷著臉,咬牙道:“你無嫡子,庶子理所當然可繼承家業。”

沈容笑看著沈懷蔭道:“恭喜父親,終於可以心願成真。”

沈懷蔭嘴角勾笑著,眼底浮現出得意與挑釁。

陳一言緩緩向他走了過去,他身高較沈懷蔭矮半頭,又年邁佝僂,需仰著頭才能與沈懷蔭對視。

沈懷蔭垂眼看著陳一言,幽幽道:“陳大人,彆耽誤了,快寫契書吧。”

陳一言沉默了半晌,突然揚起手一巴掌拍在沈懷蔭臉上,沈懷蔭被打得懵了過去,惱羞成怒道:“你敢打我?”

陳一言的兒子們衝了過來,把陳一言護在身後,陳一言撥開他們向前走去,厲聲道:“我什麼不能打你?我三品你也三品,我還是你嶽丈,我為什麼不能打你?”

陳夫人含淚過來打圓場,陳一言扯開她,對著沈懷蔭破口大罵道:“你可以不把我放在眼裡,但我把女兒嫁給你,是希望她可以享福,不是讓她進府給你呼來喝去!我們陳家哪裡對不起你,你眼裡隻有沈康沈蓮,何曾有過我們禾兒,你想讓沈康當嫡子?我且告訴你,隻要我還在戶籍處一日,沈康永遠當不上嫡子!”

沈懷蔭氣得漲紅了臉,他顫巍巍指著陳一言,卻是說道:“你這踩高拜低的狗東西,我當宰相時你屁不敢放一個,如今也敢踩到我頭上來了,國有國法,即便你在戶籍處,也不能違反律法!”

陳一言咬牙道:“那你就去刑部告我!告倒了我再來談戶籍!”

沈懷蔭踉蹌倒退幾步險些跌倒,被沈康一把扶住,他惱怒至極,看向陳夫人道:“是你在我府中挑撥是非,平時裝得像個正經夫人,原來是這般貨色,你不是一直想生個嫡子出來嗎?你當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真是不知足,已經有了禾兒你不好好管教,教的她呆呆傻傻,整天搞這些嫡庶的名堂,我如今算是看明白了,今日這根本就是一個局,你和沈容裡應外合要作踐我們沈家,我讓你當正室夫人,給足了你臉麵,你搞些這名堂敗壞了家風,這對你有什麼好處?”

九年了,她入了相府九年,就算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陳夫人的眼淚像決堤了一般落了下來,她癡癡地看著沈懷蔭,試圖從他眼裡看到一絲真情,卻隻看到一片深不見底的涼薄。

陳一言老淚縱橫道:“女兒,為父知道你要強,可是禾兒還小,她在這般這種藏汙納垢的地方長大,將來心性如何會好,男子也好,女子也罷,都要奔前程,可你回頭看看來路,那又何嘗不是一種前程,咱們回家吧。”

陳夫人淚眼婆娑,迷蒙間他點了下腦袋,啜泣著應了是。

陳一言當即坐下寫和離書,寫完扶著陳夫人過來按手印,陳夫人兩個兄長撞開沈康,擒住沈懷蔭過來落款。

沈懷蔭瞪大了眼睛,手舞足蹈掙紮著道:“我不按,我憑什麼按,我不和離,陳氏要走也該是我寫休書!”

陳一言冷聲道:“我女兒沒犯七出之條,你休不得!今日這和離書你必須落款!”

老夫人拚命拍著地,痛哭流涕道:“完了!都完了!全都沒了!”

劉姨娘蹲坐在地上擁著老夫人,隨著她一起痛哭不止,事情本不該至此,不該分家,也不該和離,如今全部堆到一起傳出去,沈府的名聲就徹底毀了。劉姨娘眼神狠厲望著沈容含笑的臉,是他!是他做局把老爺逼到絕路,逼得他瘋癲魔怔失去了思考,也逼得他走投無路口不擇言,老爺本就是溫諾之人,哪裡有與沈容匹敵的心計,隨意一挑唆就方寸大亂。

劉姨娘現下無可奈何,她的心在滴血,眼睛也被朦朧的淚水遮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