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 參謀院的言官老臣們消息最靈通……(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126 字 11個月前

參謀院的言官老臣們消息最靈通,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們最先能知道,他們多數為人古板,慣守禮製,喜勸誡,又自省自持,凡事讓人挑不出錯來,又都是兩朝老臣,他們說話連聖上都得耐著性子多聽幾句。

今日壽宴收到請柬的老臣們都來了,他們帶著家眷來給老夫人賀壽,今日老夫人不再打發沈容去外邊,反而親熱地牽著他的手,臉上攢著笑,請老臣們多看顧她這個寶貝孫兒,沈相也咬著牙臉上堆起了笑,甚至親自端了茶叫沈容多歇著彆累壞了。

沈容受寵若驚接了茶,對沈相千恩萬謝,也請他趕快坐著歇息,端的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模樣。

趙念安今日姨母要來,他一早去了偏茶廳候著,等著要與她說公孫侍郎的事情。

夏九州如今任職參謀院,院裡的老臣們都板正,他孤家寡人自然不能太晚去,一早到了王府,喜笑顏開進了門,先給老夫人賀了壽,然後溫順坐去一旁,與同僚們說話。

老夫人往日沒見過他,多問了幾句,聽說是沈容的朋友,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連說:“我們容兒如今長大了,也結識了這般一表人才的朋友。”

參謀院鄒大人聞言笑道:“老夫人怕是不知道,夏大人可是十五歲就中了狀元,真真是少年奇才。”

老夫人臉上露出驚訝神色,連忙又把他叫來身旁坐下,對著他連翻誇讚,說了許多溢美之詞。

夏九州臉上猶然笑著,心裡卻直犯嘀咕,沈容與他說,請他過來坐坐,順道替他相看,他才一大早換了新衣裳過來露臉,昨夜剛聽見風聲,說是沈康求愛不成被萬常寧打了一頓,今日這老太太就對他愛不釋手,彆是看中他,要他給沈康做赤子吧?

夏九州嚇得寒毛直豎,尋了借口躲去正院裡坐著。

老夫人也不拘著他,說到底不過是聽見狀元二字眼熱,對他也不甚了解。

參謀院陳一言侍郎攜著陳老夫人來賀壽,老夫人親熱地站起身,迎上去道:“親家公親家母來了。”

陳一言性格庸諾寡言,在參謀院管戶籍,尋常做些文書工作,賀完壽之後陳氏帶著陳老夫人去偏茶廳稍坐,他隻靜靜坐去一旁,沈相也未去與他說笑,各自坐在不同的地方。

昨日老夫人拘著沈蓮沈禾,怕她們年幼衝撞了貴人,今日特叫了她們過來吃席,孩子多些,也讓氣氛鬆快些。

陳一言朝沈禾招了招手,她踮著步子跑過去,低聲喊道:“外祖父。”

陳一言摸摸她的腦袋,把從家裡帶出來的鬆糕給她,叫她少吃些,彆吃噎了。

沈禾溫順地點頭,靠在外祖父懷裡掰了些鬆糕吃,陳一言看看她白淨的小臉,抬頭又去看沈蓮,沈相正把她抱在懷裡哄,不知說了什麼,父女倆哈哈大笑,一派親熱的模樣。

陳一言在心裡默默地歎氣,他雖沉默寡言,卻不是糊塗人,這幾年裡雖見沈禾次數少,卻一次也沒見過沈相抱著她哄著她,沈禾也總是木訥,不知道討父親喜歡,也不會與誰爭寵,外孫女是這般,女兒又能過得好到哪裡去。

今日來的賓客大多都是文官,不似兵部那些人粗魯莽撞,卻也有些不知情況的賓客,看著堂內眾人,問道:“相爺一共三個孩子?”

沈相麵色尷尬道:“我還有長子沈康,容兒是我次子。”

“原來如此,怎麼不見沈康他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若是含含糊糊倒顯得他們心虛,且今日言官們都在場,恰是撥亂反正的好機會,若是容得北遠侯先去聖上麵前嚼舌根,反倒是他們有嘴說不清。

老夫人端了端心神,淡淡說道:“昨日叫萬常寧打了,如今郎中說要休息三四個月,方能好全。”

“打了?怎麼打了?”那人驚詫道,“可是兵部的萬小將軍?北遠侯嫡子?”

老夫人歎氣道:“正是他。”她表情淡淡的,隻微微有些蹙眉,像極了一副不想與誰計較的模樣,緩緩又說:“想必你們也都聽說了,昨日是有些誤會,我們康兒性格內斂,卻用情至深,對沛國公嫡次子一見傾心,卻不知道沛國公府與侯府要結親,鬨出了烏龍,萬常寧也是個急性子,一言不合把康兒打了,郎中看過了,傷勢......傷勢不重,這件事情就這麼揭過了。”

老夫人把沈康的糾纏輕描淡寫說成了情深義重,她知道臟水不能往宋言身上潑,若是她說錯了一個字,讓彆人以為宋言與沈康私下有染,沛國公府與侯府勢必又要鬨起來,如此他隻說沈康一廂情願一見傾心,撇開了宋言,隻說是沈康與萬常寧的齟齬,如此一來,為著宋言的名聲也為著息事寧人,沛國公府與侯府隻能認了沈康這一套情深似海不能自拔,而萬常寧打人是不爭的事情,他們得認,而撇開了沈康的糾纏,他打人就不占理,左右都是他的錯。

沈容默默喝著茶,他了解萬常寧,這個啞巴虧他肯定是願意吃的,說他無理打人也好,說他囂張跋扈也好,瞧他昨日的態度就知道,隻要宋言不吃虧,惡名他願意擔著。

此外,沈相今日對他關懷備至,像極了慈父,那些流言蜚語起碼打消了一半。

昨日鬨得天翻地覆,老夫人今日輕鬆幾句話便化解了大半,再過一陣子,等流言消停了,沈康也養好了身體,相府還是那個相府,一切都不曾變化,頂多是鎮國公與振威大將軍親眼目睹,對事情看得真切,老夫人的親事相不到這兩家罷了。

沈容緩緩抿了口茶,堂內果然許多老臣開始批評萬常寧行事跋扈,竟敢在王府打人,完全不把沈相與老夫人放在眼裡。

至於沈康打雙喜一事,自然無人提,便是提了,雙喜到底是個奴才,打了也就打了,老夫人自然有話可以顛倒是非黑白。

沈容不作聲,隻默默看著堂內眾人,這些大多都是參謀院侍郎,平日裡在朝堂之上多有收斂,今日又是另一幅模樣,沈容也想好好看看,這些人物都是什麼脾性。

今日參謀院院史未到場,當下資曆最老的是方才與夏九州說笑的鄒大人,他捋著胡子慢吞吞地笑,卻是說:“倒也不必這麼較真,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年輕人急躁些,比劃比劃也是有的,再者說,萬常寧是兵部武將,他若是沒有點氣性,底下成千上萬的將士如何服他?”

老夫人從善如流道:“確實如此,孩子們胡鬨,咱們不必較真。”

堂內眾人各持己見,卻不予爭辯,今日是老夫人壽宴,不是朝堂之上,沒必要分出個是非曲直。

眾人說說笑笑喝著茶,林戶院戶吏林大人到了,林戶吏年歲不大,如今方過四十,他時常在外奔波,容貌滄桑,但眼神卻銳利,看上去精氣神猶好,他向老夫人賀了壽,又恭恭敬敬向沈容行了禮。

沈容哭笑不得,連忙請他坐下:“姨夫這是做什麼?今日家宴,怎麼還向晚輩行禮,這不是折煞晚輩嗎?”

林戶吏是薦官上來的,為官幾十載靠的是匠心與勤苦,他們林戶院的官員多半都是全國各地薦官來的行家,或是家裡有些祖傳的手藝,在林戶院可大展手腳,去了其他部院便一無是處。戶吏隻六品無需上朝,且他時常在各州縣奔走,勘察當地水利耕種情況,與堂中諸位老臣並不相熟,有些甚至連麵都不曾見過。

沈容攜了他與人介紹,林戶吏臉上訕訕的,他妻姐雖是聖上寵妃,但他到底隻是個六品小官,尋常也無人將他放在眼裡,沈容看得起他才叫他一聲姨夫,說到底沈容是林戶院院史,壓了他好幾頭,還對他這般恭敬謙和,倒是叫他羞愧不好意思。

沈容親自領了他與人認識,其他人自然不敢小看林戶吏,皆與他親近結交。

參謀院言官們看在眼裡,再看陳一言與沈相,沈容對待夫人的姨夫尚且恭順,沈相對待嶽父卻跟空氣一般,實在是天壤之彆。言官老臣們能在如此重要的位置站住腳跟,也不是缺心眼的傻子,更不會亂說話,都隻默默喝茶,聊著些家長裡短。

等公孫侍郎一家來了之後,沈容安排他們與林戶吏坐在一桌,隻稍稍漏了些話風,不曾多說,原本林倩兒的婚姻大事不該他們來置喙,可趙念安上了心,非要折騰,沈容也不想掃他的興,便稍微牽個線,若是雙方有意,叫他們自己相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