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趙念安裝裝樣子唬唬人還行,真……(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769 字 11個月前

趙念安裝裝樣子唬唬人還行,真要叫他辦點正事他捯飭不清,戴震科那本賬他算了一個多月才弄明白,還得謝工需庫那老侍郎手把手教了他好幾天。

自他開府以來,方德子管賬房,從前在宮裡,方德子管他衣食起居,但是不管真金白銀,每月從內務府領份例,不夠再去拿,內務府對萬貴妃還緊著些,對趙念安卻爽快得很,這殿下從小就不好拿捏,萬貴妃身居高位還知道隱忍,他卻蠻橫,半點不如意就去聖上與皇後跟前告狀,聖上與皇後都寵他,內務府向來趨炎附勢,哪裡敢得罪這位主子,好東西都巴巴給他送去,趙念安手裡的真金白銀除了拿來打賞奴才,半點用都沒有。

開了府之後,方德子也愁,他哪裡會管賬,他原本是禦前侍衛,家中突逢變故,至此不想再舞刀弄劍,聖上體諒他孤苦,調了他去當侍從,他也不曾當過侍從,也是跟著宮裡的老人們學了許多年,才有了如今這一套伺候人的本事,好不容易得心應手,又叫他來當賬房,今日這個來問他支銀子,明日那個來問他支銀子,每日裡忙得跟個陀螺似的,還要擔心後院那些侍女侍從們伺候趙念安不儘心。

沈容如今是林戶院院史,手裡管著國庫,方德子想他怎麼著也比自己能耐,再不濟也能在林戶院請個厲害的老師傅來指點指點。方德子兩月前找了沈容,不恥下問,沈容問他拿了賬簿,過了兩日還給他,隻叫他無論誰來支銀子,皆拖著,拖不住了就支給他們,一筆筆記上就是了,其他日後再說。這陣子王府裡忙翻了天,方德子自然也忙,理所當然有了借口拖著銀子,但最後也都給了,昨日掐著算了算,兩月裡一共支出去十多萬兩銀子,大多都是熊管家親自領了去,方德子雖有些咋舌,卻也能釋懷,近來又是開府又是成親,要花銀子的地方自然許多,也算不上太離譜。

這兩月王府裡亂糟糟的,熊管事深諳此道,知道什麼時候是撈油水的好時機,越是混亂越是行事方便,尤其那方德子,雖是宮裡侍從首領,卻也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跟著主子吃慣山珍海味,穿慣綾羅綢緞,哪裡知道馬飼料多少銀子,菜錢多少銀子,更彆論那些雜七雜八他聽都不曾聽說過的花銷,問他支銀子,雖然拖遝扭捏卻也都給了,說穿了方德子不過是個喜歡擺架子的軟耳朵,銀子上的事情處處要去問主子,沒什麼自己的主見,主子又能知道什麼,這萬八千兩的銀子哪裡會放在眼裡。

雙喜拿了些零嘴來,沈容也不閒著,拿了兩個核桃,放在一起敲碎了,剝了核桃肉給趙念安吃。

眾人在旁靜靜候著,沈容抬了抬頭道:“我又忘了,你說要買多少人?”

熊管家堆著笑道:“回少爺,五十人。”

“五十人。”沈容環顧一圈,問道,“俞得水俞管事在不在?”

人群中,一位七十餘歲的老叟從人群中走出來,身後跟著一個中年男人,老叟作揖道:“少爺,俞得水在此。”

趙念安吃著核桃肉問道:“你是誰?”

俞得水回道:“回少夫人,奴才俞得水是從前衛國公府的管家,這是奴才兒子俞歡牛。”

沈容對趙念安道:“之前我在典司院任職,來修繕府邸,是俞管事幫著忙裡忙外,這府裡頭他最熟悉,衛國公過世後,府邸空置著,也是他打理。”

趙念安點了點頭道:“俞管事看著精神不錯啊,也是個老管家了。”

俞得水忙道:“奴才不敢托大,從前國公爺在時,是奴才父親任管家,奴才隻是幫著打打下手,隻最後幾年,承蒙國公爺看得起,奴才方做了幾年管家。”

趙念安點點頭,沒說什麼,端起茶盞喝了口茶,對雙喜道:“茶涼了,再續一杯。”

熊管家笑道:“俞管事如今年事已高,奴才吩咐他管著西角門與戲樓子,算是個閒差。”

“衛國公從前愛聽戲,如今清閒了,咱們也叫幾個戲班子唱唱。”趙念安笑道,“俞管事看著老當益壯,也忙活忙活。”

俞得水笑吟吟道:“那敢情好,若是少夫人想聽戲,奴才找相熟的戲班子過來唱幾出,除了戲班子,還有幾個雜耍班子,有幾出戲也排得頂好。”

趙念安抿著笑點了點頭。

沈容道:“俞管事,你對這府邸熟悉,我想問問,衛國公在時,這府裡頭有幾個奴才?”

俞得水認真答道:“不算侍衛,多的時候八九十人,少的時候六七十人。”

熊管家麵色渾然一變,俞得水沒叫他太為難,主動解釋道:“國公爺喜靜,平日裡不常與人走動,叫了戲班子來也隻是自己個兒聽,並不宴客,又無甚公務,不大來前院走動,故也不需太多人伺候。”

熊管家陪著笑點頭。

沈容頷首道:“那我再問問,國公府上若是辦喜事,通常賞多少銀子下去?”

熊管家麵色倏變,暗道不好,卻見沈容隻是溫溫笑著,趙念安亦是一臉茫然模樣,勉強穩了穩心神,繼續往下聽。

俞得水思忖半晌道:“尋常年節裡,賞銀從半貫錢到二兩銀子不等,國公爺六十歲壽宴時,發了三倍,奴才當時任管事,拿了四兩半銀子。”

沈容笑問:“你今日拿了多少賞銀?”

俞得水不敢欺瞞,慚愧道:“奴才拿了十五兩,奴兒兒子任小管事,拿了十兩。”

熊管家諂媚笑道:“國公爺清儉,咱們王府不同,比國公府高一階,少爺少夫人成親又是大喜,自是要多發一些的。”

沈容笑了一聲,點點頭道:“自然,我夫人高低是個王爺,總不能叫人小看了去。”

熊管家連連稱是。

沈容又說:“即是如此,你告訴我,管事、小管事、侍衛、嬤嬤、仆役都各發了多少?”

熊管事含著笑道:“也不光是按等階發的,也得看乾活賣不賣力,勞苦功高的自然多發一些,像這次喜宴,宮裡雖派了禦廚來,但咱們府裡的膳房也出力不少,不比其他管事輕鬆,自然要多發一些。”

膳房的管事站在人群裡陪著笑點頭。

沈容放下手裡核桃,站起身道:“如此也簡單,所有人排著隊一個個上前,報名字,報等階,報今日拿了多少賞銀。”

熊管家腳一軟,堪堪站住,嘴角抽出些笑來,乾巴巴道:“少爺無需麻煩,奴才列了單子寫清了給您送過去就是了。”

沈容一聲冷笑,問道:“你蔑了多少銀子,自己說!”

熊管家如今終於是明白了,少夫人與方德子是傻的,但這相府裡出來的少爺卻是個精明的。

他深吸口氣,擠了擠眼睛,死死咬著牙道:“奴才拿了一百兩,其他都發下去了,是拿得多了些,但是奴才是管家,比他們多拿些也是應該的。”

沈容對雙喜道:“把萬常青叫進來。”

雙喜領了吩咐去了,此處就靠著正門,萬常青聽了好一會兒熱鬨,見雙喜過來,麻溜地進了正院,他與沈容年歲相近,故也親近些,所以北遠侯派了他來當小統領。

他走進正院脫口就喊:“表哥表嫂。”

趙念安笑眯眯的,捧著茶喝了一口。

沈容道:“你來說給熊管家聽聽。”

萬常青道:“我午後拿著你的腰牌親自去了錢莊,找了錢莊掌櫃來問,他得知我是林戶院派去的,不敢隱瞞,與我說,熊管家拿著銀票去兌了碎銀子,隻兌了一千兩。申時二刻的時候,熊管家派人找了我,給了我一千兩銀票,叫我分給兄弟們當賞錢。”

熊管家渾身發寒,驚恐地看著沈容。

沈容道:“我給了你三千兩整銀,你隻兌了一千,拿了一千給侍衛,另有一千你不曾拿去兌碎銀子,你難不成想告訴我,你自己手裡有一千兩碎銀子?”

萬常青一腳踹在他膝窩裡,罵道:“還敢站著說話!”

熊管家怯怯縮縮跪在地上說:“是奴才蔑了一千,奴才知錯了,奴才不敢了,求主子們看在奴才是初犯,饒了奴才吧!”

“你是初犯?”沈容冷眸道,“方德子,去賬房拿賬簿來。”

方德子連忙去了。

沈容坐回椅子裡喝了盞茶,等方德子將賬簿拿來,他一邊翻看一邊說道:“夫人的嫁妝是內務府備的,酒席與喜餅喜果也是內務府支銀子辦的,其他上至廊簷上的紅綢布,下至你們手裡的紅燈籠,哪怕是寫字的紅紙都是典司院支了銀子買的,你竟敢借著喜宴的名頭從賬庫裡支走大幾萬兩,誰給你的膽子!”

熊管家哭喪著臉道:“少爺錯怪奴才了,雖是典司院與內務府協辦,可待客用的茶葉,寫字用的筆墨,還有夜裡點的燭火,這些細細碎碎的銀子都是咱們自己出,比平日裡多用了好幾十倍,奴才當真沒有從中撈油水啊。”

他突然看向趙念安,跪在地上向他爬去,嘴裡求饒道:“少夫人心善,少夫人相信奴才當真沒有貪府裡銀子。”

趙念安擰著眉道:“彆的我不說你,就這府裡你就管得亂七八糟的,我日日同你說膳房飯菜不好吃,你日日聽不進去,到底是你的耳朵聾了,還是我說話不清楚?還有你明知我終日待在後院,你買的雜役全是男子,搬搬抬抬那些活非得叫侍女們去做,滾遠點,彆臟了我的鞋!”

方德子立刻上前,一把擒住熊管家往後拖。

琴嬤嬤連忙上來拱火道:“就是,銀子都給你了,也不知道多買些姑娘赤子回來,外頭這麼多侍衛,裡頭你還買這麼多男子,府裡姑娘赤子們進進出出多不方便?一看就是買男子油水更足!少夫人,依奴才看,這樣的刁奴應當殺了泄憤!”

趙念安不耐煩道:“你一邊去,彆來拱火!”

琴嬤嬤‘哼’了一聲,扭扭捏捏退下了。

熊管家這就有嘴說不清了,後院分明是琴嬤嬤在管,是她把侍女們都調遠了,人手配置的亂七八糟,他是管家尋常也不能去後院,哪裡知道什麼搬搬抬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