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6 沈容雖然在侯府住了十年,但逢……(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749 字 11個月前

沈容雖然在侯府住了十年,但逢年過節要回相府請安,時常是雙喜與兆喜跟著去伺候,兆喜如今十七,但雙喜才剛過十五,比沈容小了五歲,他出生在侯府,自小就是侯府家奴,侯府雖規矩多,但夫人老夫人都不甚嚴厲,隻是賞罰分明十分公正,尋常隻要不犯錯,日子過得也算舒坦,姨娘主子們也都爽朗,不是磋磨人的性子,雙喜雖然是奴才,但從小也不受誰的氣,他第一次跟著沈容去相府的時候隻有六歲,幫著拿拿東西傳傳話罷了,也不知怎麼了,稀裡糊塗就挨了頓打,說他嚼舌頭攛掇少爺頂撞了相爺,拉了過去就掌嘴,沈容跑來將他擋在身後,虎著臉與沈相叫板,說他是侯府的奴才,相府沒道理打他,雙喜雖然逃了一頓打,沈容卻被沈相按在手裡扇了好幾巴掌,雙喜哭得眼睛都花了,隻記得侯夫人說過,打人不打臉,教訓奴才也不能輕易打臉,何況是他家少爺。自那之後,雙喜聽見相府就一肚子火,沈容年前回相府的時候也隻帶了兆喜,將雙喜留在了侯府。

雙喜今日派賞錢,聽了沈容的吩咐,挺直了腰杆,逢人聽了吉祥話才給銀子,今日陳夫人也給府裡上下都派了賞,隻是派的不多,每人隻派了半貫錢,雙喜少則給一兩,多則給了三五兩,一時間諸多人圍了上去,正院裡堵得亂糟糟的。

今日在正院裡候著的多是各院主子的貼身侍從們,主子們在正堂落了座,候著沈容與趙念安過去敬茶,典司院與內務府也一早來了人,布置一應俱全,就等著兩位新人過去。

眼看就要誤了吉時,雙喜大喊道:“一會兒還有,彆堵著路,讓我過去!”

人群中有人趁其不備,突然伸出手,直接從賞盤中抓了一把銀子。

雙喜身旁另一位侍從一把扣住他的手,厲目道:“你乾什麼?”

那人悻悻鬆了手,嘀咕道:“凶什麼凶,狗仗人勢!”

趙念安一下子停了腳步,轉過身看向那人,問道:“你是哪院的奴才?”

兆喜今日不在,無人認識他,人群中有人說道:“他是康少爺院裡的。”

趙念安叫身旁侍衛將他綁了,那人嚇了一跳,立刻跪了下去,討饒道:“小人隻是嘴快,小人是無心的,少夫人恕罪!小人與雙喜認得,他從前常來,小人與他親近些罷了。”

雙喜紅著眼道:“呸,我才不與你認得。”

趙念安沉著臉道:“先押下去。”

沈容攬住他的肩膀道:“進去吧。”

趙念安點點頭,隨著他進入內殿,公孫侍郎已經候了許久,連忙喊道:“新人到!”

內殿裡聽見了動靜,已有仆役去傳了話,昨日喜宴姨娘們都被攔在後院不讓出來,今日都打扮嬌俏來了內殿,各方都要見見,連府裡兩位小姨娘也都來了。

老夫人臉上堆著笑,公孫侍郎請她坐在主位上,其他各人分坐兩列。

趙念安進了內殿,眾人都站了起來,弓著腰向他行半禮,沈容回了禮,笑吟吟道:“公孫大人,沒誤了吉時吧。”

公孫侍郎連忙笑道:“來得正好,來得正好。”

內務府總管走上前,諂媚笑道:“二位新人,甭耽誤了,趕緊敬茶吧,先給老夫人敬孫媳婦茶。”

沈容牽著趙念安在蒲墊上跪下,端了總管捧來的茶,再遞給老夫人用。

老夫人笑得滿臉皺紋,端著茶各喝了一大口,眼角瞄到沈相與康姨娘正竊竊私語,老夫人喝完茶打了個重重的哈欠。

沈容連忙問道:“祖母怎麼了?是不是這幾日累著了?”

老夫人掩著嘴笑:“昨日高興壞了,一宿沒睡著,酒席上又多飲了幾杯,這會子有些倦怠,叫孫媳婦見笑了。”

趙念安笑道:“祖母若是累的話,先回院子休息吧,等您身體好些,我再去向您請安。”

老夫人猶猶豫豫看著公孫侍郎,似是要走,又多少擔心失了儀態。

公孫侍郎笑道:“老夫人休息去吧,後頭喝喝茶也都是說些家常話,不打緊。”

老夫人由侍女攙扶著站起來,含著笑去了。

內務府總管道:“接下來敬兒媳婦茶,相爺夫人快上座吧。”

陳夫人連忙過來,緊張地端坐好,喚道:“相爺快來坐下吧。”

沈相板著臉走了過去,敞著身體坐進椅子裡。

公孫侍郎走上前,拿走一個蒲墊,陳夫人正要問,公孫侍郎道:“夫人莫急,宮裡的規矩,少爺與少夫人分開敬茶。”

今日陳老夫人與幾位近親也來看禮,笑著說:“宮裡規矩是多些,托了福,也讓咱們開開眼。”

公孫侍郎笑笑不說話,待沈容跪下,內務府總管捧來托盤,笑吟吟道:“請少爺敬茶,先敬相爺,再敬夫人。”

沈容頷首,端了茶遞給沈相,笑道:“請父親喝喜茶。”

“慢著。”沈相沉著臉看他,並不接茶,問道,“外麵是怎麼回事?”

沈容端著茶舉過頭頂,聞言抬起頭來,麵色淡淡道:“奴才不懂事鬨出了些動靜,本也不是什麼大事,父親先喝茶吧。”

“你既也知道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在大喜的日子鬨事!為了幾兩銀子的事情,你就敢將人綁了,你如今也太囂張了!昨日侯府小姐打了蓮兒,你今日又要找康兒麻煩!你心裡還有沒有點兄友弟恭的念頭!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沈容微微蹙起眉道:“請父親先喝茶。”

趙念安坐在一旁椅子裡看著,托著腮,似是與他無關,又拿了顆花生來吃,垂著眼說:“什麼時候喝兒媳婦茶?”

內務府總管汗毛豎了豎,連忙道:“相爺快喝茶吧,吉時要過了。”

沈相看了總管一樣,接過茶喝了一口道:“一會兒趕緊把人放了。”

沈容沒出聲,端了茶遞給陳夫人,道:“母親喝茶。”

陳夫人端著茶的手都在抖,她想起昨日沈蓮那齜牙咧嘴的模樣,真是一句話都不敢說,生怕禍從口出。

公孫侍郎小聲提醒道:“夫人,得說幾句吉祥話,您忘了?”

陳夫人連忙說了幾句好話,看著沈相道:“相爺,差不多了,叫容兒起來吧。”

沈相瞪他一眼:“起吧!”

內務府總管道:“下麵得喝兒媳婦茶。”

沈相悶聲歎了口氣,緩了緩心神,露出些笑容來:“有勞總管了,開始吧。”

內務府總管眯起眼笑道:“那就彆耽擱著了,趕緊站起來吧,相爺。”

公孫侍郎將方才收起來的蒲墊又擺了回去,扶著沈相站起來,沈相茫然不解,莫名其妙就被公孫侍郎扶去了一旁,陳夫人不必人扶,自己連忙站了起來,眼神木然看著公孫侍郎。

趙念安撣了撣手裡的花生屑子,悠閒著走過去,在主位上坐下,說道:“敬茶吧。”

眾人吃了一驚,慌張地看著內務府總管與公孫侍郎,公孫侍郎笑吟吟道:“少夫人乃親王品階,僅次於鐵帽子王端親王,進了府你們就是一家人,隻是素來沒有親王跪庶民的道理,方才敬老夫人茶,也是特意稟了皇後娘娘,得了懿旨方才如此,按禮製,該是相爺與夫人向安親王敬茶。”

沈相恍然大悟,趙念安不曾被貶為庶民,又封了親王,品階自然比公主高,昨日拜堂時夫妻對拜也是沈容跪地,趙念安站著。如此一想他便明白了過來,雖心有不虞,卻也還是撩著袍子跪了下去,陳夫人見狀也立刻跪下。

沈相跪著,屋裡其他人也不敢坐著,速速站了起來,緊張看著堂中。

內務府總管捧著茶過來,沈相端了呈上道:“兒媳婦喝茶。”

趙念安接了茶,擺在手裡撥了撥,垂著眼卻沒喝,半晌他抬頭看了看廳堂中,方才說話的陳老夫人,問道:“那位老夫人是誰?”

陳老夫人連忙上前一步,跪在地上道:“回稟安王,老身陳方氏,乃相爺填房陳氏的母親。”

趙念安點點頭道:“起來說話,你與祖母平輩,不必跪著,請坐吧。”

屋裡其他人都站著,陳老夫人怎麼說也是沈相嶽母,想來坐著也無妨,便聽了吩咐心驚膽戰坐了下去。

趙念安慢吞吞喝了沈相的茶,又將陳夫人的接過來,捧在手裡緩緩說道:“今日是我進府第一日,本不想這麼快立規矩,隻是這府裡頭奴才教得不好,我今日見了難免不痛快。”

趙念安撥弄著茶蓋,垂著眼眸道:“府裡頭的奴婢仆役們見了主子自稱小人,見了我得自稱奴才,方德子禦前侍衛出身,到了我跟前也得跪著伺候,哪裡來的不長眼的奴才,擋了我的道還敢叫囂,任他是張家的,還是李家的,今日我若是放了他,下回我說話還有誰聽?”

陳夫人見他這般淩厲,猛然想起那日他在竹園裡冰冷的模樣,惶恐道:“是妾身教的不好,是妾身的錯。”

趙念安放下茶杯道:“母親知道就好,我今日也不重罰,那刁奴拉出去掌嘴二十,此事就當揭過。”

他說完喝了口茶,剛放下茶杯,就見沈相與陳夫人要站起來,他幽幽說道:“我沒讓起,你們就跪著,相爺在宮裡辦差二十多年,不會這點規矩都不懂吧?”

沈相麵色黑的像鍋底似的,膝蓋卻還是彎了下去。

堂中眾人都傻了眼,一個個看趙念安哪裡還有昨日上花轎那嬌俏模樣,分明就是個閻羅再世,怪不得外頭都傳他蠻橫跋扈,想來當真是一點不假。這哪是尚皇子,分明是尚了個祖宗啊!

沈容摸摸鼻子露出一些苦笑,雙喜瞪大了眼,傻愣愣看著趙念安,他也伺候了趙念安小半個月,哪裡見過他這副模樣,他每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逮著人說說話,看看小鴨子吃吃糕點,一整日就過去了,除了吃穿用度精細些,尋常比他家少爺還好伺候呢,極少使喚人,更彆說磋磨誰,今日竟然大剌剌給相爺下馬威,倒真是新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