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7 沈康走進院子的時候,康姨娘正……(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487 字 11個月前

沈康走進院子的時候,康姨娘正忙著吩咐侍女將她的春裝拿出來,正月裡一過,天氣說熱就會熱起來,若是要給沈康相看,少不得要請城中官僚夫人到家裡喝茶,總不能太失禮了去。

康姨娘見沈康進屋,親熱地將他拉到桌前,撫摸著桌上綢緞道:“你瞧瞧這些,是娘親自去綢緞鋪挑的,給你也做幾身新衣,等過幾日天氣暖和些,請你父親去說,將皇城中有頭有臉的官員家眷都請來家裡做客。”

沈康麵色難堪,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康姨娘是沈相第一個女人,也是他青梅竹馬的表妹,她如今住的春歸院是相府最寬敞豪氣的院子,遠遠越過了暢憂閣,陳夫人雖當家,卻也不敢減康姨娘半分用度,沈康亦是沈相長子,自小吃穿用度比沈容有過之而無不及,他兒時讀書也比沈容強,父親總誇他天資聰穎非池中物,哪怕後來科舉屢屢不順,沈康也從不以為是自己學問不佳,隻當是時運不濟罷了。沈容是嫡子又如何,舅父是北遠侯又如何,還不是被他父親厭棄,甚至趕出了家去。

可自從成年之後,沈容卻屢屢壓他一頭,他科舉落第,沈容卻高中探花,他是五品相吏,沈容卻是四品侍郎,他想尚公主,沈容卻與二殿下親密,甚至托了北遠侯去提親。

沈容看似雲淡風輕與世無爭,卻總有出其不意的大膽行徑,朝堂上下對他可謂是毀譽參半,可即便如此,沈容依舊在聖上及百官麵前留了臉,而他沈康在朝中卻仿佛查無此人一般。

五品相吏無需上朝,且自從他私蓋官印之後,父親也對他限製了許多,隻叫他在相部做些無關緊要的雜活,甚至連議事廳大門都不準他踏入一步。他原本也是好意想替父親分憂,因著戴震科一案,父親日以繼夜疲憊不堪,累得雙目血紅,他不過是想讓父親睡個好覺,隻私做主張了一回,哪知運氣不好,偏是那一回捅出了大簍子,他如今想來仍覺得是那尚書院害他不淺。

昨日得知北遠侯去向聖上提親,被聖上狠狠訓了一頓,還被硯台砸了臉,那北遠侯是什麼人,他可是聖上紅人,聖上再咣火的時候也不曾打過他臉,他頂著滿頭墨汁從禦書房出來,大搖大擺走到宮門外,沿途叫人笑話了一通。當日沈相得知後,便將沈容大肆訓罵了一頓,甚至口不擇言罵了一些粗鄙言論,沈康在旁聽著暗自痛快,總覺得沈容的好日子要到頭了。可今日去了相部,卻不見人鄙夷嘲笑他,同僚們多半是當個樂子聽聽罷了。

沈康往日謹記父親教誨,自持清高,從不願與人多交際,今日放下架子去找同僚探了探口風,探花、相府嫡子、北遠侯外甥,這些名頭一個個冠在沈容頭頂,加之他平日姿態謙卑,性格柔順,與誰都能溫言幾句,若非二殿下乃皇子,又是聖上心頭肉,這段姻緣可謂是佳偶天成。

沈康今日方知,他在相府爭那一畝三分地的時候,沈容早已越過他去了更高的地方。

沈康斂了斂心神,蹙起眉道:“娘,我是男子,衣裳隻是點綴,不必如此費神,你拿去給自己做衣裳吧。”

康姨娘見他心情不悅,遣了人都出去,拉著他坐下,緩緩問道:“今日是怎麼了?如此心神不寧?”

沈康不願與她多費口舌,隻說:“沈容要去尚皇子,我心裡總是不安心。”

康姨娘倒了杯茶來喝,哼笑一聲道:“自古以來隻有犯了錯被聖上厭棄的皇子,才會做赤子出嫁,三歲看八十,沈容這廝從小就是無法無天,做他的黃粱美夢去。”

康姨娘又將那布料拿出來看,見沈康仍是愁眉不展,繼續說道:“且他越過你父親,找了舅舅去提親,這本就是大逆不道、不忠不孝之事,聖上怕是看清了他的嘴臉,更不會許他好親事。”

沈康卻是道:“沈容這佞臣慣會胡攪蠻纏,他口蜜腹劍,擅長阿諛奉承,若是當真被他娶了二殿下為妻,我如何還能尚公主?自古沒有一門結兩次皇親的先例。”

康姨娘不以為意道:“你父親是當朝宰相,相部之首,聖上豈會不聽他的意見,沈容這門親事非但成不了,還會壞了他名聲,他結皇親不成,惹了禦前盛怒,皇城中勳貴世家誰還敢往前湊?倒是些小門小戶的小姐赤子,還有些機會。”康姨娘給沈康倒了杯茶,推了推他,逼著他飲一杯。

沈康悶了口茶道:“好,沈容的事情暫且不說,我的親事又如何,你與父親想為我尚公主,又何必再辦什麼茶宴?”

“哎喲,我的大少爺,你真是一點都不明白娘的苦心。”康姨娘唉聲歎氣道,“你如今官職不高,娘日前探過你父親口風,沒有平白無故升官的道理,你得熬些資曆出來,你既官職不高,若想尚公主還得多在官眷麵前長長臉,得了她們喜歡,名聲傳了出去,才能叫後宮娘娘們都知道了你這個人物。”

沈康琢磨了半晌道:“去年春茶宴,皇後娘娘請了我與沈容一道去,確實也對我誇讚有加,隻是後來便不再有動靜,再有茶宴花宴也不曾叫我與沈容過去。”

康姨娘拍拍他的手:“如此就是了,你得多走動,叫那些皇親貴戚們替你吹吹風,多進宮參加宴會,若是四公主自己相中了你,那才是真正水到渠成。”

沈康恍然大悟道:“娘這一招叫做另辟蹊徑。”

康姨娘笑道:“為娘懂什麼招數,不過是聽你祖母說過些相看的門道。相爺自小疼愛你,將你當成嫡子一般養大,你雖是庶子,那也是相府庶子,身份十分尊貴,若是公主與你情投意合,想必聖上與皇後娘娘也說不出什麼拒絕來。你如今要做的,就是好好裝點自己,留個好名聲,明白了嗎?”

沈康懇切道:“孩兒明白,母親深思熟慮,確實是孩兒考慮不周了。”

康姨娘拉起他手道:“康兒來,過來挑挑衣裳料子。”

此刻暢憂閣裡,陳氏母親急匆匆趕了過來,陳夫人笑吟吟將茶端出來,滿麵笑意道:“母親怎麼來了,若是有事遣人來傳,女兒過去就是了,何苦你跑一趟。”

陳老夫人恨惱道:“你怎得還笑得出來,我聽說北遠侯去給沈容提親,要娶當朝二皇子?”

陳夫人頷首,將繡了一半的繡棚端起來,笑說:“是有這麼一回事,昨日叫相爺罵了一頓,又在祠堂罰跪了一宿,今日上朝去了還不曾回來。母親過來坐,瞧瞧這幅帕子繡得如何?”

陳老夫人按下她手裡繡棚,焦急道:“你如今是他母親,此等大事你怎麼半點不知道?”

陳夫人歎了口氣,她將繡棚放下,捧茶遞給老夫人,緩緩說道:“年前侯夫人來過一次,叫我開春一道吃茶,順道替沈容相看相看,我從前不與她走動,且她年長我許多,那日與我也不曾多說,沈容雖是我兒子,但說到底我與他有什麼情分?他是侯府養大的,侯夫人願意上心,就叫她操持便是,我何苦因這些個名分與堂堂侯爵夫人較勁?”

陳老夫人急急道:“哎喲,我的傻女兒,這不是較勁不較勁的事情,他娶誰都罷了,他如今想娶的可是皇子,那是什麼人?那是聖上最寶貝的皇子,皇子中排行第二,太子殿下之後便是他,沈容如此這般,可不是觸了聖上龍須?”

陳夫人仍是不明所以,一臉納悶看著陳老夫人。

陳老夫人吃了口茶,緩緩說道:“這件事情無論成不成,必然是龍顏大怒,連帶相府上下都不會有好果子吃。”

陳夫人慌張道:“那該如何是好?”

“此事就此打住也便罷了,隻怕那容少爺鐵了心糾纏不清。”陳老夫人歎道,“我來時就有了打算,你趕緊替她相看,無論門第高低才情容貌如何,隻要過得去,趕緊替他娶了正室回家,還有那方小姨娘,讓她放開了去,這個節骨眼上她若是能懷上孩子,替沈容開枝散葉,興許能叫他斷了念頭。”

陳夫人猶豫道:“那方小姨娘不過是菜市粗鄙人家,我瞧她容貌尚好才買了回來,沈容是相府嫡子,他若是有了孩子,這相府還有我什麼站處,我今後若是有孕,誕下男嗣,身份上他越不過沈容,得寵又不如沈康,女兒便是想想也覺得窩氣。”

陳老夫人氣極:“沈容身子不好,哪是那麼容易有的?不過是兩手準備罷了,況且那小姨娘身份低微,今後有了孩子也登不上台麵,不過是籠絡人的手段,你若是什麼都不做,讓沈容在外流連放肆,今後鬨出禍端來,有你苦頭吃!”

陳夫人心慌意亂道:“依母親看,女兒該怎麼做?”

陳老夫人道:“你佯裝不知,仍去請侯夫人喝茶,照舊替沈容相看,但凡有投緣的人家,不必問沈容意見,直接問了相爺,待相爺點頭,立刻就去提親,就是綁,也要將沈容綁去成親。”

陳夫人慌亂站了起來,連連搖頭道:“可如此一來,沈容必然要恨我,我從前與他雖然交情平平,卻也和睦,上回俸銀的事情,還是他替我撐了腰、辯了理,否則康姨娘與沈康豈會如此順當把俸銀交出來。”

陳老夫人恨其不爭道:“你委婉些,將事情推給相爺,他是一家之主,婚姻大事自然是他拍板,你巧妙些將自己摘出去便是,你這個傻姑娘!”

陳夫人滿麵愁雲道:“這都是什麼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