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眾人移步茶廳,林姨娘退下後,……(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4326 字 11個月前

眾人移步茶廳,林姨娘退下後,陳夫人支走了兩位小姨娘,又叫嬤嬤把沈禾領走,康姨娘見天色不早,也叫人把沈蓮帶回了房。

劉姨娘見陳夫人似是有話要說,主動尋了借口退下去,茶廳裡隻剩下沈相、陳夫人、康姨娘、沈康及沈容五人。

陳夫人喝了盞茶,方說:“相爺,說來容兒搬回來有一陣子了,當日倉促也不曾想得太多,我想著若是明年要替他相看,那院子還得好好修繕一番。”

沈相喝茶的動作一滯,沉下臉道:“男子漢大丈夫,無需像女兒家一般嬌養,費這功夫做什麼?”

沈容連忙放下茶盞,端正坐好回道:“我尋常早出晚歸,也不曾住得不舒坦,母親費心了。”

康姨娘撩起帕子揚了揚風,陰陽怪氣道:“容兒若是住得不舒服隻管說來,無需扭扭捏捏,好似誰刻薄了你似的。”

沈相瞥了沈容一眼,冷聲道:“相府不是侯府,沒得讓你驕奢淫逸,你本就該清心寡欲一些,而不是將精力都擺在享樂上。”

沈容啞然失笑道:“兒子當真不曾抱怨,父親為何如此說我?”

沈相從鼻子裡發出輕哼聲,斜著眼睛瞪了沈容一眼。

陳夫人見狀打斷眾人道:“容兒不曾抱怨,是我自己想替他修修院子。”

沈相睨著她道:“容兒回來一年,還如此嬌氣,也有你的功勞!你便是太慣著他!”

陳夫人被他睨了一眼,心下怨苦,隻是她素來自持,輕易不會失了儀態,她深吸口氣才道:“竹園攏共隻有四間房,容兒一間,方小姨娘一間,貼身侍女侍從也要住兩間,他如今也是朝廷四品大官,連一間多餘的房間都不曾有,如何娶妻回家?”

沈相被她堵得說不出話來,康姨娘卻是笑了:“竹園離仆役房近的很,可以叫侍女侍從住去仆役房,這不就空出了兩間房?”

陳夫人憋著火氣道:“康姨娘你自然說的輕鬆,康兒住的院子有八間房,最小的都比容兒如今的大。”

沈康擰著眉道:“提我作甚,難不成要我把院子讓出來嗎?”

眼看著就要吵起來,沈相拍拍桌子道:“你想修便修,也不是什麼難事,非要在小年拿出來說。”

陳夫人眼底浮現起淚花,她抿著嘴,卻是不出聲,日前陳老夫人教她的話竟是一句也說不出口來,她拿手帕抹著眼角,簌簌流下淚水。

沈相不耐道:“你平白哭什麼?”

沈容看了陳夫人一眼,緩緩歎道:“母親,咱們是一家人,有什麼您不妨直說吧。”

陳夫人哽咽道:“相爺,您罵我,我也必須說了,如今咱們相府人丁興旺,少爺們也都納了姨娘,從前有相爺俸祿支撐著,莊子上也有些年租,總算能勉強維持,如今相爺被罰了俸祿,眼看著就要坐吃山空,明年還要給孩子們相看人家,奴才們雖多是買斷了籍契,無需給月銀,但年節裡總是要打賞些,手裡真是一些寬鬆銀子都沒有了,這家我當真是當不下去了!”

沈相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著陳夫人道:“你!你!你叫我說你什麼好!我倒是不信,我們相府少一年俸祿能活不下去!”

康姨娘連忙扶住沈相,撫著他胸口勸慰道:“相爺彆生氣,夫人到底年紀輕些,當不好家也是有的。”

陳夫人垂淚道:“我雖年輕,卻也是懂禮製的,如今相府未分家,家裡三個當官的,相爺被罰了俸祿,卻不見另外兩個將俸銀拿回家。”

除沈容外,在場眾人無不愕然,沈相乃老相爺獨子,他年輕時拿了俸祿也向來是自己用,老相爺老夫人也不曾叫他上交。

沈相氣得險些厥了過去:“你也知道他們當了官,他們身上豈能沒有點銀子傍身,況且他們才幾個俸祿,你竟還肖想他們的荷包?”

康姨娘自然也不願意,沈康賺的俸銀大多都交給了她,若是交去府裡,便是進了陳氏的口袋,她自然不肯,她靈光一閃道:“夫人說話好生無禮,前幾日康兒領了食祿六十五石,可全部入了公庫,怎得到你嘴裡,變成康兒一毛不拔了。”

陳夫人將管家鑰匙拿了出來,拍在桌子上道:“既然如此,這家就交給你當吧,康姨娘畢竟較我年長十幾歲,想必當的好這個家。”

康姨娘抿嘴一笑,得意道:“我自然當的好,你進門之前,也是我臨時管家,哪裡不好?”

她伸手要去拿鑰匙,沈相卻大喝道:“主母不當家,傳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康姨娘悻悻收了手,一言不發坐去旁邊。

沈相坐下來,拍著額頭想了半晌,方道:“既然你們母親已經打定了主意,這樣吧,康兒容兒,你們二人將每月俸銀的一半交入公庫。”

沈康悶不吭聲,待沈相朝他看來,方不情不願道:“父親吩咐,康兒自然答應。”

沈相又看沈容:“你怎麼不說話?”

沈容淡淡道:“父親,兒子覺得不妥。”

沈相忍著怒氣道:“你覺得不妥?你覺得怎麼不妥?”

沈容痛心疾首道:“兒子覺得,咱們都是一家人,本就應該共同進退、同甘共苦,我與兄長月俸加起來才隻有二百二十兩,不過父親月俸三分之二,若是隻交一半,雖聊勝於無,卻也無甚幫助,兒子以為,應當將月俸儘數上交,一分不留!”

沈康提了口氣,倏地站了起來,康姨娘也叫嚷道:“這如何能好?康兒已經這麼大了,豈能沒有銀兩在身?”

沈容納悶道:“這話從何說起?各小院每月也從府裡領份例,自是有銀子的,不過少些罷了,從前我與兄長未當官時,手裡亦是一分錢沒有,也活得體麵,如今怎麼反倒抱怨了,況且現下情況特殊,彼此更是應該同心協力度過眼下難關,再者說,我們相府本就是清流之家,不應與人過多交際,免得被無辜牽累,打成誰家黨派,不怕父親笑話,我尋常也喜歡去酒樓吃酒,手裡寬鬆些便沒了分寸,時常遇上些同僚,總免不得要寒暄一番,若是母親管著我些,我心裡倒也放鬆。”

沈容這一番話兜兜轉轉聽著極儘體貼,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沈相難免也想,孩子們年輕沒分寸,多些規矩也是好的,銀子左右是在府裡,若是沈康銀錢不夠用,他總有辦法補貼些。

他當即拍了板道:“容兒說得一點不錯,倒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想的不周到,既然如此,下月開始,你們把月俸都交給你們母親打理。哎,這府邸上下確實不似從前人丁單薄,夫人當家也是辛苦,也是我的疏忽。”

陳夫人得償所願,大喜道:“相爺可彆這麼說,相爺如此體恤,我一定好好打理這府邸上下。”

眼看時候不早,事情落定後眾人各自回了小院。

沈容心情愉悅,竟忍不住笑了一聲。

兆喜見他笑,歎著氣道:“虧少爺還笑得出來。”

沈容笑道:“府裡熱鬨,我自然高興。”

*** ***

翌日清晨,沈容剛起身,便有仆役匆匆來報,說是二殿下宮裡來了人,宣沈大人即刻入宮。

沈容把剛穿上的常服脫下,換了官服,隨著趙念安派來的馬車進了宮。

沈容熟門熟路進了寢殿,趙念安似是剛起身,由侍女們伺候著穿衣洗漱,見了沈容過來,臉上並不帶笑,卻是微微蹙著眉,嘴角下壓。

沈容心下一突,試探性跪了下去,行了大禮。

趙念安並不叫起,踱著步子走到沈容麵前,在椅子上落座,揮走了眾人,方說:“本是昨夜就該叫你進宮的,隻是昨夜事情多,一時間也顧不上你。”

沈容心裡盤算了一番,也不知道是哪裡又惹了這小祖宗不高興,思忖了半晌忽然有些明白過來。

沈容問道:“你派了人跟著我?”

趙念安沉著臉道:“有何不可?沈大人莫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沈容倏地笑了起來,趙念安見他笑,愈發不悅,惱怒道:“你笑什麼?”

沈容撐著地爬起來,趙念安慌忙罵道:“放肆!我還沒叫你起來。”

“我還有更放肆的,你這個小醋壇子!”沈容走上前,俯身捧住他的臉就親,趙念安被嚇了一跳,卻是怔怔的不敢動,由著沈容長驅直入咬他的嘴唇。

沈容見他老實,才緩緩鬆開他,拉了椅子過來坐下,拉著他的手道:“我昨日隻是碰巧遇到宋言,並非與他有約。”

趙念安不出聲,沈容看他臉色,見他猶在生悶氣,連忙又說:“那日茶宴,宋言相中了我表兄萬常寧,我攢局請表兄與他一道吃酒。”

“萬常寧?”趙念安垂著眼,挑起眼眸望著沈容,嘀咕道,“你又胡言亂語,他那日分明對你另眼相看。”

沈容好笑道:“隻你對我另眼相看罷了,你若是不放心,吃酒那日你隨我一起去,自己親自去問問。”

趙念安用惴惴不安的眼神看著沈容。

沈容歎了口氣,真切說道:“我那日已經跟你說過,除了你之外,我誰也不要,不管是誰,隻要不是你,那便不行,還有那姨娘方氏的事情,我今日也一並與你說清楚,四年前,我父親與填房陳氏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私自拿了我的文書去官府過了契,本是沈康要納姨娘,父親怕人說他偏心,便叫陳氏也幫我納一位,她便買了方氏回府,從頭到尾都不曾知會過我,事已至此,我戶籍上已經落了男子身份,再不能為人赤子,那姨娘雖是陳氏調教出來的,隻要她不生事,我也願意讓她安生度日,可若是因她傷了你我情分,我心裡實在難受。”

趙念安見他這般情真意切,心裡亦是不好受,他緩緩問道:“若是沒有她,你願意當我赤子嗎?”

沈容陡然紅了眼,他舔了舔嘴唇,許久說不出話來。

趙念安苦笑道:“你不願意嗎?”

沈容深吸了口氣,哽咽道:“我答應過你,絕不會再哄騙你,念安,我不願意當你赤子,絕不願意。”

趙念安亦是紅了眼,他吸了吸鼻子,自嘲般笑道:“所以,從始至終和你是否納了姨娘無關,你從未想過要當我赤子。”

沈容垂下眼,笑容苦澀道:“說我陰險也好,說我自私也罷,我隻想你當我赤子,我想牢牢把你抓在手心,隻有如此,倘若你日後變了心,我也能緊緊拴住你,把你困在我身邊,讓你的生命裡隻有我沈容一人。”

趙念安未曾想過是這樣的答案,他曾以為沈容並未愛他至深,才會不願當他赤子,卻不想他竟是如此焦慮不安。他想起沈容早逝的母親,又想起沈相尋常對沈容的態度,一時間竟是心疼極了。

他抱住沈容肩膀,安慰他道:“我不會變心的,也不會離開你,我有時候隻是胡亂使使性子,不是真的要生你氣,我心裡喜歡你,喜歡極了。”

沈容苦笑道:“你竟是不生氣嗎?我那日這般對舅父說,被他好生教訓了一通,還挨了兩記打。”

“他還打你啦?”趙念安氣呼呼道,“北遠侯是個大老粗,他懂什麼?我喜歡你就夠了,我們兩個的事情不必彆人來置喙。”

沈容反手將他抱進懷裡,親了親他的額頭。

兩人安靜地貼在一起抱了一會兒,許久才聽趙念安低低說:“那你幾時去和宋言吃酒,我也一並去看看。”

沈容哭笑不得,兜兜轉轉還是繞回了這裡,他點點頭道:“那就一並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