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沈容扶著蘇院史上馬車,親自將……(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472 字 11個月前

沈容扶著蘇院史上馬車,親自將他送回家中。

待進了馬車裡,蘇院史將腰間玉佩摘下,捧給沈容道:“老相爺的貼身之物,老夫不敢要,沈大人且收著,此後莫要再輕易示人。”

沈容頷首接過,半晌才道:“蘇大人有沒有想過,這番作為可是欺君犯上,若是陛下往深了查,家中奴才、守宮侍衛、尚書院、典司院,總會出現馬腳,若是有人恰逢戌正出入宮門,也可作證沒見過您進出。”

蘇院史歎氣道:“在宮中行事,規行矩步自然是好,卻也未必高枕無憂,老夫敢這麼做,自然還有後招,隻是未曾想到,沈相會說謊,他向來公正不阿,此次倒是在聖上麵前幫了老夫一把。”

至此沈容終於才確認,宰相官印並非他父親所蓋,他甚至根本未見過那道詔書,故此他不明就裡,才會稀裡糊塗順著蘇院史的話說下去。

若是他知道蘇院史說謊,必定秉正揭發,禍水東引將事情鬨大,如此欺君大罪蓋過一頭,聖上的注意力便儘數轉移到了蘇院史身上,蘇院史雖有後招,那也是另一番擂台,另當彆說。

蘇院史道:“老夫本就年邁,也有解甲歸田的意願,若能借此救吳侍郎一命,也算舍得。”

沈容道:“隻可憐吳侍郎為人恪職,卻落得如此下場,雖是他糊塗,卻也並非全然是他的錯。”

蘇院史笑道:“吳侍郎性格跳脫,又有些自卑自艾,到底是不適合官場,若是回了老家當個父子先生,也未必不如意,塞翁失馬又焉知非福。”

沈容苦笑,也隻得點頭稱是。

蘇院史道:“日後老夫不在宮裡,有幾句話想提點沈大人。”

沈容正色道:“大人請說。”

蘇院史神色和藹道:“我知你手裡有些籌碼,但輕易不要拿來示人,若是用得好,相得益彰,用得不好,掉了價反而讓聖上覺得你輕賤它。”

沈容頷首稱是。

蘇院史又道:“此外你為官時間不長,興許不了解聖上,聖上年少時乃是風雅人物,吟詩作對頗為瀟灑,也極得小姐赤子們喜歡,又秉正持重性格豁達,城中都形容他風流卻不下流,在當時也是一番佳話,後來他得老相爺教誨,逐漸像是變了個人,喜怒無常心思深重,叫人猜測不透,老夫也是花了許久時間才明白,聖上許多時候都是裝的,寫錯詔書令龍顏掃地,一定有人要出來承擔這個責任,沈相是老相爺獨子,聖上必然不能過於苛責,典司院李侍郎過錯不足為道,吳侍郎親筆寫了詔書,由他一人來擔重責,必得人頭落地,這是一國之君的顏麵,若是加上老夫,尚書院院史,正二品,如此一來,聖上拿夠了人,吳侍郎的命才能保住。”

沈容琢磨了一會兒道:“所以蘇大人叫晚輩不要去請太子。”

蘇院史點頭道:“說情無用,必得有分量的人來擔責任,聖上心裡也清楚,故也不會深查官印之事,你若是請了太子,今後便與太子挪不開聯係,老夫並非認為太子不賢,隻是你與二皇子交好,再與太子牽扯,總歸叫人忌諱,若你有鴻鵠之誌,也萬不能在倉促間下決斷。”

沈容懇切道:“今日蘇大人所言,沈容受教,必當謹記於心時刻不敢忘。”

蘇院史笑道:“你是個好孩子,老夫看得出來,此次雖千鈞一發,有些冒進,不過你也不必過於惶恐,當今聖上是明事理之人,你多些暢快,叫他喜歡,反而更如意些,墨守成規反而不討巧,多學學你舅父,不妨事。”

沈容失笑道:“晚輩豈能與舅父相提並論。”

蘇院史哈哈笑道:“自然,你比他斯文多了。”

兩人又說了些話,沈容看著蘇院史進了府邸大門,方轉身回去。

這番出了大事,沈容必得回趟家。

沈相已經回到府中,府裡亂成一團,陳夫人哭嚶嚶地問,是否要請老夫人回府,著實被沈相嗬斥了一頓,本就是多事之秋,豈能叫老夫人一道憂心,他吩咐下去,任何人不得打擾老夫人在大鐘寺念經禮佛。

除沈相外,最害怕的自然是沈康,他臉色煞白躲在房裡不敢出來,沈相衝去他屋裡緊閉房門將其狠狠教訓了一頓,至於說了些什麼,眾人自然不得而知。

沈相雖無建樹,但仕途順暢從未受聖上如此責罰,今日晚節不保顏麵喪儘,沈康私蓋官印是滿門抄家的大罪,弄不好不僅沈康人頭落地,他沈懷蔭也要一並殺頭,權衡利弊後沈相方決定將事情蓋下,可即便如此,他對沈康可謂是恨之入骨,於他而言,顏麵較腦袋更重要!若非沈康趁他酣睡,肆意妄為,他豈會犯了此等錯誤,但凡他能看一眼詔書,及時發現吳侍郎那小兒科的錯誤,打回去重寫,萬事都不會發生。

沈相對沈康不滿,連帶著對昔日鐘愛的康姨娘也看不順眼,又見陳夫人眼淚汪汪叫人心煩,一甩袖子去了劉姨娘房裡。

沈容聽兆喜嚼嘴子說熱鬨,正聽得高興,方小姨娘婀娜著身子進了房。

方小姨娘端著幾道小菜進來,柔柔問了幾句沈容身體,緩緩才說:“聽聞相爺被罰俸一年,母親說府裡本就過得緊巴,日後許是要開銷用度,年節快到了,也不知道今年是什麼光景。”

兆喜皺著眉瞧她,府裡吃穿用度關她何事,瞧這口氣倒是要打少爺俸祿的主意。到底是女人家,不關心相爺犯了何錯,倒是隻惦記著罰俸一年的事情。

沈容哀聲道:“還是母親與你想得周到,相府上下都指著父親過日子,我從官不久也沒什麼積蓄,不過倒也不妨事,若是日後份例分的少些,你隻管同我說,我拿些貼補,咱們這小院總不會過得太差。”

方小姨娘麵色一喜,順勢就說:“這可如何是好,妾身不過是個姨娘,少爺豈能叫妾身當家。”

兆喜一口氣提到了嗓子眼,這娘們想什麼好事呢,少爺不過提一句嘴,她倒是踩著鼻子上臉。

沈容露出些怒氣:“休要胡言亂語,咱們雖分院過日子,但到底是母親當家,你這般說話,豈不是害我落個不孝不義的名聲?”

方小姨娘連忙改口道:“奴說錯了,是奴不對,少爺莫怪,也是母親憂慮,奴也跟著憂心罷了。”她雖是個小姨娘,卻是簽了賣身契進來的,抬了姨娘也是奴,不過比侍女高一些罷了。

沈容冷著臉道:“你今日說話不討我喜歡,出去吧,彆再進來。”

方小姨娘扭扭捏捏地去了。她心裡萬分不痛快,眼前這位少爺,除了麵相姣好,分明就是個喜怒無常的主子,無論她如何弄巧討好,總摸不清他的脾氣,說到底還是因為不能人道,變著法的折騰人。原以為嫁給相府嫡子能過上改頭換麵的好日子,結果與往日為奴也沒什麼區彆,陳夫人當她棋子任意擺弄,夫君又不能人道,相府裡頭做派清簡,衣飾發釵皆是普通貨色,日子過得可謂是苦悶不堪。

*** ***

戴震科一案暫時告一段落,該殺頭的殺頭,該發配的發配,總算有了定論,端王此次立了大功,聖上對其大肆嘉賞,並留其在宮中過年。

蘇院史被革職後,參謀院薦了林戶院李侍郎任尚書院院史,林戶院侍郎官從三品,尚書院院史正二品,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際,隻是眼下情勢嚴峻,參謀院薦官不敢大開大合,隻小心謹慎選了官職相當的李謀李侍郎,李侍郎初入仕途任尚書院書吏,後調去林戶院任侍郎職,如此調動,也算恰當。

新來的李院史五十有餘,初來乍到為人低調,沈容也看不出什麼,左右無事,試探著像從前那般懶散度日,李院史看在眼裡也不說什麼,他便也鬆快了些,好好解一解連月來的疲乏。

北遠侯被關了幾月禁足,於日前被聖上撤了罰,恰逢江南的大閘蟹進了皇城,北遠侯一掃往日陰霾,要開一席蟹宴來慶祝,特意選了沈容休沐那日,叫著他一定去吃。

沈容說笑似的告訴趙念安聽,其他人犯了錯戰戰兢兢,他舅舅倒好,解了禁足還要大肆慶祝,真是叫人啞口無言。

趙念安聽了眼珠子轉轉,捧著臉笑眯眯看著沈容。

沈容被他看得發毛,好笑道:“又打什麼壞主意?”

趙念安不滿道:“什麼壞主意,我不過是想,去吃蟹宴送些什麼禮好。”

“你去?”沈容呐呐道,“你去作甚?”

趙念安蹙著眉道:“我為何不去?你休沐本就該陪我,你去吃蟹宴,放著我不管嗎?”

沈容無奈地搖頭。

趙念安忽然露出些怯生生的笑容,軟軟道:“也不知道舅父舅母喜歡我什麼打扮,我該莊重些,卻也不想過於自持,免得叫他們以為我不好相處,送禮也不好拿捏,過於貴重顯得我張揚,過於輕賤,又顯得我不夠重視你,你多少幫我想想,彆叫我丟了分寸。”

沈容忍俊不禁道:“你去便去了,又不是叫他們相看,何必如此。”

趙念安臉紅道:“總要留些好印象。”

沈容湊近些,親了親他的嘴,戲弄他道:“哪有人像你這般,送上門去叫人看的。”

趙念安踩他一腳,見他吃痛跳腳,氣昂昂道:“活該!叫你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