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沈容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醒來……(1 / 1)

大佞臣 沉默的戲劇 3741 字 11個月前

沈容趴在桌子上睡了過去,醒來已是次日辰時,許書吏坐在一旁吃包子,見他睡醒笑眯眯看著他,卻不說話。

沈容揉了揉脖子坐起身,肩頭鴉青色披風順勢滑落,他彎腰撿起,怔了一眼,訕笑道:“叫許大人笑話了。”

許書吏笑吟吟道:“昨夜起了妖風,突然降溫,二皇子怕你著涼,親自來給你送了床薄被,還叮囑下官要老實做人。”

沈容啞然失笑。

許書吏道:“看來很快要吃大人的喜餅了。”

沈容抱了抱拳道:“見笑見笑,保密保密。”

沈容拿了兩個包子吃,洗漱之後準備上朝,走到朝堂外,餘光看見夏九州過來,他立刻快行幾步避開他,夏九州哈哈一笑,小跑兩步跟了上去。

“躲我作甚,沈大人?”

沈容無奈道:“如今人人自危,生怕落個結黨營私的罪名,你倒是好,非要貼過來。”

夏九州捧腹道:“故作迂腐!無趣至極!”

兩人走到殿外,見百官交頭接耳,對視一眼疾走兩步湊了上去。

有官員道:“聽說戴震科在獄中辱罵得難聽,聖上昨夜大發雷霆,下令立刻絞殺戴震科之子戴向天,鬨了一整宿,怕是今日不會上朝了。”

夏九州對著沈容輕笑道:“如此也好,咱們也鬆快些。”

沈容微微有些發愁,他昨夜宿在了偏殿的議事廳裡,半點沒有聽見動靜,也不知事情是否順利,這幾日尚書院上下都累得稀裡糊塗,吳大人整日雙目血紅,蘇大人更是手腳疲軟,字寫得愈發難看。

沈容在人群中搜尋尚書院侍郎大人們身影,恰在此時,果然有人來報,聖上今日不早朝。

沈容和夏九州麵麵相覷,一道向外走去。

沈容問道:“參謀院近來可有事發生?”

夏九州勾唇笑道:“沈大人口風緊,打探消息倒是不委婉。”

沈容笑道:“也是下官冒失,請夏大人莫要見怪。”

夏九州看他許久,難得正經了些,問道:“你今日有些不安,究竟為何?”

“與其說是不安,倒不如說是有些疲憊。”沈容笑道,“前麵就是尚書院,下官彆過,明日再會。”

今日尚早,沈容去了趟書庫,將昨日趙念安送來的東西歸置了一番,然後才懶懶回到院子裡,隨手攔了一位書役,問道:“幾位侍郎大人回來了嗎?”

那書役搖了搖頭說:“方去過議事廳打掃,不曾見大人們蹤影。”

沈容沉吟不語,心下正有些不好的預感,徐侍郎跌跌撞撞跑進了院子裡,焦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

沈容快步上前,扶住徐侍郎顛簸的身軀,急急問道:“出了什麼事情?”

“沈相與吳侍郎一道被押入大牢了!”

沈容錯愕萬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整個人訥訥地看著徐侍郎,又問了一遍:“你說誰?”

徐侍郎結結巴巴道:“吳侍郎與沈大人父親,沈相!沈懷蔭!方才下朝的時候禦前侍衛親自來提人,架著吳侍郎就走,沈相更是在上朝前就被押進了刑部大牢。”

沈容問道:“因為何事?其他侍郎大人呢?”

徐侍郎喘了口氣道:“蘇侍郎叫我趕緊回來通知你一聲,其他人也分頭找相熟的打探消息去了。”

沈容冷靜片刻道:“這樣不行,尚書院不能無人值守,徐大人先回去,再派人把其他侍郎大人都叫回來,院史大人不在,暫代院史職的吳侍郎如今出了事,尚書院更不能亂。”

徐侍郎滿頭大汗,慌亂不能自定。

不消片刻,未等書役去找,蘇侍郎幾人便自己回來了,自不必沈容說,他們也是經驗老道之人,知道當下不能亂,隻與相熟同僚打探幾句便匆匆回來。

幾人回了議事廳,緊緊把門關上。

蘇侍郎悶了幾口涼水,說道:“昨夜戴震科在獄中大肆辱罵聖上,聖上一怒之下要殺雞儆猴,命立即斬殺戴震科之子戴向天,口諭半夜傳來尚書院,禦前催得急,吳大人寫了詔書,蓋了自己的官印便差人送去了相部,沈相看後又急急蓋了印送去典司院,典司院拿著詔書去大牢宣讀......”

蘇侍郎懊惱萬分道:“怎知,吳侍郎竟將立即斬殺寫成了明日斬殺,戴向天聽完詔書仰天大笑,說明日複明日,聖上老兒拐著彎不敢殺他,又胡言亂語了一通其他,把聖上好一頓奚落,還將幾十年前的舊事翻出來說。此等大錯,將聖上顏麵丟得一乾二淨,聖上一怒之下把相乾人等下了獄,除吳侍郎與沈相外,還有典司院負責宣讀詔書的李侍郎。”

沈容沉聲道:“若是如此,沈相與李侍郎兩人頂天了是瀆職,吳侍郎要負全責,定是殺頭的大罪。”

徐侍郎道:“沈相掌四院,有所疏漏在所難免,若非此次所犯之錯令聖上顏麵掃地,聖上未必會將他下獄,李侍郎隻負責宣讀詔書,罪責是最輕的,隻有吳侍郎,詔書由他親筆撰寫,如今院史大人不在,他又暫代院史職......”

沈容道:“如今要想辦法,先救吳大人性命。”

蘇侍郎道:“他平日裡瞧著吊兒郎當,其實最是兢兢業業,院史大人也是看中他恪職,隻是他為人容易緊張,加之最近疲憊不堪才會闖出大禍。”

賈侍郎道:“我問了典司院的同僚,聖上卯時才就寢,就寢前命典司院將詔書存檔拿去給他看,興許看完就要發落。聖上卯時安寢,最多睡到午時便會起身,如今已是辰時二刻。”

幾人無計可施,走投無路之時,門外書役來報,二皇子在書庫等沈容過去。

沈容立刻趕去書庫,趙念安負著手在書庫裡溜達,見他來,莞爾道:“怎麼不來求我?”

沈容放眼望去,趙念安穿了一身杏黃色的錦袍,頭發整齊的束攏在白玉發冠裡,他近來心寬體胖吃胖了些,五官更加圓潤白皙,如此打扮更讓人瞧著柔軟可愛。

沈容知道他說什麼,苦笑一聲道:“你未領差事,前朝事務你不宜插手,況且聖上這些日子煩躁不堪,你去了未必能幫得上忙。”

“沈相四處說你諂媚奉上,暗諷你是個佞臣,這種時候,你不來仗我的勢,如何說得過去?”趙念安走近他,笑道,“你且放心,我不會失了分寸,我知道你聰明,隻是你不明白,前朝與後宮是一樣的,不是你聰明便能一帆風順,重要的是聖寵,辦法我沒有,不過我能幫你拖住父皇,你抓緊時間想辦法。”

沈容感動至極道:“每次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你總會出現。”

趙念安忍著笑,低聲打趣道:“我是你夫君嘛。”他竊喜地笑了一下,紅著臉跑開,隨即趕往聖上寢殿。

趙念安去時聖上還未起身,內侍請他在偏殿稍坐,他等了有一個時辰,托著下巴快睡了過去,正聽見推門進來的腳步聲,以為是內侍來喚他,抬眼卻見聖上背著手板著臉向他走來。

趙念安還未來得及行禮,嘴裡沒憋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眼角都閃出了淚花。

聖上噗一聲笑了出來,屈起手指敲了敲他的腦袋。

“近來朕的門檻快被人踏破了,你也來湊熱鬨。”聖上在羅漢床上坐下,內侍端來熱茶擺在中間小幾上。

趙念安在另一端坐下,蹬了鞋盤腿坐好。

聖上瞪他一眼,他像是沒看見一般,撒嬌耍賴道:“母妃讓兒臣安份些,最近不要來煩父皇,可兒臣覺得自己也不煩人呀。”

聖上冷哼,吹涼了茶喝了一口,緩說:“為了沈容來的吧?你近來與他關係甚好,宮中上下都知道了。”

趙念安道:“兒臣不領差事,沈大人也不過是個寫喜詔的閒散文官,父皇不會覺得兒臣營私植黨吧?”

“沈容哼......”

趙念安笑眯眯道:“父皇覺得沈大人如何?”

“不如何。”聖上拔高聲音道,“朕不喜歡。”

趙念安揪起眉頭:“為何呀?沈大人哪裡不好?”

聖上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他這些兒子裡,年幼的姑且不論,年長這三個各有千秋,趙成嵐勤奮且寬厚,腦子卻不算聰明,又缺些少年意氣,讓人覺得他這個太子做得愁眉苦臉,十分不痛快,趙北辰聰明伶俐卻少年輕狂,做事冒進不計後果,趙念安與他們全然不同,聰慧也沉得住氣,會撒潑耍賴,也會隱忍不發,隻是心思不在正途上,整日為情情愛愛所擾。

若是有沈容點撥他,也未必不能長進......隻是沈容心思太深,多看幾眼總讓人覺得背脊發涼,好似沈朝恩又活了過來,用那雙看透一切的眼神睨著自己。

“父皇?”

聖上回過神,定定看了看趙念安,見他今日穿著打扮活潑又討喜,忍不住想,還是算了吧,若是這心肝寶貝變成沈容那副模樣,實在是不敢想。

聖上道:“時辰差不多了,傳午膳吧,你陪朕用一些。”

趙念安自然答應。

兩人剛拿起筷子,有內侍來報,尚書院院史蘇大人此刻正跪在門外,向聖上負荊請罪。

聖上挑了挑眉頭:“他不是病了嗎?他請什麼罪啊?”

內侍諂媚笑道:“自然是馭下不嚴之罪。”

聖上冷哼一聲:“他想跪便讓他跪。”

趙念安不出聲,埋著腦袋扒飯吃,免得又叫聖上覺得他今日居心不善。

聖上板起臉道:“坐直了吃,不像話!”

門外,蘇院史穿著常服跪在地上,他晨起聽聞吳侍郎被抓一事,立刻坐馬車進宮,直接到了殿外跪著。

內侍躡著步子向他跑來,俯著腰道:“哎喲蘇大人,您都七十多了,大病初愈,可彆跪著了,趕緊回去吧。”

蘇院史不出聲,他顫顫抬起眼,用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眸看向內侍,說道:“本官還跪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