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1 / 1)

他當即下床披上外衣出去看情形,沈映蓉有些害怕,喚道:“郎君。”

吳閱安撫道:“惠娘莫要出來,我去看看就回。”

魏氏進屋作陪。

沈映蓉不放心,也披上外衫出去看情況。

前院聚了不少人,人們打著火把到處找賊子。

蕭煜那狂徒歪打正著入了吳閱的寢臥藏身,外麵的沈映蓉披散著發,心中惶惶。

吳閱安撫她一番,勸她回房,勿要出來。

魏氏也勸說。

沈映蓉這才回了寢臥,裡頭躲藏的蕭煜受到驚動,當機立斷翻後窗逃跑。

沈映蓉聽到響動,再也不敢往裡走,連忙把魏氏叫來。

魏氏取來一根木棍,主仆二人心驚膽戰端油燈上前查看。

後窗是開著的,卻無人影。

沈映蓉心細,發現窗台處有泥土,不做多想,立馬退了出去。

吳閱得知賊人入室,忙進來查看。

外麵的家仆到處找人,蕭煜躲藏到一棵樹上,看著底下的人們搜查,手心捏了把汗。

他真的有病,且還是大病!

也幸虧那條黃狗還拴著的,若是放了它,他鐵定跑不掉。

在樹上蹲了許久,趁著家仆到另一邊搜查時,蕭煜果斷從樹上躍下,翻牆外逃。

今晚算他運氣好,居然未被人們發覺。

離開吳家後,蕭煜不禁為自己的魯莽感到懊惱,癲是真的癲,刺激也是真的刺激。

吳家的仆人們搜尋了老半天,也未發現賊人蹤跡,隻得作罷。

大晚上的,一家子都被驚動了,沈映蓉差人清點室內和庫房裡的物什,結果並未發現被盜。

他們隻認為發現得及時。

鬨劇過後,人們陸續回房歇息,明日吳閱還要上值,也未過多追究。

逃回青樓的蕭煜順著那棵樹爬了上去,入了室內,那女郎還昏迷著。

他稍稍放下心來。

為了不引起懷疑,他故意把女郎弄得衣衫不整,隨後掐人中把她弄醒。

那女郎還以為是自己不經事,拿了錢銀稀裡糊塗出了房門,一臉懵。

蕭煜說他沒有與人同榻而眠的習慣,“啪”的一聲關閉房門。

女郎站在門口,總覺得這個男人有毛病,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

待她走了後,蕭煜才疲憊地躺到床上,無比嫌棄粉色帳幔,但一想到方才爬吳家牆頭的舉動,又覺得好笑。

也難怪他在京中人厭狗嫌。

蕭煜算是對自己有了額外的認知,他原來這般癲,癲得像個瘋子。

第二天一早,待坊門開啟,蕭煜就離開了。

吳閱去衙門上值,沈映蓉特地差家奴檢查院子,確實發現不少可疑痕跡。

她去胡氏那邊說起昨晚的事,婆媳二人都覺不可思議,到底是什麼賊人這般大膽,竟然敢偷到縣丞家中?

所幸沒有物件丟失,算是發現得及時。

吳閱也覺得這事匪夷所思,讓衙門裡的捕役去了一趟自己家中。

而另一邊的蕭煜回到府裡後,便倒頭就睡。

甄氏和方安一直以為他昨晚宿在蕭同暉那邊,隻有府裡的一名家生子奴仆曉得他昨晚夜宿青樓。

那家奴拿了封口費,自不敢多嘴。

之後幾天青樓那邊都相安無事,這鬨劇算是翻篇了。

每年汛期衙門都忙碌不已,這陣子吳閱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因著衙門事多,又到了三年一度的考課,王縣令的脾氣很是暴躁,不易伺候。

吳閱成日裡窩火,又不好將壞情緒帶回家中,整個人眼下泛青,沒甚精神,清減許多。

沈映蓉瞧著心疼,知曉他的難處,卻不好開口讓他辭了衙門裡的差事。

傍晚吳閱拖著疲乏的身子回到家,剛坐到飯桌前拿起筷子,就見衙門的差役來尋。

於是一行人又匆匆離去了。

沈映蓉站在門口,無奈地望著他們匆忙離去的背影,魏氏皺眉道:“這陣子郎君著實忙碌,腳不沾地的,人也清減許多。”

沈映蓉沉默了陣兒,才道:“也不知他能硬扛到幾時。”

魏氏看向她道:“娘子該多勸勸才是,長此以往,把身子累垮了,就得不償失。”

沈映蓉:“他就是太過固執,衙門裡瑣事繁多,王縣令的脾氣又怪,天天涎著臉去伺候,窩囊得跟什麼似的,也不知他是怎麼想的。”

魏氏歎了口氣,“娘子先用晚膳罷,莫要把自己餓著了。”

沈映蓉點頭,進了邊廂。

夜幕降臨時,忽然電閃雷鳴,下起了暴雨。

沈映蓉擔心吳閱在外頭淋了雨,不願獨自入睡。

也不知過了多久,聽到外頭的聲響,她連忙到廊下看情形,原是吳閱回來了,一身稀泥巴,被淋成了落湯雞。

沈映蓉又是心疼又是好笑,埋汰道:“郎君怎麼折騰成了這般模樣?”

吳閱應道:“路上摔了一跤,跌進了田裡。”

庖廚備得有熱水,沈映蓉當即差人備水供他沐浴梳洗,隨即關切問道:“郎君可有摔傷?”

“皮肉傷,不礙事。”

“可曾用過晚飯?”

“用過了。”

沈映蓉怕他受寒,又吩咐青禾去備驅寒的薑湯。

吳閱去泡了個熱水澡,出來時頭發濕漉漉的,沈映蓉取乾帕子給他絞頭發。

青禾送來一碗薑湯,吳閱趁熱服用。

待仆人出去後,沈映蓉發牢騷道:“你這差事,比朝廷政事堂的宰相們都還忙碌。”

吳閱失笑,解釋道:“這陣子汛期,衙門自要忙碌著些。

“汛期關乎江玉縣百姓的安危,一點都大意不得。惠娘你也知道,咱們縣最容易遭水害。

“王縣令怕今年的政績考課出岔子,影響他的前程,故才這般折騰,待我熬過了這陣子,便會鬆快許多。”

沈映蓉邊絞頭發,邊道:“我就是怕你扛不住。”

吳閱:“我無妨的。”

夫妻二人說了好一陣兒體己話。

吳閱仍舊堅持衙門的差事,沈映蓉也不好掃他的興,隻能做賢內助,在他需要的時候不拖後腿。

把頭發弄乾後,吳閱身上有擦傷,沈映蓉找來藥膏,用鵝毛上藥。

外頭的雨時大時小。

這陣子雨水多,濕氣重,也虧得他身體底子好,淋了場雨並未染上風寒。

沈映蓉稍稍放心,見他日夜勞累,吩咐庖廚變著花樣做飲食,就怕他把身子累垮了。

這天下午,吳閱在白雁村辦差時遇到陳鄉紳,二人還是在蕭府結識的。

當時陳鄉紳從一村民家中出來,碰到他,便遠遠打招呼。

吳閱跟陳鄉紳頗為投緣,二人有相似之處,因為陳鄉紳也是落第士子。

不過他的運氣比吳閱更差些,考中舉人時已經四十出頭了,之後會試屢次不中,便就此作罷。

兩人寒暄了陣兒。

陳鄉紳隨口問了一嘴,吳閱提起汛期的河務繁雜,一臉無奈之色。

陳鄉紳捋胡子,說道:“待熬過了明年,吳老弟便能繼續進京會試,萬一運氣好高中,哪還需像今日這般受人差遣?”

吳閱連忙擺手,“陳兄莫要取笑我,你我皆上過京城,知道那會試是什麼情形。

“千軍萬馬過獨木橋的戰場,想要高中,談何容易?”

陳鄉紳:“吳老弟無需妄自菲薄,樹活一張皮,人活一口氣,隻要還有一口氣在,就不怕前途險阻。

“你如今不過二十六歲,往後還有無限可能,我卻老眼昏花了,忘性大,學不進東西,這一生就隻能如此。

“吳老弟切莫沮喪,一次會試失利,就試第二次,總有那麼一天,定能上榜。”

吳閱應道:“借陳兄吉言,不過我接連三次失利,確實缺時運。”

當即同他議起去年會試上的考題。

兩人一番討論,吳閱說起自己的答卷觀點,得到陳鄉紳的認可。

二人邊走邊閒談。

陳鄉紳見多識廣,覺得他確實有幾分才華,而今卻委屈在王縣令手裡討生活,實在不易,便隨口給他出了個主意。

二人是在蕭府結識的,陳鄉紳覺得他可以嘗試走蕭家的門路。

聽到這話,吳閱的心思頓時活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