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摯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知府養的那些驅妖者和林府安排的人雙方爭吵不休的一幕,知府府的奴仆也在一邊渾水摸魚。
他悄麼麼走到陳互的旁邊,剛想開口問陳互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就聽腦袋上的無三相忽然沒頭沒腦地說了句,“蜚?”
“肥什麼?”陳摯以為是自己沒聽清,隨口就問。
陳互和池彧也看向了無三相。
無三相聳了兩下鼻子,甩了兩下尾巴,搖搖頭說:“沒什麼。”
他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那小模樣完全不像是沒什麼的樣子,但是他不說陳摯也就不問了,雖然陳摯有點好奇,但這不是眼前的熱鬨還沒瞧嘛,反正無三相待在他腦袋上的時間比哪都長,回頭瞧完這熱鬨再問也可以。
隻見那邊雙方仍在激烈爭吵。
說來也奇怪,他們一直在爭吵知府大人是哪一方害死的,但卻沒有人過問那害死知府大人的惡妖如今在哪裡又要怎麼處置。
就在這個時候,又來了一撥人。
走在前麵的是個錦衣華服的貴氣公子,但陳摯從他身後的那群人跟道士似的衣著看出來,這群是問劍門的人,他們身上的校服樣式跟在坪山鎮遇到的那三個問劍門的弟子是一樣的。
這群人浩浩蕩蕩地來,一個個的竟然都長了一張好看的臉,跟一群要出道的練習生似的,陳互果然沒有騙人,隻看臉的話問劍門選人的標準還真的挺高。
他們這樣紮堆走出來,彆的不說,就頗具觀賞性,反正陳摯看著覺得很養眼。
但是這群“道士”身後就不是那麼美好了。他們身後跟了一群腦滿腸肥、大腹便便、油油膩膩人,一看就是跟著過來吃瓜的“肥猹”。
這群“道士”們一來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可能準確來說隻是那個錦衣華服的貴氣公子吸引了注意力,方才還吵得麵紅耳赤的兩方人馬看到他們來了,立馬就閉嘴了。
知府府那個為首的範大師還躬身行禮,“不知歐陽公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還請歐陽公子莫要見怪。”
被稱為歐陽公子的那位貴公子擺了擺手,臉上沒什麼表情,語氣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語氣道:“方才在前院吃酒,得知這邊有惡妖為害,所以過來瞧瞧。”
這聲音,這語氣,陳摯一聽就認出來了,是在其樂閣那個五號vip包廂裡的歐陽闌,原來竟是問劍門的。
歐陽闌這話單看字麵意思還以為他是多熱心個小夥呢,但是結合他那語氣一聽,就是沒見著他人都不會覺得他有那好心。
惡妖都除了才來瞧瞧。
看林府那些人的臉色就知道,他們有多想懟歐陽闌一臉。隻是可能礙於歐陽闌的身份,隻能自己憋著罷了。
那陳摯對這個歐陽闌的身份就要生出好奇心了,他湊到陳互耳邊小聲問:“是那個歐陽闌,阿互你知道他嗎?”
陳互也向他湊近了些小聲回答道:“看樣子應該是問劍門掌門的第三子,我也沒有見過。”
陳摯:“哇,好厲害。”
原來是個牛二代。
這樣的人,再好看也就看看算了,做朋友還是彆,搞不好你也要跟著成為“大牛”。
陳互:……
彩雲府屬問劍門轄護,既然現在問劍門的人來了,那麼最後雙方應該都是聽他的,陳摯心想。
隻聽範庸典將方才的事平鋪直敘了一番,竟是一個字都沒有添油加醋。
恰在此時,範庸典讓進去看看知府屍體的黃人師也從廂房裡出來了,他正要開口問問情況如何,就聽一道十分清脆的女子聲音高聲道:“歐陽闌。”
陳摯又聽出來了,是那個二號vip包間的大小姐。
眾人循著聲音望去,隻見幾道嬌俏的女子身影風風火火地從歐陽闌方才來的方向朝這邊奔來。
很快,一個穿著粉紅色衣裙、臉蛋尖尖、粉麵桃腮的俏麗姑娘就站在了歐陽闌的麵前,身後還跟著幾個各有各好看的姑娘。
大小姐在歐陽闌麵前站定,指著歐陽闌的鼻子質問道:“歐陽闌你為什麼不幫我?”
被指著鼻子的歐陽闌原本沒什麼表情的臉上出現了玩世不恭的笑意,他撥開姑娘的手指,一副無賴的語氣道:“大小姐這話好生沒有道理,那魚妖是你自己非要拍下的,如今它飛了,你怎能怪到我頭上呢?”
“要不是你不幫我攔著,它們能跑得掉嗎?”大小姐被撥開的手指似是彈簧一樣又指了回去。
哦?那魚妖跟他同伴跑掉了?
陳摯朝陳互看了一眼,看到了陳互眼神裡讓他閉嘴彆說話的警告。
歐陽闌再次撥開大小姐的手指,道:“大小姐又沒來求我,我又何必沒事給自己找事。”
“你……”
“嘖。”
大小姐還想要說什麼,忽然就傳出了那麼一聲不耐煩的“嘖”聲,頓時大小姐的火氣和注意力都被吸引到這邊來了。
那是蹲在陳摯腦袋上,不愛看這種男人和女人吵架戲碼的無三相,發出來的。
歐陽闌和大小姐吵架,其餘人都靜悄悄的一聲不吭,就無三相這麼“嘖”了聲,可想而知有多突兀。
所有人的視線也都跟著大小姐一起看向了這邊。
陳摯瞬間就感覺到了無數的視線落在身上,有種被射線紮穿的錯覺。
他都已經做好了被這位脾氣火爆的大小姐劈頭蓋臉罵一頓的準備,不料那位大小姐卻是眼睛一亮,朝著陳摯走了過來,一邊走還一邊問:“喂你頭上的是什麼妖?”
陳摯:???什麼?
陳摯一下愣住沒及時回答上來。
大小姐就不耐煩了,“喂,問你話呢。”
陳互將陳摯往身後拉了下,回答道:“姑娘,舍弟愚鈍,無意冒犯,姑娘莫見怪。”
大小姐更不耐煩了,不想多說廢話,直接道:“把你頭上那黑黑的妖怪賣給我,多少錢你開個價。”
陳互:???
這回陳互也愣住了。
陳摯腦袋上的無三相眯起眼睛,發出了要生氣的呼嚕聲。
陳摯第一反應是,完了,可能要打架。
第二反應是,出手如電將腦袋上的無三相一把揪了下來放進了自己衣襟裡,並且義正言辭地拒絕道:“不賣。”
大小姐的臉一下就拉下來,“你賣也得賣,不賣也得賣,否則休想走出這裡。”
她話音落下,歐陽闌走到了她身邊,笑嘻嘻地說:“大小姐,這次可彆說我不幫你。”
說完他一揮手,他身後的那些問劍門的弟子就將陳摯和陳互周邊的人都趕走,就連池彧也在跟陳互隱秘地對了個眼神之後走開了,這些人把陳摯和陳互團團圍在了中間。
那些剛才被陳互和陳摯救過的林府的人也沒一個敢出聲製止。
陳摯活了二十多年,生活在和平年代,接受的都是人人平等的教育,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強買強賣的事,這赤-裸-裸以勢壓人的陣仗一下就激起了陳摯的血性。
彆看他平時對著身邊的人認慫認得特彆快,那不是因為跟身邊的人沒什麼好計較的,可現在麵對的是一個想要仗勢欺人的人,欺的還是他陳摯,那他可不慫。
於是他也冷下臉,“外麵人還說問劍門是什麼天下第一門派,我今天倒是領教了,還以為怎麼天下第一,卻竟是你們這樣仗勢欺人的貨色,怕不是說的強取豪奪天下第一,搶劫擄掠天下第一……”
周圍的人聽到陳摯這話俱是倒吸一口涼氣,他們不是不知道這問劍門那些弟子的行事作風,但正因他們是天下第一門派的弟子,對他們做的那些事沒人敢有二聲,畢竟他們強是真的強,要不然怎麼強取豪奪呢。
此時眾人的心裡都覺得陳摯他們要完了。
陳互有時候對陳摯這蠢貨是挺有意見的,但是他們陳氏一族也不是任人欺負不還手的。
他看了一圈,雖然從表麵上看不出問劍門的這些弟子功夫的深淺,但他猜測這些人裡應該沒有一個是他的對手,加上無三相,和身後的池彧,隻要他們不戀戰,陳摯又不拖後腿,要突圍應該是很容易的事。
陳摯還在喋喋不休,“我看問劍門的名聲都是被你們這群老鼠屎搞壞的……”
陳互心說這蠢貨還不算太蠢,起碼還知道把問劍門跟這些人分開說。
陳摯:“……尤其是你,看你長著一張如花似玉的臉,心怎麼這麼臟,再好看皮囊也掩蓋不住你那人皮底下的肮臟,你還……”
陳摯還沒輸出完,“啪”一聲響,被她氣得發抖的大小姐身後一個姑娘出手如電,一巴掌將陳摯扇倒在地上,臉上頓時腫出老高。
那姑娘還道:“嘴巴放乾淨點。”
大小姐被陳摯的話氣得冒煙,嚷著道:“不會說話就以後都不要說了,把他給我抓起來毒啞了。”
問劍門那群人立馬就要衝上來將陳摯抓住。
這回輪到陳互倒吸一口涼氣。
他剛剛還想著陳摯還不算太蠢,卻是想早了,試問哪個姑娘被這樣罵不生氣呢?即便那是事實也不能說得這麼直白吧。
陳摯活該被打。
但隨即又聽到那姑娘竟說要把陳摯毒啞了,陳互隻覺得這姑娘年紀輕輕的好狠毒的心,陳摯果然沒說錯她。
這麼想著,他飛快將陳摯從地上拽起來,同時已經提劍在手,並朝陳摯快速地說了句,“把你的神行符拿出來貼在腿上。”說著他就與問劍門的弟子交起手來。
陳摯自是不敢耽擱,剛剛懟人一時爽,現在倒算是“自食惡果”。大小姐身後那些姑娘看著纖細柔弱的,沒想到力氣大得驚人,跟掄了個鏟子在手上似的,被她打到的瞬間,陳摯覺得腦震蕩都被她打出來了。
陳摯決定了,下次罵人他一定要站得遠遠的才行,而且他方才可是一個臟字都沒有說,那死丫頭竟然讓他嘴巴放乾淨點。
放你叉叉的狗屁哦,草草草,叉叉你個大叉叉,叉叉叉……
陳摯一邊在心裡怎麼臟怎麼罵著,一邊又因為臉腫說話不利索而含糊著喊了句,“三大爺快救命。”
無三相原本因為大小姐說要買他氣得不行,但是看陳摯將他藏起來,還聽到陳摯義正言辭地拒絕,他的氣就消下去了大半。
後來又聽到陳摯罵人,他乾脆把腦袋伸出衣襟看著被罵的人的臉色,看到大小姐臉上陣紅陣綠的十分難看,他心情一下又好起來不少。
然而,這死丫頭的人竟然敢把陳摯打了。換著平時,看到陳摯挨揍他是很樂意的,但是現在打陳摯的是那個要買他的死丫頭的人,無三相就不樂意了。
在陳摯還沒有喊他救命之前,他就已經躥到了陳摯腦袋上。
報仇就得當場報,他瞅準時機,一尾巴也朝那個打了陳摯一巴掌的姑娘臉上甩過去,那姑娘當場也跟陳摯一樣倒在地上直接起不來。
大小姐看了一眼,頓時氣炸,她尖叫道:“啊啊啊啊~今天我陸菁跟你們沒完。”
本來她和身後的姑娘,還有歐陽闌都沒有動手,此時她手上陡然甩出一條絹帶襲向陳摯。
陳摯一個後翻避開,一邊躲一邊伸手掏神行符一邊還不忘輸出,“草你大爺的,我看你們還是欺軟怕硬天下第一,傻叉東西,不要臉的叉玩意……”
還是罵臟話舒坦。
不過他這一頓輸出,連歐陽闌也要出手了。
歐陽闌是使劍的,他跟陸菁兩個人一起夾攻陳摯,有種勢必要將陳摯砍了的狠勁兒。
無三相見此也就不可能坐視不理,他尾巴又是一甩,將攻向陳摯的一帶一劍掃到一處,同時用爪子快速拍了陳摯腦門好幾下,說道:“去,到陳互身邊。”
說完他還提高聲音喊了一句,“陳互。”
那邊陳互跟十多個問劍門的“道士”周旋竟然絲毫不落下風,就是陳互沒想著傷人,打得有點束手束腳,故而才一時沒能脫身。
陳摯已經將神行符拿在了手上,聽到無三相的話,陳摯立馬就想要過去,但是陳互被“道士”們圍攻,陳摯一個菜雞要是衝進去豈不是送羊入虎口?
他就猶豫了那麼一下,迎麵一個不知道什麼東西襲來,定睛一看發現是一隻發簪。
原是陸菁的絹帶被無三相的尾巴纏住無法打到陳摯,於是她朝旁邊的姑娘使眼色,那姑娘就摘下頭上的一隻發簪跟甩飛鏢一樣直甩向陳摯的麵門。
發簪來勢洶洶,眼看著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躲得過,陳摯心裡一急,想起夢到陳容的時候陳容是怎麼把靈力附在身體外麵的,他也想象著靈力在臉上。
“叮”的一聲,發簪險險停在了陳摯的眼前,再有一毫米,陳摯就要受傷了。
陳摯被嚇得瞳孔驟縮,連忙閉上眼睛。
陳互在聽到無三相叫他的時候,就知道陳摯那菜雞肯定是要有麻煩了,他也就不再收著,加上旁邊有個池彧時不時地悄悄動手幫他一把,沒多大一會,他就將那些問劍門的“道士”全打趴下。
他回身就看到發簪在陳摯麵前停住的一幕,也是嚇得不輕,什麼都沒來得及細想立即跳到他身邊喊了句“走。”
這句給了無三相和池彧信號,無三相尾巴一通亂掃將問劍門的人隔開,陳互就趁機提著陳摯的衣領幾個跳躍離開這知府府的後院,同時池彧也悄悄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陸菁氣得跺腳,提起裙擺就要去追,歐陽闌自然也不可能讓幾個這麼下他們問劍門麵子的人就這樣跑掉,連忙也追著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