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夢(三) 南柯夢(三)(1 / 1)

夢裡,陳容從意山回來之後再次回到那個門口有兩棵大樹的屋前。

出來時,除了屋前的兩棵大樹之外,陳摯沒有注意周邊的其他東西,當時隻覺得一切都很正常,直到他發現自己在做夢。

此時他就在屋前,除了兩棵大樹跟他出門時一樣隨風搖曳著沙沙響,其餘周邊的一切似是籠罩在一片茫白的霧氣之中看不清晰。

隨著陳容的腳步越來越接近那兩棵樹並伸出手摸上其中一棵的樹乾,陳摯心頭上忽然湧起了一股莫名的熟悉感,隻是還沒等他搞清楚這股莫名的熟悉感是打哪來的,突然胸口處傳來一陣憋悶,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陳摯心裡一慌,左腿無意識地彈動了一下,磕在了什麼硬實的東西邊緣,陳摯一下就疼醒了。

還沒從夢裡回過神來的陳摯睜開眼睛就對上另一雙黢黑的眼睛,差點沒讓他剛剛因為憋悶而停跳的心臟從嘴巴裡蹦出來,手忙腳亂地掙紮了兩下將黑眼睛拂開,自己也從躺著的地方掉了下來。

隨著腦袋磕到地上“咚”一聲響,遲鈍的反射弧也反射明白了剛剛是無三相蹲在他胸口上看他。

“草,搞什麼?”陳摯摸著腦袋怒瞪著早已經跳上了桌的無三相。

無三相居高臨下睥睨著他,陰測測地回答道:“搞什麼?哼,我還想問你搞什麼?‘小狐狸小狐狸’地叫了一晚上,黏糊糊的,惡心死個狐狸,沒把你扔出去都是本大爺仁慈。”

陳摯張了張嘴,想說不是我叫你,又沒辦法解釋自己怎麼會夢到陳容,還把自己當作陳容了。他惱羞成怒地跳起來,一手搓著後腦勺一手指著無三相的鼻子就想懟回去一句“你少惡心人”。

然而看到無三相舌頭底下的利爪收放自如地在毛毛中間來回出現,陳摯腦子裡一下冒出了被利爪切斷的紫藤蘿掉在地上的畫麵,視線同時定格在伸出去的手指上,那隻手指立馬原地拐了個一百八十度的掉頭,臉上也無縫切換成一副狗腿的模樣,他道:“我……這不是覺得這樣叫親切點嗎,三大爺不喜歡聽以後就不叫了,以後您都是我三大爺,嘿嘿嘿。”

無三相這才給了個“算你識相”的眼神,跳下桌離開了。

無三相離開之後陳摯眼下才有功夫打量原來自己在一個房間裡頭。

房間裡的床顯然不是給他睡的,而剛才他就睡在兩張條凳拚在一塊的“床”上,那大小還不夠他躺平了睡的,難怪這麼容易掉地上。

他摸著還有些隱隱作痛的腦袋,感受到了適時出現的渾身酸痛,以及剛剛不知道磕在哪裡的腿上傳來的一點疼痛感。

在心裡罵了無三相九百遍,陳摯忽然鼻子動了動想到了什麼,連忙三兩下洗漱了一番之後也跟著出門。

果不其然,那幾個家夥吃上早餐了沒叫他,無三相正嘎吱嘎吱嚼著不知道什麼餡做的餅,桌上還每人麵前都放了一碗粥,盤子上就剩下最後一張餅了。

陳摯理所當然地認為這最後一張餅是留給他的,怒氣衝衝坐了過去,也不管餅是什麼餡的,拿起來也嗷嗷咬了兩大口,燙得他嘶哈嘶哈地不停張嘴吸涼氣。

蔣晟被他逗樂了,揶揄道:“不是說你不吃嗎?”

“誰說我不吃了?”陳摯瞪了他一眼。

“他說的。”蔣晟伸手指了指人裡人氣的黑狐狸無三相。

陳摯轉過頭去看了眼嘎吱嘎吱嚼餅都不忘眯著眼睛看他的無三相,艱難地把嘴巴裡的餅咽下肚,眼睛一轉,說:“我隻是……晚一點點吃。看嘛,這不就是比你們晚了這麼一點點。”他拇指和食指比劃了個一點點的動作。

說話間,客棧的小二王幺兒滿臉笑意地端上來滿滿一盆的肉包子,後頭還跟著掌櫃的。

白乎乎的肉包子還散發著騰騰的熱氣,讓人見了就有食欲,陳摯左手還拿著那張肉餅,嘴裡也還嚼著沒咽下,右手就已經生怕手慢就沒了似的抓過來一個大肉包子咬了一口。

掌櫃的安撫了昨晚上吃著吃著就吃睡著的客人之後,親自盯著廚房做的早點,包子一出爐就讓王幺兒給端上來了。

“幾位大師,這餡餅可還合口?”掌櫃蒼蠅搓手笑眯眯地問。

其他人都有食物占著嘴巴沒回答,隻有寇清回了句“還行。”

見他們都隻顧著吃沒空搭理自己,掌櫃的也不惱,依舊搓著手笑眯眯地自顧自地說:“幾位大師一看就是天之驕子、年少有為、出類拔萃,既然幾位大師留宿小店,鎮裡又發生了這等奇怪的事情,想必幾位大師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楊某先在這裡謝過幾位,為表感謝幾位大師,在楊某店裡的食宿費……”

“這怎麼成呢?”沒等掌櫃的把話說完,蔣晟一拍桌,道:“我們清河派以清除惡妖為己任,既然遇到了,就沒有袖手旁觀的道理,但這不是我們白吃白喝的借口。”

清河派其餘兩人以及陳互均點點頭表示同意蔣晟的說法。

清河派的名聲在外,掌櫃的一聽這幾位大師是出自清河派,原本就笑眯眯一副討好的模樣,此時臉上更是笑得見牙不見眼,激動得不停搓手都要被他搓冒煙了。

蔣晟見自己難得有說對話的時候,連忙又接著說:“掌櫃的你不必擔心我們不儘心,我們清河派一向言出必行,等下我們吃完就出去查探一番,你隻管放心就是了。”

掌櫃的立馬笑著應道:“是是是,楊某自是信得過清河派的各位,那就再次謝過幾位了。”

說著他就要給幾人鞠躬,被一直在跟他說話的蔣晟眼疾手快地托住了。

勸走了禮多人不怪的掌櫃之後,幾人也差不多吃好了。

按照幾人原本的計劃,他們打算今日見過方員外交了任務之後清河派幾人和陳互幾人就要分道揚鑣了,但是既然遇到昨晚的事,就不可能置之不理。加之他們對於昨晚的事情也沒有一點頭緒,於是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先將春娘的事情解決了。

方員外家住坪山鎮東邊的一個叫白溪村的村裡,家中有良田數百畝,在坪山鎮尚屬富戶,在村裡就更不得了了,是個名副其實的地主老爺。

白溪村離鎮上不算遠,也算不得近,平日裡村民到鎮上趕集全靠兩條腿,需要走上半個時辰才能到,一些富裕點的人家雖然可以坐牛車,但也隻是不需要自己走而已,時間上根本少不了。

幾人本打算再騎馬,結果發現他們昨天騎來的馬餓得肚子癟癟的一點力氣都沒有,一打聽,他們的馬昨晚也沒有逃過睡著的命運,根本沒吃草。

不過就算它們沒睡著也沒有人喂草料就是了。

既要馬兒跑就要馬兒吃得飽,現在馬兒沒吃飽,幾人隻好到鎮上另找幾匹馬。

坪山鎮屬於清河派轄護的地方,單從熱鬨的街市以及往來間人與妖互通有無的情景來看就知道,這裡的人和妖相處自然,一派和平景象。

再想想客棧掌櫃雖有焦急卻一點沒有表現出慌亂或不知所措,可見在清河派的保護下,老百姓完全不懼會有妖物作亂的事情發生。

租賃馬匹的地方也很快就找到了,隻不過坪山鎮實屬是個小地方,這租賃的店裡攏共都還沒有十匹馬,還幾乎都是用來拉車的根本不適合用來騎,相較於馬匹,更多的是牛和牛車。

可惜的是坪山鎮這樣的小縣鎮是沒有天下盟的據點的,否則他們大可以借用天下盟的馬。

人有這麼多,馬還不夠用,乾脆幾人就分頭行動算了。寇清三人租了馬匹前往白溪村找方員外交任務,而陳互三人就在鎮上看看,看能不能收集到什麼消息。

說定之後,寇清三人騎馬直奔方員外家,租賃回來的馬雖然沒有他們昨天騎的那般好,更沒有貼了神行符的馬快,但是相比起用兩條腿走路的村民,腳程自是快了不少。

按照他們上一次來時計算,從鎮上到村裡方員外家用不了多久就能到。

隻是馬跑著跑著,奉照其就發現了不對,馬好似跑得越來越慢了,跑到後來乾脆都變成走的,一開始鞭兩下還能跑幾步,後來鞭多少下都不好使,眼看著再跑一跑就到了,寇清騎的那隻馬兩隻前腿一跪身軀一歪,竟然直接躺下了。

所幸寇清身手敏捷,迅速脫離腳踏跳開,否則他的腿要被馬壓在下麵。

其餘兩人的馬沒走幾步也都自己躺了。

蔣晟一跳開就捂著胸口嚷嚷道,“哎喲還好我反應夠快,這馬兒怎麼了?沒吃草呢還是病馬?我們這是幫襯一家黑店了這是?”

奉照其和寇清對視一眼,紛紛皺起眉頭,奉照其查看了下地上的馬,又看看蔣晟,再與寇清對視一眼。

兩人均從對方凝重的表情中看出了對方的意思,奉照其眉頭一挑,寇清微微一點頭,兩人已默契地達成了共識。

隻聽寇清開口喊蔣晟道:“師兄。”

蔣晟應道:“師弟,這三匹可能是病馬,我們被黑店騙了。”

寇清接住蔣晟的話茬說:“師兄,我和大師兄皆有同感。”

蔣晟麵上一喜,難得寇清和奉照其有同意他話的時候,還沒有說出‘那我們回去找他們算賬’這樣的話,又聽寇清繼續說道:“隻不過,既然賃馬的是黑店,想必是藏在暗處等著我們把馬留下原地回去找他們時,他們好將馬兒銷毀,到時我們既是無憑無據,還連馬也丟了,更是百口莫辯。”

蔣晟眉頭一皺,覺得寇清說的很有道理,“嗯,有道理,那依師弟之見,我們要怎麼做呢?”

寇清假裝想了想,說:“此時我們離坪山鎮遠,而離白溪村處不過幾步路了,這樣,這三匹馬對我們來說是切身利益,師兄留在此處看管,以防那黑店將它們帶走,我與大師兄先去方員外處把春娘的任務交了就回,這樣耽誤不了多長時間,師兄以為如何?”

蔣晟狐疑地看了看寇清兩人,腦子難得聰明一回,他說:“我留在這裡是沒有問題,但是為了不耽誤時間,你們是不是應該有一人回坪山鎮上找那黑店的人來?”

寇清和奉照其又對視了一眼,奉照其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於是寇清開口,“師兄說得對,大師兄腳程快,就由大師兄回鎮上找人,我去方員外處交任務。”

奉照其應聲:“可。”

蔣晟雖然覺得好似有哪裡不對,但他皺著眉頭想了想,什麼都沒想出來,隻好點點頭,“那你們快去快回。”

寇清點頭,“一定。”

說完與奉照其朝著兩個方向快步而去。

隻有蔣晟不知道,奉照其待走出蔣晟看不到的距離之後繞了個圈又與寇清彙合一同往白溪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