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 後悔了(1 / 1)

最終他們並沒有見到婁城主,這位婁城主隻在主宴開始的時候到他們這些大師們麵前出現了一下,敬了一杯酒,之後就被城主夫人的娘家人給叫走了。

比黃鶴樓的黃鶴還要一去不複返!

問就是事情棘手,短時間內回不來。

那找城主夫人?

城主夫人說了,“還要照顧小女,就不招呼幾位大師了,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大師們就請見諒吧。”

再多問兩句這位夫人就隨時隨地“嚶嚶”給你看,一會兒“嚶嚶”她可憐的女兒,一會兒“嚶嚶”著感謝救她女兒。

然就是不提要怎麼感謝。

至於城主千金就更彆提了,從她被救之後就沒有露過臉,不過倒也是能理解的,畢竟還虛著呢嘛。

就這樣,最終春娘去處的問題還是回到了陳互幾人頭上。

*

作為一隻鬼,春娘的鬼生說短她比一般的鬼長,說長她又隻有短短幾天的時間。但不可否認的是,這短短幾天的時間,她做了比她做人十多年時間都多的惡事。

——她,殺、了、人!成了一隻她隻要在話本裡看到就會討厭和害怕的怨鬼、惡鬼。

這實非她所願。

但是被怨恨蒙蔽的她,在作惡時根本就是腦袋空空,什麼都沒有想到。哪怕她還存有一絲的理智呢,都不至於淪落到如今的地步。

直到剛剛,一陣梵音傳入她似是被迷霧籠罩的腦海,靈台瞬間清明。

回想起被她殺死的人,春娘那雙本不可能流淚的鬼眼流下了兩行血淚,她捂住臉懺悔不已。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像她這樣的惡鬼,竟然還能有選擇的機會。

事情要從無三相他們爭論不出結果開始說起。

作為一個現代人的靈魂,陳摯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爭來爭去爭不出個結果,之前提出的問題沒有人回答,提議也都沒有被采納,早將公平平等根植靈魂的陳摯,提出了一個來自靈魂的質問,“你們為什麼不問問春娘自己的意見呢?”

還在爭論的(主要是無三相和意)都唰地閉上嘴看向了陳互。

陳摯撇撇嘴,為什麼看阿互而不是看他呢?說話的人明明是他陳摯啊。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女鬼春娘在陳互手上了啊。

以前從來沒有人會征求作惡的妖物邪祟的意見,陳互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

新鮮。

但是對於一隻怨氣極重的女鬼來說,問她意見她可能並不想回答隻想殺-人。

那怎麼辦?

陳互不疾不徐從儲物袋中拿出那張收有女鬼春娘的納符,隨即又翻出一張淨符。

顧名思義了,這是一張淨化怨-鬼的符。

陳互一手一張,將兩張符像拍手那樣一拍,一邊口中念動咒文一邊靈力往兩隻掌心一注,陳互一手中的淨符慢慢化作光點被納符吸入,另一手中的納符也被一陣光所籠罩。

但是這些大家都看不到,他們隻看到陳互的兩隻手掌似是會發光一樣亮了。

納符中的春娘就似是聽到了指引她撥開迷霧麵朝-神-光的梵音,很快腦子就清醒了。

隻不過被兩張定身符定住的她,鬼體還是不能動彈一分。

被陳互從納符中放出來的時候,她眼中還有一絲絲的茫然與無措,等她回想起自己都乾了些什麼之後,忍不住就留下了血淚。

眾人紛紛圍了上來。

複又蹲在陳摯腦袋上的無三相翻了個沒有眼白的白眼,“嘖,難看!會知道流淚,應該是清醒了。”

陳互,點點頭一手一張將春娘身上的定身符都揭走了。

感覺到沒有實體的身軀驟然一鬆,能動彈的春娘慢慢捂住臉蹲了下來,一時間屋裡隻剩下女鬼“咿咿嗚嗚”的低泣聲。

等她能控製住情緒的時候,意就率先開口了,“春娘姑娘……”

春娘並沒有抬起頭來看他,隻沉浸在自己悲慘的世界中不可自拔。

“雖然你變成這個樣子,我是罪魁禍首,但是我認為這事錯不在我,而且後來你也把我傷了,我們兩個這事算扯平。”意自顧自地說。

聽到這話,春娘終於從悲傷中抬頭了,她看著眼前這個當初她一心一意以為是要帶自己私奔的妖怪,她臆想中的那些可能是男耕女織又或是紅袖添香的場景就像一句句諷刺的話語刺在她心窩,將她刺痛;又似是巴掌一下下落在她臉上,將她打醒。

她確實醒了,話本裡都是騙人的,妖怪根本沒有心,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可恨她還作了那麼多的孽,就算用她的生生世世來償還可能都償還不了,而且,她應該已經沒有生生世世的機會了吧?作為一隻惡鬼,她很可能馬上就要被打得灰飛煙滅。

思及此,春娘忍不住再次垂眼落淚。

“你們凡人有句話說‘落葉歸根’,你想回你的故鄉嗎?又或者你想找你的爹娘?”意根本不知道春娘的內心在想些什麼,他仍自顧自的問。

“什麼?”春娘愣住,她猛地抬起頭,“我,我還有選擇嗎?”

寇清耐心解釋道:“你生前身後的功過自有陰曹地府幫你記著,之前因為有意的卷軸幫你遮掩,你才得以逃過地府勾魂,如今你沒有了這層遮掩,想必很快地府就會發現,等你下了地府,你的惡行自有閻王爺的公斷。現在你可以選的隻是被勾魂的地點罷了。”

聽到他這麼說,春娘不住地點頭,急切道:“我想見見被我害死那位方姑娘的爹娘,我想向他們道歉,如果可以……如果可以,我希望可以償還我作下的孽……”

因為春娘的願望,最後大家決定由寇清他們將春娘帶走。

意作為這起悲劇的罪魁禍首,陳互本應該用捕妖令將他收了,但是祖訓有雲:妖亦如人。既然都能給春娘選擇的機會了,為什麼一隻妖就沒有機會了呢。

就如天下妖盟的主事說的“不知者無罪”,而且也在妖盟登記過了,以後若是他作惡了再抓就是。

於是陳互沒有再將捕妖令拿出來。

意本想著把春娘交托之後就走了,但他一下子就沒了主意不知道去哪裡好,在沒有他想去的地方之前,他決定跟著無三相。

而由於陳摯他們也不知道應該往哪個方向,就隨便用轉茶杯來決定,得到了向東的結果,恰巧寇清他們幾人的師門也在東邊。

因此,五人二妖一鬼就又湊在了一塊,外加六匹馬一行。

離開夜安城時,城主夫人帶著城主千金,在那天抓住陳摯他們的那個府衛頭頭帶領的府衛軍以及幾名大師的保護下送行到了城門口,還給他們準備了一人一包袱的吃食,說是讓他們帶在路上吃,就連無三相這隻根本不可能背包袱的妖怪都給了一大包袱。

雖說如此,但,城主夫人和城主千金兩人連馬車都沒下來,就在馬車上隔著道車簾說了幾句客氣話,語氣中是帶著明顯的笑意,內容卻一聽就敷衍得很。

當初為了救女兒,城主夫人哭得那叫一個肝腸寸斷,不管什麼要求都搶著說答應答應,就差給跪下了。

結果事後對讓人送春娘魂歸故裡的事情不聞不問避而不見,現在更是隻給他們送些吃食,說幾句好聽話,便再沒有彆的表示,跟打發叫花也是沒差了。

城主千金更是連句好聽話都沒有說,全程都是城主夫人沒有露麵的說話。

嘖嘖,人性啊,有時候連隻妖怪都不如。

不過也能理解,怎麼說那女鬼都是害了她女兒的凶手,隻是不知道當天婁城主所謂的本心誓言會不會應驗。

啊,想想他當時好似根本沒有發誓。

叉,陳互失算了,陳摯這麼想著。

陳摯後來才知道,所謂本心誓言其實是修煉者和妖怪兩兩之間達成的約定,有一定的儀式和咒語,就跟西幻裡的魔法契約一樣,隻能約束立契的雙方,而且對於不能修煉的普通人根本沒有約束力。

陳互他們對此是知道的,但當時他們隻以為婁城主本人不知道。因此,當時誰都沒提出。而事實證明,婁城主確實不知道,但他當時也是誠心的。

至於那些個大師們為什麼沒有提醒他?這誰知道呢?

看看當時吃席的時候那些人的殷切樣,再看看除了保護城主夫人和城主千金馬車的,又有哪個人來送了?

此時,一行人自是沒人有心情跟城主夫人周旋太多,東西收下之後轉身就要離開。忽聽城內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噠噠噠”由遠及近,伴隨著一句高呼“大師們留步”。

馬很快就到了眾人麵前,竟是一天多沒著見人的婁城主,身後還跟著天下盟夜安城的主事以及一個陳摯他們不認識的人,看行為舉止應是個護衛。

三人均是騎馬而來,看他們滿頭汗的樣子,似是來得匆忙。

三人翻身下馬來到陳互一行人的麵前拱手行禮。

婁城主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朝陳互說:“幾位大師,對不住,婁某來遲了。”

陳互拱手還禮,“城主公事繁忙,不必拘泥這些小事。”

婁城主抿抿唇,“陳大師說得對,既如此,婁某也不拐彎抹角,之前我們就說好,關於那女鬼的事……”

“老爺,你怎麼來了?”婁城主的話被剛剛還一直不露麵,因為聽到婁城主說話聲才下車看看的城主夫人打斷了。

婁城主看看自家夫人,還是把話說完了,“當初我們就說好,那女鬼的事,由城主府一力承擔,婁某不能做言而無信之人,我把天下盟的主事也請過來做見證了。”

天下盟的主事上前一步拱拱手。

“老爺,那女鬼可是害了我們圓兒。”城主夫人急急走過來拉住婁城主的衣袖道。

“夫人,那是女鬼做下的惡事,我應承的是陳大師,他們在這件事上並沒有過錯,夫人是要我自食其言嗎?”婁城主說話的聲音有點嚴厲。

城主夫人氣極,但也無話可以反駁,惱羞成怒地回到了自己的馬車上,讓車夫調轉馬頭離開了。

馬車外的人都看到了這一幕,但除了陳摯,誰都沒注意到城主夫人撩起馬車車簾時,城主千金身上忽地有道光一閃而過,陳摯也隻以為是馬車裡的人乾什麼了,根本沒在意。

婁城主再次道歉:“對不住,讓諸位見笑了。”

陳互這時才開口“婁城主不必客氣,關於女鬼春娘的事,我們已經商量好,而且都是順道的事,就不勞煩婁城主費心了。”

“這……陳大師,婁某……”婁城主還想說什麼。

“好了好了,都說了我們已經解決了,婁城主您就放心好了,請回吧,我們要走了。”蔣晟不耐煩地打斷。

說完他一勾手,搭著陳互的肩膀,哥倆好一樣帶著陳互轉身就走。

“大師們請留步。”婁城主提高了點聲音挽留,又叫了自己的護衛一聲,“婁乾。”

叫做婁乾的護衛從婁城主身後上前一步,伸手在自己的衣襟中拿出厚厚兩包東西,雙手恭敬地遞給婁城主。

婁城主接過來轉手又將兩包東西分彆遞給陳互和蔣晟,說:“幾位大師,這次的事是婁某對不住,這裡有一點小錢,聊表婁某的心意,請諸位務必收下。”

陳互還沒來得及拒絕,旁邊一直懶洋洋沒吭聲的無三相眼睛“唰”地亮了,尾巴一卷,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厚厚一包‘小錢’就被他卷到了自己肚皮底下。

有了錢就能買好吃的了,無三相咧開嘴美滋滋地想,連胡子都跟著嘴角的弧度往上翹起。

陳互張了張嘴,原本要拒絕的話變成了,“那就多謝城主了。”

蔣晟朝自己的師兄看去,用眼神詢問奉照其的意思,奉照其微微頷首,反正陳互他們都收下了,自己這邊不收反而不妥。

見奉照其點頭,蔣晟就老實不客氣地收下了那包‘小錢’,“多謝婁城主的美意。”

婁城主的臉上也多了點笑意,朝他們拱拱手,“幾位大師,那麼就此彆過,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