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就算意什麼都不說,婁城主也奈他不何,他自己不是驅妖者對付不了一隻妖,隻能請大師們來收妖。
“這位夫人,令愛到底什麼事?”忽聽一道大嗓門嚷了一句。
大家循聲去看,發現是剛剛與紅衣女鬼打鬥的三位公子中的一位。
陳摯幾個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蔣晟。
不知是誰嗤笑了一聲,“什麼都不知道你們就動手,就不怕打錯人?”
蔣晟理直氣壯反駁:“那女鬼煞氣如此重,差點連我三兄弟聯手都打不過,怎麼嗚嗚……”
寇清及時捂住了蔣晟的嘴,沒讓他把得罪人的話說完,尷尬地笑笑說,“抱歉,我師兄他話太多了,請諸位先行救人要緊。”
聽到“救人要緊” 蔣晟也就不再說話了,隻不服氣地小聲“哼”了聲,被寇清瞪了一眼。
剛剛說話的人估計自己也意識到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了,見蔣晟都不再說話,他也就順勢不吭聲。
備受矚目的意向眾人團團行了個書生的禮,這是他早幾天才學來的。其實有點不倫不類,但是他自己並不知道。
行了禮,他道:“在下可以救廂房中的姑娘,但是救人之前,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公子有什麼要求儘管開口,隻要能救我的女兒,城主府必定完成。”意的話還沒說完窩在婁城主懷裡城主夫人就搶著答應了。
意向她點點頭,視線在無三相、陳互和清河派的三位公子之間轉了轉,最後麵向無三相道出自己的不情之請,“我想請這位狐狸大人保春娘一命,也就是剛剛的紅衣女鬼,並將她送回故裡,不知道大人可否答應。”
無三相臉一黑,讓他一隻堂堂千年大妖保護一隻不過百日的新鬼還要送她魂歸故裡,這是把他當什麼了?
剛想開口拒絕,城主夫人又搶著答應下來,“答應答應,這件事城主府應下了,請這位公子快快救我女兒。”
“夫人……”婁城主想說他們不是城主府請來的大師。
“老爺,你能辦到的對不對?老爺,求求你救救我們的女兒吧,老爺,沒了女兒,我也不想活了,老爺我求求你了,救救女兒。”城主夫人一邊哭得梨花帶雨一邊抓住婁城主的袖子哀哀苦求著。
婁城主還沒接上話就有人表示不同意了,“城主萬不可答應。夫人,您如何能相信一隻惡妖的話?相信您方才在門後即便沒有看到也聽到了,那女鬼如此凶惡,怎能放虎歸山?”
無三相認出來,這就是那個用雷符打他的臭大師。他在心裡嗤笑一聲,不說話了,隻管看戲。
城主夫人卻是不管那麼多,她知道這些人都是婁城主請回來的,隻要婁城主的報酬給得夠多,他們肯定會答應的,“老爺,你就那麼狠心看著我們的女兒去死嗎?我們可就這麼一個女兒,這些大師不行就請彆的大師,世間之大,總有人可以辦到的。”
城主夫人的話一下點醒了婁城主,確實是這麼個理,他相信如果他說要保下這隻女鬼,應該還是能做得到的,至於把女鬼送回故裡,他可以請其他大師來做。
於是他應下了,“意公子的請求婁某應下了,請意公子先救我女兒。”
“城主不可……”婁城主請的那些大師還想再勸勸。
婁城主抬手阻止,表示他已經想通,心意已決。那些大師於是都不作聲了,反正他們也隻不過是拿錢辦事的。
陳摯看得一愣一愣的,心想電影電視劇裡演的說裡寫的那些大師一副仙風道骨說一不二的模樣,都是那些請大師的人捧著奉承著的,怎麼輪到這裡的大師就這麼憋屈的樣子呢?
連個妖怪說話都比他們好使。
看呐,那個妖怪意就沒有理他們,隻一個勁看著無三相。
城主夫人以為意看的是陳摯,又見陳摯默不作聲隻一雙眼睛轉來轉去的,忍不住心急催促道:“這位大師,你快答應啊,你隻要點個頭,其餘的事情由城主府來做就行。”
陳摯:???蛤?
陳摯瞪大了眼睛,連忙耍手搖頭否認道:“我沒有,不是我,求放過。”
無三相一爪下去,“丟人。”
轉而又對著意公子問道:“你先說說這女鬼怎麼來的,等你說了我再考慮考慮。”
“不,不,先救救我女兒,先救救我女兒。”城主夫人又激動起來,她掙脫婁城主的懷抱撲向陳摯,想要抓住陳摯腦袋上的無三相。
陳摯上身往後一仰,躲過這一下之後迅速一扭腰腳步一拐,靈活地閃到了陳互身後,這才拍著自己胸口呼口氣道:“夫人請自重。”
就這麼一句話也不知道哪裡捅到了馬蜂窩,城主夫人聲音一哽臉就黑了,守在這院子裡的府衛們同時十分訓練有素“嗆”地亮出了他們的兵器。
所有人都被嚇了一跳,看看城主夫人還好好地站在那裡,雖然哭得跟雨打梨花似的,但是連根汗毛都沒少,一個個的一頭霧水麵麵相覷,也不知道這些府衛想乾什麼。
“這是要做什麼?放下。”婁城主一臉黑線地嗬斥道。
隨即他將城主夫人拉回來,直到現在他還認為陳摯幾個之間應該是陳互說了算的,於是他語氣帶著點恭敬地對陳互說:“大師,是婁某與內人怠慢了幾位,事後婁某自當向諸位賠罪,但是人命關天,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請大師讓意公子先救小女,其餘的事情婁某在此立下本心誓言,一切由城主府一力承擔。”
陳互微微一愣,救人他肯定是想救的,如果他自己就能救人,他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但是此時他不免有點猶豫起來,因為如果要救人就得答應意的條件,可是畢竟他們這次出來是有任務在身的,萬一送這隻叫春娘的女鬼回故鄉與這次的任務背道而馳呢?
相比起一條人命的價值與人世間千千萬萬老百姓的命,孰輕孰重,這不應該是由他來衡量的。
他轉頭看向無三相。
無三相眯了眯眼睛,他不喜歡現在的感覺,好似在被迫做決定。他不想做這個決定,於是他用尾巴拍了拍陳摯的後腦勺,甩了句:“你說吧,要怎麼做?”
陳摯:“那我可以先問兩個問題嗎?”
無三相有點不耐煩,“問。”
陳摯指著意問道:“他是不是《妖經》裡跑出來的?”
無三相:“是。”
陳摯:“他打得過你嗎?”
無三相的回答是用尾巴抽了他一下。
“哎喲,”陳摯摸著後腦勺立馬改口,“我錯了我錯了,當然是三大爺最厲害了,這小妖怪怎麼能跟三大爺比呢,那既然這樣,讓他救人也不怕他耍什麼花樣。”
這話出口,也就代表著意的請求實則條件,他們同意了。
至少意是這麼認為的,他點點頭,“在下相信狐狸大人是言而有信的,本心誓言就不必立了。”
無三相的臉又是一黑,這話意肯定是剛剛現學現賣的,因為在他被封印的時候根本沒有本心誓言這一說法。
“哼,本大爺不叫狐狸,本大爺叫無三相。”
“無三相大人。”意再次點點頭,撿起地上的畫軸,抬步進了廂房。
婁城主怕夫人太心急會摔,連忙扶著她也跟在意的後麵。
其餘人也好奇地跟在後頭。
據夜安城的老百姓所言,他們城主千金是個人美心善的姑娘,此時在這裡的人各有各的心思,也想看看意要怎麼救人,於是一窩蜂都跟進了廂房。
廂房中,一副富貴牡丹屏風將城主千金的房間分為裡間和外間,隔著屏風根本見不著城主千金如今是什麼狀態。
就連說救人的意也被裡間的丫鬟擋在了屏風外。
進來的人太多,意覺得大家影響了他的發揮,“請諸位移步到廂房外,人多會對魂魄有影響,而且諸位也幫不上忙。”
於是,除了陳互以外,連同陳摯和無三相在內,都被趕出來了。
此時陳摯他們和婁城主請來的那些大師們涇渭分明地站在了廂房門口的兩邊,頗有點楚河漢界兩大陣營的意思。
陳摯:……叉,陳互怎麼就能幫上忙了?
嘖,瞧不起人,有點生氣。
不過他很快就把生氣的事扔到了腦後,因為他的注意力被寇清他們三個吸引走了。 “嗬嗬嗬,寇小清,又見麵了,一天見三次,我們還真是好有緣呐。”陳摯見麵就笑眯眯地伸手想捏寇清的圓圓臉。
當然是沒成功的。
“說話就說話,乾什麼老是動手動腳的?還有我師弟叫寇清,不是寇小清。”依然是奉照其負責將寇清拉開,蔣晟負責嗬斥陳摯的行為。
看起來他們對這樣的事情十分熟稔,動作都是行雲流水一氣嗬成的,一點沒讓陳摯碰到寇清的一根汗毛,想來寇清因為這可可愛愛的長相在外頭沒少被人吃豆-腐。
寇清並不在意,他也笑眯眯地揮手跟陳摯打招呼,“我們也沒想到陳公子會在這裡。莫非陳公子也是驅妖者?”
他掃了眼陳摯的手,並沒見到代表驅妖者的戒指。
陳摯知道他在看什麼,遂大大方方地把兩隻手都伸出來給他們看,他說:“我剛入門,還沒有來得及去登記。”
旁邊的蔣晟不耐煩這些寒暄,大大咧咧插了句話問道:“你們是不是跟廂房裡那叫意的妖怪認識?”
“不認識。”陳摯隻回答他自己不認識,至於無三相認不認識,他也還沒問呢,不過既然是從《妖經》裡跑出來的,估計是認識的。
可是無三相他沒出聲,因此寇清三人就以為他們都不認識。
但是他們還沒有想明白為什麼意看起來卻跟他們好似認識的樣子,蔣晟的問題也沒機會再問出口,陳摯回答完直接一連串問題反問回去,“話說你們怎麼會在這裡?你們也是婁城主請來的嗎?對了剛剛那女鬼這麼凶殘,你們有沒有受傷?”
寇清:“沒事,都是些皮外傷,倒是你的手好似也受傷了。”
陳摯抬起手看了眼,是剛剛他手賤捋無三相尾巴的時候被撓的,傷口已經沒了,隻是血跡乾了粘在手背上沒擦,“沒什麼,流了一點點蚊子飯而已,已經好了。”
寇清點點頭,“哦,沒事就好,聽你意思,你們是婁城主請來的?”
“呃……也算是吧……”陳摯笑嗬嗬撓撓頭,心想其實也算是“請”來的吧,隻不過他們這“請”的方式是被當成賊人的“請”,還是綁起來“請”的。
見陳摯沒有要繼續解釋的意思,寇清也沒有追問,畢竟請一些驅妖者回來驅使是很多大家族都會做的事,財力再雄厚一些的還會培養自家有資質的子弟成為驅妖者,因此在哪個大戶人家見到驅妖者都不足為奇。
他轉而說起剛剛的紅衣女鬼的事來,“在下觀那女鬼不過是幾日的新死鬼,為何會有如此重的怨氣,不知陳公子對此有何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