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閨怨(四) 春閨怨(四)……(1 / 1)

從南城門到客棧需要轉過三街六巷,陳摯想著城裡這麼熱鬨,街上應該隨處可見老百姓。

不料隻是轉過一條街,就連一個老百姓的身影都沒見著了。

又轉過一條街,聽到有人吆喝“站住,彆跑”一類的話,聲音由遠及近。

“哎喲。”突然間不知道被什麼東西撞到了小腿,疼的陳摯齜牙咧嘴差點要跪,也不知道骨頭有沒有傷到。腦袋上的無三相差點也因為慣性栽下地。

這勁頭,撞過來的速度肯定很快。

陳摯低頭一看,在這全靠月光照明的街道上,憑著他5.2的視力,隱約能看到地上躺了一條渾身黑不溜秋的狗。顯然它也被撞迷糊了。

黑狗踉蹌了一下很快就爬起來,撞了人連個道歉都沒有甩了甩頭一呲溜就不見了蹤影。

還沒等陳摯搞清楚發生什麼事,眼前陡然被火把的光照亮了一片。

十幾個身穿城主府衛服飾腰佩長-刀的大漢將陳摯等人團團圍住,為首的那人從陳摯腳邊撿起一個類似卷軸的東西。

陳摯:???什麼東西?

大漢打開來看了眼,隨即退後一步,喝道:“將這兩名賊人抓起來。”

陳摯瞪大眼睛:???怎麼回事?

“是黑狗。”無三相眯起眼睛盯著大漢手中的卷軸。

“什麼?”陳摯愕然。

叉,是狗賊。

“是狗賊。”陳摯大聲嚷道。

幾個大漢聽命行事,不管他喊什麼,上來就將陳摯和陳互的雙手扭到身後用麻繩綁起來。

陳摯掙紮,“放開,不是我們,你們搞錯了,我們不是賊,是狗,剛剛有隻狗賊,放開我放開……”

陳摯隻顧著掙紮和辯解,完全不知道自己都胡說八道了些什麼,更沒注意到他的語句歧義把自己給罵了。

可是不管陳摯怎麼掙紮,他還是被綁得結結實實的。

不過大漢們都是專業的,雖然他們聽陳摯吵吵聽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不管他們有沒有覺得好笑,他們都不會笑,就算忍不住也不會。

其中一個大漢還要伸手去抓陳摯腦袋上的無三相,被他快準狠地撓了幾道血口子。

感覺到腦袋上的動靜,陳摯才反應過來他還有三大爺,“三大爺?三大爺快救命,你快救救我,三大爺快……”

無三相給他聒噪的嘴巴上來了一爪,立馬就幫他把嘴巴“縫”上了。

陳摯委委屈屈地閉嘴之後整條街都安靜了,除了沒人注意到無三相動作僵了僵,然後臉黑黑地伸舌頭舔了圈自己的嘴巴。

他對為首的大漢說:“無需你們動手。”

十幾名大漢聽到無三相的話紛紛看向為首的那一位,為首的大漢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揮揮手,“帶走。”

陳摯和陳互兩人被帶到了一個寬敞明亮的地牢裡,裡麵桌椅板凳床一應俱全,一看就是牢房裡的vip單人間。

但它總不過就是一間牢房罷了。

陳互一路上都比較沉默,隻在他們被關進去之前說了句,“我是地師,我要見天下盟在貴城的主事人。”

為首大漢看了眼他被綁在身後的手,沒說什麼,但是動作倒是沒那麼粗魯了,等他進了地牢才“嘭”地把門關上。

地牢裡不知道是哪裡來的光亮,比外麵靠月光照明的街道還亮堂。而且也沒什麼異味,以往關在這裡的人應該都活著出去了。

陳摯一瘸一拐地往前走,想坐到靠牆的椅子上,但被狗撞過的小腿還疼著,雙手又被綁在身後,身體一下沒掌握好平衡,才走了兩步就左腳拌右腳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我出去看看。”腦袋上的無三相在他倒地之前呲溜一下從這牢房唯一的一個洞口——門上用來給犯人送飯的地方鑽出去了,隻留下這麼一句話。

“三大爺先把繩子解開啊……”陳摯對著無三相消失的方向大喊。

沒有回應……

“哎喲,哎喲。”陳摯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用他那隻好腳踢了踢陳互的小腿,想讓陳互來扶他,“阿互啊,來扶我一下嘛,我起不來了,哎喲。”

“我沒手,你自己起來。”陳互無情拒絕並回了他一腳。

“嘶~”

陳互踢的是陳摯那隻不好的腳。

陳摯委屈,但是他不敢說,隻敢在心裡腹誹陳互小氣鬼。

咦?好似有什麼不對?腿怎麼還在痛?

原本還在哎喲哎喲的陳摯抿起唇,突然就沉默了。他好似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

尋著卷軸上的氣息,無三相很快在一個燈火通明的廂房外發現了那個抓陳摯他們的為首大漢。

大漢單膝跪地,將卷軸雙手呈給一個麵容肅穆的中年男人,“抓住了兩名賊人,其中一人還帶著一隻狐狸妖。”

中年男人接過卷軸緩緩打開。

無三相眯了眯眼睛,如果他沒有猜錯,這個中年男人肯定就是那個聲稱丟失了寶物的城主。

叫什麼來著?好似姓婁……婁城主。

可是這寶物……

他悄無聲息慢慢靠近兩人,聽到廂房中傳來女人嗚嗚咽咽的聲音,還夾雜著“我的兒啊”這樣的輕聲哭喊,似有若無斷斷續續的。

無端讓人在這亮堂的地方都能生出點毛骨悚然的錯覺,聽得無三相想炸毛。

此時他隻想確認一件事,乾脆也不藏著,直接出來,反正這裡還沒有人能是他的對手。

卷軸就在婁城主的手上,無三相無聲無息地信步走來,兩個男人還在交談中都沒有注意到他那麼小小一隻不起眼的狐狸崽子。

繞著婁城主轉了一圈,突然三兩下跳到他身上撓了幾爪,卷軸就失手掉在了地上。

攤開的卷軸上畫著一個溫潤如玉的翩翩佳公子,坐在傲雪淩霜的寒梅樹下冥想。畫的一角還有一抹淺淡的紅色似是被不小心點上去的胭脂,如果不細看,會覺得是畫中公子的遠處有一抹人影,細看會發現這還是個女子,紅衣黑發,明豔至極。

一看到這畫,無三相有點驚疑不定,小小的狐狸臉皺成了一團,心裡的疑惑不解全表現在了這團皺臉上。

畫中的公子赫然十足十的是一隻妖,而且不知道何時這畫上還多了一隻鬼,還是一隻戾氣極重的紅衣女鬼。

他朝著地上的畫齜起牙咧開嘴,幾縷蒼煙從無三相的齒縫中溢出,地上的畫突然就抖動起來,一層紅色的霧氣從畫中緩緩升起。

婁城主被這陡然發生的變故驚到,肅穆的麵容上帶出點稍縱即逝的錯愕,但他反應極快,幾乎是無三相落地的瞬間就恢複了。

隨即他被早已反應過來的府衛大漢抓住肩膀,兩人一躍退到了廂房門口,同時婁城主手掌上下翻覆,有叮鈴當啷的聲音從手掌中響起。

府衛大漢已經對地上的無三相拔刀相向,以一個保護的姿勢站在婁城主的身前,做好護衛的準備。

“這就是兩名賊人身邊的狐狸妖。”府衛大漢小聲跟婁城主彙報。

說話的功夫,好幾個打扮各異但能看出是大師的人從四麵八方趕來。

其中一人可能是想在婁城主麵前表現表現,人未至聲先聞,“大膽惡妖,竟敢公然為惡,還不速速現形就擒。”

無三相翻了個白眼,在這些人落地的時候迅速掃了一眼,最高才不過人師階段的。

他也是有聽陳互說話的,知道抓到惡妖交給天下盟有獎勵,在他想來,有獎勵就等於有錢,有錢就等於可以買好吃的。

白天逛遍了小吃攤他就知道了,買好吃的是要給錢的,他現在的待遇已經不似以前跟著陳容那會了,什麼都是陳容動手做的。

他現在跟著的這個是個沒錢買吃的窮光蛋。

看到來的一共七個人,想來那紅衣女鬼一下也解決不了,於是無三相呲溜一下跳上房頂想跑回牢房那邊。

他得回去把陳互放出來,要不然被這些家夥把那畫中妖抓走就得不償失了。

主要是他怕自己出手,那畫中妖和女鬼就得灰飛煙滅,那就更得不償失了。

那陳摯呢?

無三相從來就沒指望過陳摯那蠢貨。

但是……

不管哪個故事裡,總有那麼個配角作死作得特彆眼疾手快。

“妖孽想跑?”聽聲音是剛剛那個想表現的。

說話的同時一道雷符從一個尚成階段的驅妖者手裡飛出,躥向了無三相。

無三相向後跳了一步,雷符落空,貼在了屋頂的琉璃瓦上。

不料這位驅妖者的雷符著實陰險,隻要觸碰到東西,就算不是妖怪也會發出雷電,方圓幾尺的範圍都被雷電籠罩了。

無三相一個不妨被雷電燎到了四隻爪,原本爪上雪白的毛毛被電糊了,渾身的黑毛瞬間炸起。

無三相何時受過這樣的屈辱,身體迎風飆漲十倍的同時,爪上的白毛毛也長回來了。

“老東西,”他一爪將剛剛打出這道符的驅妖者抓起,動作迅雷不及掩耳,驅妖者根本逃不掉,“活膩歪了,敢對本大爺出手。”

他都沒發現自己已經把陳摯對他的稱呼“三大爺”默認下了,還自稱“本大爺”,而且也把剛剛說要回去把陳互放出來的事情忘到後腦勺了。

婁城主看到自己招攬的驅妖者這麼不堪一擊也是臉都黑了。

相對的,府衛大漢特彆冷靜,他湊近婁城主小聲稟報,“這是那兩名賊人身邊的狐狸妖,其中一人還說自己是地師,要見本城的天下盟主事,但屬下並沒有看到他戴著天下盟的信物。”

“還不快將人請過來。”婁城主的臉更黑了,很想給這耿直的蠢貨一腳。

都自稱是地師了,還要見天下盟的主事,天下盟可都有登記造冊的,能是假的嗎?

這世上可堪為人師的多如牛毛,但能修煉到地師乃至天師的卻是鳳毛麟角,誰見著不是頂禮膜拜的,他倒好,不僅因為人家沒帶信物而沒當回事,還把人當賊抓了。

婁城主被他氣得心梗,如果不是這邊還有簍子沒收拾,他都要親自帶著禮物過去賠罪的。

眼見著府衛大漢還想囑咐個小弟過去把人帶過來,婁城主忍不住踹了他一腳,“你親自去請。”

要不是這府衛大漢是夫人娘家嫂子的嫂子的表侄兒,夫人好幾次求到婁城主跟前,婁城主又看他牛高馬大光看著就有氣勢,否則讓他在城主府掃地都不想要,一點眼力見沒有的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