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聽到這個名字,雲鏡僵了下,她回過頭,看著蒼擇,一字一頓道,“你說你叫什麼?”
蒼擇沒想到雲鏡這麼大反應,克製自己抿唇的衝動,“吾名,非為。”
“瑋,隻是屬下簡化名字後的化名,非為才是我的本名。”蒼擇掩藏在衣袖下的手幾乎攢緊,表麵上仍若無其事道,“這名字怎麼了?尊上是否也覺得很難聽。”
雲鏡看著眼前人,似不作假,直以為是重名,便道,“無事,挺好的。”
蒼擇卻不想就此放過,“我原先一直認為這名字難聽,處處克己非為,隻讓人憋悶。”
雲鏡剛想道,是,以後你還是叫拓瑋好。
可蒼擇顯然沒準備給她阻止的機會,他徑直道,“隻是如今,我倒覺得能克己以遇尊上,是我之大幸。所以十分感激前些年的非為,若是尊上不嫌棄,以後請叫我非為吧。”
蒼擇是挺感激展非為的,若不是他哪有今日他的登堂入室,有未婚夫在,怎麼也不會與他人共渡情劫。
蒼擇低低笑著,隻是如今,他要雲鏡以後聽到這個名字,便隻能想起他,與她無師徒關係的屬下。
雲鏡:“阿瑋——”
“非為。”蒼擇笑吟吟糾正道。
“我並不習慣你更換名字。”雲鏡不情願。
蒼擇還是笑,“這是我原先的名字罷了。”
雲鏡不假思索,“那我給你賜名拓瑋,以後你就叫拓瑋好了。”
蒼擇早已想到了對辭,“屬下本不在乎這名姓,也更習慣’拓瑋’一名。隻是,尊上不是要渡情劫嗎?”
雲鏡不明所以,“這有何乾?”
蒼擇神秘一笑,“我擔心,天道情劫許是需要本真原名才可。”
雲鏡從未聽過這種說辭,她雖先前對情劫渡法未曾了解,但如今她不敢說了解十分全滿,至少除去合歡宗的多情道,九分了解是定有的。
蒼擇看雲鏡並不相信的模樣,也不急躁,緩言道,“換言之,尊上選中我,許是是與’非為’有緣,而非與’拓瑋’有緣。”
蒼擇一本正經瞎扯著,心裡卻想著,什麼有緣沒緣,一個殞落的準仙還不證明無緣無份,唯有蒼擇和雲鏡才是有緣的。
蒼擇暗暗強調。
雲鏡倒是對這番緣分說有些愣神,新夏二十炷彆說她的前未婚夫,就是連她的名姓也基本不知。左右常往來人間界且常在新夏的就她一個真仙,提起尊上便是她無誤了。
一個不知道她過往的“非為”,口口聲聲篤定她與名為“非為”之人有緣,雲鏡很難不承認自己的情劫或許是隻能與“非為”渡了。
雲鏡腦中是一番天人交戰,蒼擇也不打擾,但當他看著雲鏡眉心逐漸鬆開,便知,他成了。
“非為。”雲鏡道。
“尊上。”蒼擇順從道,隻是不知想到了什麼,未語先羞。
雲鏡其實稱呼著心理壓力並不大,日日對著徒弟的麵容叫下屬的名字,才是讓她更為心梗之時,比起來,叫徒弟父親的名字反倒更好接受。
蒼擇支支吾吾,似是十分不好意思。
雲鏡挑了下眉,總不至於還有個名字叫“蒼擇”吧。
蒼擇麵色緋紅,他先前一直以為同榻而眠隻是同榻而眠,隻是今日他被同僚怒斥大膽上雲鏡的榻時,他才發現些許不對勁。
原來,人也要與那狐狸一般,絞纏在一起。
蒼擇心一橫,道,“平常倒無所礙,隻是日後,尊上情劫渡到後頭,你我要……”
“要何?”雲鏡發現拓瑋竟對渡情劫還頗有了解,好奇問道。
蒼擇麵色通紅如滴血,甕聲道,“……要行敦倫之事。”他深吸一口氣,“屆時聽聞靈力流轉,尊上切莫勿要叫錯了。”
雲鏡看著眼前人,明明平日並不覺得此事有何可害羞,卻忽的也跟著麵色緋紅,雖然覺得有哪裡怪異,但敦倫之時確實是靈力波轉之機,也跟著甕聲甕氣道,“好。”
直到後來,雲鏡在仙門大比與同為裁判的合歡宗宗主暢飲時,才驀地意識到,情劫重在情之一字,敦倫對於雙修才是必須。
許是對“非為”的熟悉,也許是對蒼擇麵容的習慣,雲鏡很快便接納了有這麼一位枕邊人。甚至,雲鏡有時總會將“拓非為”看成真正的蒼擇。
或許自己那小弟子根本沒什麼突出個性,天下男修們總是那幾個性格,隻是恰好相似而已。
雲鏡如此說服自己。
但說服著說服著,雲鏡總是控製不住將蒼擇與他混雜,弟子的印象逐漸淡去,轉而,是日日睜眼所見的“拓非為”。
至於展非為,那更是遠遠讓步,如今若有人與雲鏡提起“非為”如何如何,她第一反應便是昔日下屬如今枕邊人——“拓非為”。
甚至拓瑋在聽完了蒼擇的改名一事也非常高興,他,拓瑋,絕不會用如此低下的手段獲得尊上垂憐!等他好好利用完蒼擇的聚靈陣,成為新夏二十炷中的修為第一,尊上必定會對他另眼相看。
“非為。”雲鏡喚道。
蒼擇猛然神歸,今日是新夏二十炷的一月一會,恰好雲鏡在新夏境內便來親自聽他們彙報。
他迅速四下看了看,周圍人好似並沒反應,水燦近來加入連滄季久舊事調查,此刻正在彙報。
“彆看了。”倘若光看雲鏡,此事正端坐上屬,完全一副認真聽水燦敘述的模樣。
但蒼擇聽來,這分明是雲鏡的聲音無錯。
“是我,”雲鏡繼續道,“傳音入密的小把戲。”
蒼擇見過不少傳音入密,卻都是需要傳音人張口發音才可,他從未見過有人目不斜視,閉口不言,卻依舊能傳音入密。不禁再次為雲鏡的修為與巧思所震撼。
“彙報是公眾之所,”雲鏡頓了半天,似是在糾結措辭,終是咬牙切齒道,“莫要讓他人看了笑話。”
蒼擇先是懵了下,轉而忽然意識到自己方才做了什麼,忍不住無聲低笑。
他對新夏二十炷的事務並不感興趣,他隻對雲鏡感興趣,自然是隻好看著雲鏡出神。
師父如今,竟然會嗬斥他了。
他作為弟子蒼擇,師父對他從未責怪,他作為下屬拓瑋,雲鏡對他與其他同僚一樣,從未有一句重言。
他雖沒什麼特殊癖好,但也忍不住想,這是否證明著師父開始待他不同了。
雲鏡看著這廝似是越發高興,引得二十炷其餘人頻頻看去,水燦起初沒注意,回頭發現蒼擇在不知名忍笑後,氣得差點成火燦。
蒼擇當然注意到自己被發現,不過並不在意,仍舊我行我素,左右不過拓瑋擔責,他何須在意這些阻擋他與雲鏡之人的想法。
青付也近來也時常出席二十炷的活動,比起蒼擇的人見人嫌,青付幾乎完美接承了雲鏡的衣缽,除去蒼擇外的其他二十炷,無一不與他關係融洽。
青付看著這位拓瑋拓道友,忍不住陷入沉思。為何尊上周圍總能出現這種毫不在意他人想法的修士呢?
雲鏡卻是頭一次有些明白丟臉的滋味,明明是此人出醜,尷尬的卻是她。
雲鏡不明白這是為何。
蒼擇發現大家都停下看他,也絲毫不在意,撐著下巴直勾勾看著雲鏡。
水燦隻覺欺人太甚,她在做彙報便敢如此勾引尊上,真不敢想象私下裡是如何蠱惑尊上。
尊上隻是犯了天下所有女人都會犯的錯罷了,都怪拓瑋臭不要臉。
水燦看蒼擇沒有其他動作,才繼續向雲鏡嬌聲講述自己遇到的難題,倏剛講了開頭,一道懶洋洋的聲音便斜斜插進來。
“尊上——”
聲音戛然而止,雲鏡看著水燦,道,“你繼續。”
蒼擇張了張嘴發現發不出聲音,二十炷眾人麵麵相覷。
……
好不容易熬到二十炷彙報完畢,存著私心的修士想留下與雲鏡多談幾句,可再一抬頭,他們的尊上早已不知所蹤,而一直關注拓瑋的青付發現拓瑋也同時失蹤。
雲鏡幾乎半提著將蒼擇提到了設有結界的後院,看著眼前因些微運動而麵部潮紅的青年,雲鏡絲毫不為所動,“你方才在做什麼?”
蒼擇純良無害的看著雲鏡,指了指示意自己還說不了話呢。
雲鏡隻好給他解開。
蒼擇靠著樹,垂著頭,像是被責罵了一般,低聲道,“不喜歡他們唄。”
“我記得我說過你可以不來的,來了就不要搗蛋。”雲鏡開始疑惑,先前也沒見得拓瑋如此不安分,
沒來看他們肆無忌憚勾搭你嗎?蒼擇暗忖道,隻是他當然不敢直接說出來,“我能與尊上一同出入,他們羨慕嫉妒我,無論我做什麼他們都會烘托成我在做什麼不好的事。”
雲鏡沉默了下,竟可恥的覺得有幾分道理。
可惡。
雲鏡很快意識到自己被繞進去了,不與他爭辯,反問道,“你當時想與我說些什麼?”
“水道友正在彙報,尊上卻與我傳音入密,尊上要專心啊。”蒼擇一臉正經,仿佛會上不停眉目傳情的不是他。
雲鏡看著眼前人麵不改色扯談,毫不猶豫輕輕掐住他下巴,微微警告,“以後在外不許調情。”
蒼擇毫不在意這略帶侵犯的動作,隻覺得後頸快意地微微發麻,他小聲道,“是在內可以的意思嗎?”
兩人靠的極近,縱使蒼擇再小聲不過,雲鏡也聽得一清二楚,她眼眸含笑,輕輕湊近青年耳側,看著那玉白耳廓因她的氣息而逐漸泛紅,悄聲道,“可以是可以,後果自負。”
一瞬間,緋紅從耳廓迅速蔓延,便是修長瑩白的脖頸也泛著淡紅。
蒼擇靠著樹才撐著自己沒有滑下去,看著雲鏡笑得狡黠,隻差立即出聲表明自己願她驅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