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擇願意接手此事,雲鏡自然是十分高興,不用自己親自出手,還能順應天道指示完成曆練,原來這便是收徒的好處。
在蒼擇到來之後,雲鏡日日覺得,他們的師徒情逐步地濃厚起來。
雲鏡:感動。
青付雖然幾萬個不情願讓蒼擇來幫他施針,但他也十分清楚,尊上這位熱衷於抖毛還小肚雞腸的師侄,確實有兩下子。
先是選擇施針的地點,蒼擇立刻將青付帶離了雲鏡麵前,天天赤身裸體也不知道想勾引誰。扶洛派外門可經常有些心懷不軌的男修想和內門女修套關係,方便進入內門,小狐狸可跟他說過不少類似之事。
他,蒼擇,有義務捍衛結海樓門麵。
先前雲鏡掩藏此人的瀑布後山洞不錯,詢問了青付後,青付也認為此處是個無人打擾的好地點。
十歲時的蒼擇已達到扶洛四層,如今雖作為修士年紀尚小,在人間界已算弱冠之年的蒼擇,修為深不可測。
至少青付看不透。
蒼擇抿了抿唇,“扶洛七層。”眼中警告之意不言而喻。
青付心裡一驚,他自然知道蒼擇的修為自己看不透,隻是還是想試探一番,所用方式不過是多看了幾眼,居然也能有所察覺。
青付碰了一鼻子灰,隻好收心斂氣,坐出一副隨時等待施針的模樣。
突然,青付隻覺得周遭靈力瞬間稀薄了幾分,詫異睜眼看去。之間被凝成實質的靈力如冰晶一般,排列整齊,簌簌落在蒼擇麵前的軟布上。
“凝靈為實。”蒼擇解釋道,“你大抵是沒見過的。”
青付:你真聰明。
青付在青烽山內受過的嘲笑數不勝數,甚至純粹惡意的謾罵也受過不少,除了青佑,幾乎所有人都喜歡在他身上踩一腳,其中又以青伶為最。
但此刻,這個喜愛開屏抖毛的扶洛派弟子,雖然就沒說過幾句好話,可青付卻能感受出,他和青烽山那些人不一樣,也是真心想為他施針治療。
是和雲鏡尊上一樣的好人。
想到此,青付還是露出一個感激的笑容。不過是一個不太會說話,閉門修煉的修士罷了。
蒼擇看著眼前這個瘦弱的狐狸精,也不知道在笑些什麼,人間界真是奇怪,難怪雲鏡真仙已成還要不斷在外曆練。
在扶洛派的日子,蒼擇常年悶在飛天境,相處最多的除了雲絕便是飛天境中的精怪,偶爾在飛天境之外,一眾同門大抵也知道他的來曆,且聽聞過他完全不疏於飛天境前幾位師伯師叔的天賦,對他也頗為敬重。
既是敬重了,蒼擇也不好如何拉著人家炫耀自己的能力,隻好維持一副生人勿近天才出沒的樣子。
在人間界,可以鋒芒畢露,雖然此處的人族奇怪了些,但蒼擇還是喜歡這個地方的。
更何況,此處還有修為高深九天四海最為年輕的真仙,雲鏡。
九天四海最為年輕的真仙雲鏡此時正無所事事,享受擁有徒弟的快樂。
青烽山雖在人間界算是一流大派,但對於雲鏡來說卻也不過如此,她如探囊取物般將這塊地界看了個透徹,唯一困擾的,不過是為什麼天道指引她來到此處。
雲鏡所缺不過是對世間情感的體悟,昔日與連滄公主和展非為的交往,有很大的原因便是他們皆出自人際複雜的皇室或以血緣維係的宗派。
看來,這為人所害成廢柴的青付背後的青烽山,必然有許多“人間事”。
蒼擇一麵複盤在人間界這幾日的收獲,一麵給青付施針。
自小在修煉上勤勤懇懇他,一眼便看出此人的問題。
“你被人迫害過。”蒼擇肯定道。
青付修行十幾年也未發現的事,如今幾日內便被不同的人發現,他再也無法回避此事。
青付便從雲鏡仙人救下他講起,先是感激了一番雲鏡仙人,再蒼擇愈發警告的視線中,才又開始講起前情。
“我雖出身嫡係,但卻是姨娘所生,青烽山開山祖師青烽老祖曾定下規定,我派子孫需對妻子忠貞不渝,不可納妾。”青付苦笑了聲,“若是旁係還沒什麼大礙,家主與婢女偷歡還剩下孽子,自然為千夫所指。”
“人間界女子懷胎不需要十月?”蒼擇疑惑道。
青付肯定道,“是。”
“隻不過,家主,也就是我的生父,不知從哪個老道那裡得知,此胎貴不可言,甚至可使青烽山出一位準仙,若是好好栽培,便是下一個雲鏡仙人。”
蒼擇斜睨了他一眼,意思再清楚不過,什麼道人敢用雲鏡做筏子。
青付沒理他,隻是看著蒼擇,意有所指,“你知道的,我們的青烽老祖按你們的等次也不過是扶洛四層。家主一聽這準仙,自然什麼也忘了,隻守著此胎誕下,還將那婢女破格提升為姨娘。算是徹底置門規於不顧。”
“此類行徑,不說青烽山其他人答不答應,家主夫人和長子自然第一個不同意。但是也沒辦法,誰叫這是準仙之胎呢。”
蒼擇聽著這準仙預言,便能使得一門派掌門,是妻子也不顧,門規也不顧,也要守著這個準仙之胎誕生。他不住的想,如果他少小在攬滄宮時,有人在雲鏡身邊告訴她,這孩子以後會成為真仙,雲鏡會不會早些來見他,也像帶青付這般把關他的修煉。
蒼擇又很快打消了這個想法,現如今他弱冠之齡扶洛七層,那青烽老祖據說八千多歲才飛升,還被稱為九天四海少有的天才,他不知要勝過多少,可雲鏡也沒曆練要主動帶上他的意思。
不過沒關係,如他這般能耐的修士,自會主動跟上尊上的步伐。
青付繼續道,“可笑的是,這個準仙之胎生下後,不僅性彆和道人所說的沒對上,還是個天生的廢人,即使能夠修行,天生也要比彆人慢上百倍。”
“家主夫人也是出身名門,修為自是沒差到哪兒去,趁此機會一舉將家主軟禁,接管青烽山。長子……”青付艱難地突出了這個名字,“長子青佑,心地善良,多年來對幼弟照顧有加。隻是,在這準仙之胎終於開始掙脫當年胎中之毒時,作為當年共同下毒之人,自是要故技重施。”
“隻不過,此番再無人能阻擋母子二人。”青付回頭看向瀑布,“幸得雲鏡仙人施手相救。”
突然,青付瞳孔一縮,身側疾風卻還更先一步。
青伶等人氣勢洶洶才剛出現在瀑布口,卻見眼前已豎起一結界,分毫不得前進。青伶自然不肯善罷甘休,立刻拔劍刺入,卻隻見佩劍在遇上結界時,寸寸而裂。
蒼擇慢條斯理地繼續施針,看得青付嘴角直抽。他以為怎麼也要來場惡戰吧,就這麼把人擋外麵看他們治療?
“大師兄!”此時的青伶還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想讓青佑出頭解決結界。
“蠢貨。”青佑在心中罵道,青烽山好歹是人間界第一大派,嫡係弟子的佩劍乃金精所煉,就是他們自己也難以損毀。
此人一個結界就能阻擋至此,必然修為遠在他們之上,強出頭隻會如他這般丟臉。
也不知這青付是突然哪來的本事,歸逆釘在他身上也沒起作用,為此他還因辦事不力被母親責罰,如今又有這修為深不可測的少年相護。
青佑已有數百年修為,見到這些弱冠之齡的少年如看小崽子一般,沒想到才幾日,就幾番折戟。偏這青伶還看不懂眼色,在這瘋狂請他上去。
上去丟臉嗎?真是。
青佑隻好朗聲道,“我與小付手足情深,不忍親自出手,還是諸位來吧。”
說罷,便退開一步,留青伶與一眾弟子麵麵相覷。
其他旁係弟子佩劍雖不如金精珍貴,但也是貴重之物,弄毀了多少要受責罰。更何況,連金精都能損在這邪門結界上,就是把他們堆一堆上去也不夠啊。
然而,青佑這一步後退,卻是猛的往後一栽,退到了瀑布洪流之中。
青烽山眾人自是大驚失色,連忙去撈人。但這畢竟隻是最多用於淬體的普通瀑布,身為修行數百年修士的青佑自然也不會被奈何。
隻是瀑布水力衝擊和青烽眾人的過度緊張,將青佑襯的不甚狼狽。尤其與端坐結界內,紋絲未動的蒼擇相比。
青佑心中憤恨,不禁冷笑一聲,他拿這來曆不明的少年沒辦法,難道還左右不了青付?
昔日兄弟乍一對視,雙方各有主意。就在青佑準備從百錦囊中拿出什麼時,一隻乾練且含有力量的手壓在了他的肩膀上。
青佑震驚回頭,“母親!”
來者正是昔日的家主夫人,如今的青烽山真正掌門人——樂印。
早在青烽山眾人氣勢洶洶要來捉拿青付時,雲鏡就看見了,不過青烽山眾人自然沒機會看到她,雲鏡也樂得自在。
蒼擇已經在裡麵了,彆說就青佑來此,就是青烽老祖在世,今日也無可奈何。
不過在聽了一耳青烽山八卦後,雲鏡覺得有必要請這位家主夫人也來湊湊熱鬨,便以自己的名義去給樂印遞了帖子。
看來,來得還挺快。
樂印完全不像一個已有數百歲兒子的婦人,與所有女修一般貌美秀麗,隻不過多了一份掌權者的銳利。
她拍拍青佑的肩膀,示意青烽山眾人退下,而後露出一個強撐的笑,垂首見禮,道,“小兒頑劣,叨擾了仙人。青付能得尊上幾分青眼是他的福分,他與青烽山無緣,此後悉聽尊便。”
話畢,樂印保持原姿勢像是在等待什麼,青付正疑惑結界內並無雲鏡仙人,卻忽然在腦中聽到一道女聲。
方才強撐著端莊的樂印,整個人都顫抖了下,強抿著唇退下了。
看著一出手便是喚來人頂頭掌門人的解決方式,蒼擇若有所思。他突然明白雲鏡修為早已足夠,卻還要曆練如此之久的緣故。
不過,還有一事,雖然樂印的聲音很輕,但蒼擇還是聽到她看他第一眼時所念的名字——“展非為。”
是略帶著恐懼與複雜的氣聲。
展非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