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1 / 1)

炙癮 卻呀 3789 字 10個月前

梁沁柔在嫁給路峻生之前隻是公司一個小前台,機緣巧合和他有了交集,又使用了些手段才嫁進來。

可沒有家世做支撐,又是給人當後媽,這些年下來也沒一兒半女傍身,她在那圈貴太太間總是伏低做小的那個。

俗話說越缺什麼就越在意什麼,今晚的梁沁柔簡直要氣炸,一個二個的什麼身份啊,都敢來頂撞她了!

她忿然地環胸抱臂,眼神倨傲地掃過舒吟,從鼻腔裡哼出一聲,刻薄地道:“我聽峻生說你爸媽都不在了,沒父母教的孩子就是沒教養,大人說話也是你能插嘴的?”

這話太惡毒,和往舒吟心口上插刀子沒什麼區彆,少女眼眶驀地一紅。

她長睫顫了顫,仰起的臉也分毫沒低:“我爸爸媽媽有好好教我,他們說過在沒有證據之前不能隨便冤枉彆人。”

她轉頭看向沈彆:“那條項鏈你剛才有碰過一下嗎?”

沈彆看著少女一汪沁著水的眼眸,搖了搖頭。

舒吟見狀鬆了口氣,這下便更好辦了。

“梁阿姨您說昨晚怎麼都沒找到這條珍珠項鏈,可今天早上我分明看見孫嬸拿著這條項鏈進我的房間……”

沒等她話說完一旁的孫嬸就慌了神,立即矢口否認道:“你個小丫頭彆瞎說!我從頭到尾都沒碰過夫人的項鏈。”

又哀求地看向梁沁柔:“夫人您要相信我啊,我這個家做了七八年了,從來沒有手腳不乾淨過啊!”

孫嬸今天上午本想把這條珍珠項鏈偷偷放進舒吟房裡汙蔑她,誰料她沒去上學,反倒讓她撞個正著。

孫嬸就把注意打到沈彆身上,反正他是啞巴不會辯解,又是那麼個孤僻的性子,在這個家裡根本不討喜。

不曾想這個小丫頭片子會冒出來多管閒事。

舒吟看她一眼,繼續道:“沈彆剛也說了他沒碰過項鏈,既然孫嬸您也說沒碰過,那完全可以拿著這條珍珠項鏈去專業的機構驗一下,看上麵到底留著誰的指紋。”

她一番話說得有理有據,梁沁柔卻不為所動,仍是抱著臂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不屑地冷哼了聲:“你以為你是誰啊,什麼時候還輪得到你來教我做事了,真是可笑。”

孫嬸是梁沁柔遠方的親戚,把她安排進來是想家裡有個自己人,要真是她偷拿的,梁沁柔麵子可算是丟儘了。

“孫嬸在家裡做事一直踏實本分,連峻生都誇她,我相信她人品。”梁沁柔咬死要把這口鍋扣在沈彆頭上。

“可我也相信沈彆。”

少女抬著頭,擲地有聲的話語落進沈彆耳中,那聲音不大,卻似在早就似堅冰鑄就的心臟敲開一道細微的口子。

他偏了偏頭,看見她倔強地抿了抿唇,一點也不退縮地為他據理力爭。

“偷竊是很嚴重的一項指控,如果路叔叔在家的話,一定會願意把事情調查得水落石出,而不是像梁阿姨您這樣隨隨便便就下定論。”

梁沁柔剛要發作,三樓欄杆那兒傳來路星臨懶洋洋,透著些不耐的聲音:“吵什麼,我明天還要上學,還讓不讓人睡了啊?”

梁沁柔臉上的頤指氣使頃刻間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歉意和煦的笑,溫柔的聲音說了聲抱歉:“阿臨你快去睡吧,我馬上處理完。”

路星臨才不搭理她的虛情假意,他踏著樓梯下來,才洗完澡,頭發還是濕的,邊走邊抓著毛巾把頭擦了擦。

他站到梁沁柔對麵,餘光裡瞄見舒吟,倒是和她以為的有些不一樣,看著柔柔弱弱的,剛對著梁沁柔寸步不讓的一通正麵剛,膽子還挺大的。

“不就是丟了條項鏈,現在報警,警察一來什麼都查明白了。”

孫嬸一聽這話臉都嚇白了,她兒子不爭氣,染上賭癮還借了十多萬的高利貸,她也是一時鬼迷心竅,首飾櫃裡那麼多項鏈,她特意挑了條梁沁柔很長時間沒戴的這條珍珠項鏈。

結果倒黴催的,昨晚梁沁柔突發奇想就是要用這條配宴席上準備穿的白色禮裙。

“報、報警就不必了吧,又不是什麼光彩的事,鬨大了不好看,夫人您說對吧。”孫嬸試圖說服梁沁柔。

隻她從前也是老實本分的性子,頭回偷東西,還沒怎麼就露了怯,那一臉心虛又驚慌的樣子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個情況。

梁沁柔心裡氣得咬牙,麵上還得攔住:“阿臨,孫嬸說得對,就一條珍珠項鏈而已,不管是誰拿的現在已經找回了,報警之後來一堆人到家裡,還要配合做筆錄,麻煩得很,我看這事就算了吧。”

“算什麼算,我可不敢和賊住一起。”路星臨大少爺說一不二的做派,當即拿出手機撥號碼。

孫嬸心裡防線徹底崩潰,往他跟前噗通一跪:“阿臨少爺求您彆報警,我就是一時糊塗,下次再也不乾了。”

“明天一早你就收拾東西走人。”路星臨命令道,又看向梁沁柔,扯了扯唇,難得正兒八經的喊她一聲小媽,卻是嘲諷至極的語氣。

“彆以後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往家裡引,不然我爸以為你也是這種貨色呢。”

梁沁柔氣得禮裙外雪白的胸口起伏,還不能說什麼,走上樓梯時將一雙高跟鞋踩得鏗鏘作響,這場持續半個小時的鬨劇總算收場。

路星臨主持完正義也上樓了,孫嬸丟進顏麵,捂著流淚的臉跑向地下室,其他幾個傭人也都回了地下一層。

客廳隻剩下舒吟和沈彆。

她對他露出個安撫的笑,聲音又輕又軟:“沒事了,你彆怕。”

沈彆心口像被什麼燒灼起來,第一次心底攀升出一股強烈的渴望,想要和她說一聲謝謝。

“啊秋—”

舒吟忽然打了聲噴嚏,她身上就穿著條單薄的睡裙,後知後覺地冷起來,胳膊泛起一層雞皮疙瘩。

“我回去睡啦。”她看著他身上一件短袖好心提醒:“最近變天了,你也多穿一點,彆像我一樣感冒了。”

沈彆點點頭,漆黑眸子望著她的背影消失於二樓走廊儘頭,唇重新抿緊。

算了。

他聲音像鬼一樣嘶啞又難聽,省得她聽了做噩夢。

-

第二天舒吟比平時起得稍晚了點,匆忙洗漱完,頭發沒來及紮就背起書包。

路星臨向來是是這個點坐上車,透過車窗看見急匆匆出門的舒吟,櫻粉的唇瓣間抿著根天藍色發繩,邊走邊拿手指梳著頭發。

出了昨晚的事,路星臨發現她似乎也沒那麼討厭,還挺有正義感的,關鍵是還讓梁沁柔那女人氣個半死。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好心衝她招了招手。

舒吟覺得那手勢跟招小狗似的。

而且就在前天,他把她的手機扔水裡,她還被他朋友故意推進泳池,他主動找她能有什麼好事?

可還是那句話,人在屋簷下,總要低頭的。

她朝他坐的車走過去,用發繩將頭發束起馬尾,略不安地問:“有什麼事嗎?”

“看你快遲到了,今天你和我坐車一起過去吧。”路星臨揚了揚眉,大發慈悲道。

舒吟本能地立刻搖頭拒絕:“不用了,我跑得快,馬上跑著去公交車站,應該不會遲到的。”

路星臨見她一臉抗拒,頭還搖得和撥浪鼓似的,頓時不爽地冷下了臉。

行,這麼不識抬舉,她願意跑就跑,遲到了也不關他的事。

“跟你說一聲,我們班主任有規定,遲到一分鐘在操場跑一圈,張叔開車吧。”

得知這一“噩耗”的舒吟拔腿就跑,使出了當年中考跑八百米的速度,等跑到了車站時已經上氣不接下氣了,脖頸覆著亮盈盈一層細汗。

她腰半彎著,手撐著膝蓋,抬眼瞧向也在等車的沈彆,眼眸亮了亮,喘著氣道:“好巧啊。”

已經在這兒站了快二十分鐘的沈彆點了點頭,算是默認這份巧合。

402很快就來了,相比前麵幾輛的擁擠,這輛最後一排還有座位。

兩人坐過去,舒吟還在平複氣息,一截浮著青色血管的冷白手腕向她伸來,瘦削骨感的手裡握著一個裝著蛋糕的小盒子。

舒吟疑惑偏了偏頭,好奇地問:“給我的嗎?”

沈彆點頭,另隻手握著手機,打字給她看:【昨晚謝謝你】

他是不吃蛋糕這些的,之前總是聽班裡的女生聊天時提起這家新開的蛋糕店,說什麼多麼好吃多麼受歡迎,他就一早趕去買了一個。

“不客氣,你也幫過我修手機了啊。”舒吟唇角柔和地翹起,從他手裡接過這盒小蛋糕:“正好我今天起晚了來不及去吃早餐了。”

她打開蛋糕的紙盒子,嗓音甜糯驚喜:“還是我最喜歡吃的草莓味。”

沈彆偏了偏頭,晨曦的光透過窗戶灑金來,在少女烏發籠上一圈毛茸茸的光暈,她舀了一勺放進嘴裡,唇畔彎出滿足的笑。

最喜歡草莓味的。

他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