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茗情緒穩定下來之後,第一時間找了一處水源,清理身上的汙漬。
看著旁邊那個一言不發的小孩,岑茗就覺得好笑,想起剛把她從蛇腹中剖出來的時候,她渾身都是發著惡臭味的不明粘液,自己還和她抱在一起……看來環境真能治潔癖啊。
看她隻是泡在水中也不動,岑茗默認她是不懂如何洗澡的。她從一起穿過來的背包中,拿出自己的毛巾,朝著那小孩招了招手:“你過來。”
她自己隻是在岸上簡單地清理了身上的血汙,並沒有下水。這樣開放的空間,讓她很沒有安全感。
但是這小孩不一樣,必須全身洗乾淨。
先不說那些粘液會不會對她的身體有害,光是這個味道岑茗也受不了。她將小孩拉過來,仔仔細細給她洗了把臉。
小家夥的臉蛋小小的,下巴尖尖的,很明顯是營養不良所致。那雙烏黑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轉,一會撇向彆處,一會又偷看岑茗。
岑茗看她,她就假裝低頭,岑茗不看她了,她又抬眼瞧岑茗。
瘦瘦小小的一隻,就身高看起來可能隻有八、九歲,才到岑茗腋下。隻是看她身前的小山包又已經有一點尖尖微微隆起,一時之間竟不好確認。
岑茗一麵幫她擦拭,一麵問她:“你叫什麼名字?”
良久,才聽小家夥說了一句:“荊。”
“荊……”字在岑茗唇舌之間轉了兩遍,不知道是哪個字,岑茗便自動匹配了一個。
荊睜著一雙大眼睛盯著岑茗的唇看,又在岑茗看過來時錯開目光。
“荊,你多大了?”
“你!”
小家夥見岑茗問起了彆的問題,著急地說了一句。
“什麼?”
“你的!”小家夥抬頭看岑茗。
岑茗回憶了一下兩人僅有的兩句話,推測出她問的是什麼,“我的名字嗎?我叫岑茗。”
荊眼睛亮了亮,她蠕動了一下嘴唇,發出了一個類似的音。隻是不太對,小家夥也發現了這個事實,眼中的光黯淡下去。
“岑,茗,岑茗。”岑茗重複了兩遍。
荊盯著岑茗一張一合的唇,嘴唇又開始蠕動。
岑茗道:“岑茗。”
荊生疏道:“岑……茗”
岑茗心情輕鬆不少,她輕輕捏了一下荊的小臉,“對,就這樣叫。”
荊從水中伸出自己那瘦瘦的小手,想像方才岑茗那樣也去捏她的臉。但看著岑茗那白皙滑嫩的臉蛋,再瞧自己那黝黑乾瘦的小手,她忽然生出些赧意,想將小手藏起來。
岑茗抓過她那小爪子,幫她擦拭著,“荊,你幾歲了呀?”
荊擰了擰眉頭,似在認真思索,模樣十分可愛。
“阿媽說,荊可以找人了。”
岑茗如遭雷劈,她緊張起來,將荊拉到自己身邊擋住她的身體。她環顧了一下四周,見並沒有人靠近,才小聲問道,“找人……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小荊,你說的找人是什麼意思?”
荊被她突然一拉近,也不鬨,小手放到岑茗的肩上穩住自己。
這一靠近,她就嗅到了岑茗身上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氣。她想仔細去辨認的時候,卻又聞不到了。荊好奇地盯著岑茗的脖子看,直到岑茗催促一句,荊才開口道:“小荊,誰?”
“小荊就是荊,就是你。荊,你跟我說,你說的找人是什麼意思?”
荊見岑茗似乎真的不懂,不知為何,心中竟有些開心,她好心情道,“找人,一起睡覺!”
看著荊一臉天真,用稍顯稚嫩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岑茗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什麼了。她穩了穩心神,明白荊說的,必然是他們這裡“成年”的一個年齡了。
“那,你們是多少歲開始可以找人?”
荊心情好起來,連說話都利索了很多,“十二個果季。”
十二歲麼?
看著這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一臉興奮的小家夥,岑茗實在是難以置信,她居然有十二歲了。更難以想象這麼小的孩子就開始“找人”了,真是時代環境不同。
古代時,女子十來歲結婚很是正常。即便是到了現代社會,在一些落後的地區,十歲出頭就結婚的也是有的。
按那個女聲說的,這裡是某個原始時期,人們十二歲就開始“找人”似乎也說得過去。隻是她還是覺得有些詭異,畢竟,這個年紀在她原來的世界,有可能才剛剛上初中。尤其是看到這孩子的小身板……
岑茗捂著自己的小心臟,努力消化著自己穿越到原始時期這件事。
荊道:“你!”
經過這一小會的溝通,岑茗大概懂她的溝通模式了,“我17歲了。”
荊瞪大了眼睛,愣了好一會之後,又悄悄打量岑茗,眼神逐漸粘在岑茗的臉上。
岑茗還在震驚之中,無暇理會她的小動作,繼續幫她清洗。
當岑茗與荊對上視線時,荊便會低下頭,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兩隻小手握在一起攪動著。
岑茗見差不多了,便打算讓荊上岸,誰知荊靠了過來,雙手捧住岑茗的臉,輕輕摩挲了兩下。
這個動作,岑茗也不算陌生,剛剛製服大蛇時,她身心恢敗,就是這雙小手傳過來的溫度,把她拉了回來。
荊一抬頭,便撞進岑茗滿眼的柔波中,荊眼中滿是期待,她小心翼翼道:“你,你找人了嗎?”
“什麼?”
岑茗問出來之後就反應過來了,而荊又用鼻尖蹭了蹭岑茗的臉,聲音中帶著些忐忑,她道:“……我找你,好嗎?”
岑茗呆住,這小姑娘……是在跟她表白,或者說得直白一點,這是在同她求歡嗎?
她的臉瞬間漲紅了,也不知道是氣的還是羞的,“荊!”
荊被岑茗突然提高的聲音嚇了一跳,又在瞥見她通紅的臉時,不禁看楞了神。
岑茗一把將荊提起夾在腋下,將她弄上岸,然後三下兩下給她擦了身體,便打發她自己去穿衣服了。
荊把樹葉彆好遮住下半身,乖乖來到岑茗的身邊,小心地覷了一眼她的表情。
看她這副小樣子,岑茗的惱怒也去了大半,隻在瞥見那尖尖的時候,頭疼不已。
岑茗道:“走吧,我們得離開這個地方了,那條大蛇被殺了,這裡血腥味太重,很可能會有彆的東西聞著味就過來了。”
方才擊殺了那大蛇之後,眾人便緊急地離開了現場,來到了好幾百米之外的地方進行修整。
這方水潭,距離眾人休息的地方隻相隔近百米,兩人很快就回到了眾人休息的地方。
“神明!”
剛看到兩人的身影,便有人迎了上來。其餘人聞言也紛紛上前來,幾個老年人被攙扶著駐在原地,站起來迎接。
“神明!”
對上眾人希冀的目光,岑茗隻覺呼吸有點不暢。良久,她才重重吐出了一口氣。
“我不是什麼神明,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因為一些機緣巧合才來到這個地方。我叫岑茗,些許懂點荒野求生的知識。”
眾人前麵聽得迷迷糊糊,但聽出岑茗的推拒之意,皆忐忑不已,又在聽到最後一句時露出了笑意。
“是神明!上天送來的!”
岑茗無奈扶額,是岑茗不是神明啊!
岑茗觀察了一下四周,見暫時沒什麼危險,才仔細去看眾人。
他們有老有少,皆是瘦弱不堪,皮膚偏小麥色,樣貌與現代人沒什麼區彆,身材則要矮小些,即便是成年男子竟也找不到一個比岑茗高的。
岑茗是來自藍星21世紀的00後,她父母身高都在平均線之上,在營養豐富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岑茗,也相對比較高。她身高176cm,遺傳了母親的白,身材比例也好,真真一個身高腿長,膚白貌美。配上白T牛仔褲小跑鞋,站在眾人之中,仿若鶴立雞群。再加上親眼目睹她一人單挑大蛇,眾人更加堅信著,這是來護佑他們的神明!
這些人一共有十八人,三個老人,六個小孩,九個成年人。岑茗暫時看不出他們的年齡,便把荊歸到小孩堆裡,看起來比荊大的,則歸入成年人中。
簡單同他們交流了幾句,岑茗發現他們在語言的表達上,已經比較流暢了。尤其是那幾個年長的老人,溝通上基本是沒有問題的了,她們在部落裡麵的地位也最高。
岑茗初到此處,什麼都不了解,隻能先和眾人了解情況,再做打算。
岑茗問道:“請問,你們是……哪個部落的?”
“老祖母。”
眾人目光看向一個老婦人,此人應該就是他們的領頭人。
老祖母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是木部落。雨季時,被鳥部落的人偷襲,殺害了半數的族人,又擄了人去。剩餘我們一路逃……”
老祖母滄桑的聲音,訴說著那場滅族大戰,人群中傳出了小小地啜泣聲,岑茗看到他們通紅的眼睛中滿是憤怒和不甘。
“鳥部落一直追趕,我們中有人又被殺死,一次遇到猛獸襲擊,追我們的鳥部落的人逃跑,我們才一路往太陽升起的方向來。後來,鳥部落的人又追了過來,又有猛獸,路上死了很多人,老祖母也去了……”
原來,現在的老祖母是逃亡路上新推出來的。後有追兵,前有猛獸,老祖母帶領眾人一路顛沛流離,行至此處。
岑茗察覺到老祖母話中的關鍵之處,便問道:“為何一路向東?就是太陽升起的方向……”
老祖母道:“我小的時候,聽老祖母說過,她的老祖母說,太陽……東,有一個部落是我們木部落的先祖,叫林部落。隻要一直往東走,就能看到一條大河,河的對岸,林部落在那裡。我們要到河對岸去!”
岑茗陷入了沉思,老祖母的老祖母的老祖母傳下來的……
這個信息的真實性有多少,不得而知。
先不說河的對岸如何,她腳下的這片土地,她也一無所知。
岑茗道:“老祖母,你知道我們腳下這片土地,都有哪些部落嗎?他們有多少人?”
老祖母道:“有鷹部落、鳥部落、狼部落、蛇部落,他們都比我們原本人多很多,有好幾個木部落的人。藤部落,草部落,比我們人少一些。”
看來老祖母不怎麼會數數,至少大一些的數,肯定還是不懂的。不過大概能推測出,鷹鳥狼蛇那幾個部落有好幾百人的體量,而藤草等部落相對比較少,在百人上下。
一個叫土的男子道:“還有更遠處,聽說有一些比較大的部落,比鳥部落還大。”
岑茗頷首,又打聽了這些部落的作風、這片土地的其他情況,以及河對岸的信息。
據眾人所說,這片土地的大部落較多,基本都比木部落強,喜歡偷襲小部落將人擄去,還有食人族的存在,且大型猛獸繁多,經常有族人被叼去吃掉。而河的對岸,聽說部落也多,但基本為小部落,關鍵是大型野獸少。
大蛇的陰影揮之不去,河對岸大型野獸少這一點,很是吸引岑茗。聽老祖母的口吻,也是把一切都寄托在了河對岸了。
雖然河對岸的事情,幾乎可以稱得上是傳說了,但後路已斷,就去那未知裡爭一爭未來,如此才不枉費了這新生的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