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江離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副春色光景。

“趙姐姐。”

趙淳熙把阮江離拉到條狀梨花木桌幾邊，上用青瓷盤子盛放著好些精致的各色點心：“阿離，這是皇上賞給我爹爹的點心，你不是愛吃嗎，多吃些，這在外街買不到呢。”

“謝謝趙姐姐，不過來時我吃多了，現在還有點撐，待會兒我可以帶走嗎？”

阮江離來丞相府多次了，每次趙淳熙都會讓她帶些點心走。這次她也看到了其他陌生的姐姐，她想著待會兒結束的時候剩下的點心讓忘憂包起來。

趙淳熙被她這孩子氣的話逗笑了：“哈哈哈，當然可以，你喜歡哪些，儘管挑選，我就賞你了。”

阮江離看到一隻粉黃色蝴蝶，甚是奇特，便拿著扇子去撲，她走遠後，其中一位穿著綠衣的女子笑了起來：“這阮江離怎麼像個要飯的似的。”

一旁的杏黃裙女子附和道：“是啊，也太丟臉了。”

“她爹不過是個區區博士，俸祿相比少得可憐，想必是沒吃過什麼好東西。”

“不過她的兄長倒是開了幾間鋪子，家裡應該還過得去。”

“有一個經商的兄長，難道還不夠丟臉嗎。”

話音剛落園內小姐們都捂著嘴笑了起來。

趙淳熙坐在梨木椅上，靜靜地品茶，不發一語。

“哈哈哈是啊，我第一次見她的時候，頭上亂七八糟插滿了金銀釵，也不怕壓斷脖子。”

“哈哈哈哈我也想起來了，脖子上整整掛了四條串珠呢。”

阮江離聽聞笑語，也走了過來：“各位姐姐，你們在講什麼好笑的事情，也說給我聽聽好嗎？”

杏黃裙女子：“我們呀，想起前幾日在這趙府看戲，其中有個戲子打扮得像個孔雀似的，實在好笑。”

“趙姐姐，何時演了戲劇啊，下次可不可以叫上阿離。”

趙淳熙喝了口茶，起身道：“可以。不過你兄長不給你請戲班子嗎？”

“是爹爹不許。”

“你這脖子上的串珠，顏色倒是奇特。”

“哦，這是……”

忘憂低了頭朝趙淳熙回道：“小姐，這是我家少爺給小姐淘來的，不過是幾顆石頭子兒罷了。”

趙淳熙身邊的福蘭走上前狠狠打了忘憂一巴掌：“沒瞧見小姐正在跟你家小姐說話嗎，哪有你賤丫頭插嘴的份兒。”

霎時間園中人都靜了下來。

阮江離甚少見過這樣的場麵，她不知道為什麼忘憂要說謊，也不明白，為什麼趙淳熙的丫頭要打忘憂，更不明白自己在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

阮江離見過哥哥打罰奴才的樣子，但是忘憂是特彆的，她從不把忘憂當奴才看，更不曾打過她。

阮江離擋在忘憂麵前，聲音有些發顫：“趙姐姐，確實是我哥哥給我拿給我的。”

趙淳熙神色如常：“我這裡有瓶凝露漿，倒杯給你嘗嘗。”

什麼點心，什麼凝露醬，她都不想要。她小時候不小心磕到膝蓋，青紫了一片，哥哥就給她帶了盒藥膏子，之後她磕到碰到都是用那藥膏，現在她也想快些回府去，忘憂的左臉已經紅腫起來了：“趙姐姐，我想起我今日佛經還沒抄完，想先回府去了。”

“那好吧。”趙淳熙讓福蘭把一個褐色食盒遞給了忘憂：“這是打包好的點心，你回家慢慢吃。”

“多謝趙姐姐。”

回府後阮江離馬上命人找了藥給忘憂塗上了，那紅印子卻顯得愈發瘮人。

忘憂不想讓阮江離多想，便找了塊麵巾戴上了。

許是阮江離受了驚嚇，晚飯隻吃了幾口邊說吃不下，看了一半的話本子也撂開了，早早地就說要休息。

忘憂給她鋪好了床，剛要伺候她躺下，卻被阮江離拉住了：“忘憂，你的臉還疼嗎。”

“小姐，忘憂沒事。”忘憂還揭下麵巾，那紅腫果然已經消退了。

阮江離眼簾半垂：“我又說錯話了。”

忘憂最是了解阮江離的個性，平日裡小姐是無憂無慮的，似是毫無煩惱，但其實她想得多，這也是她太過純善的原因。慶幸的是小姐生在富貴之家，不然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頭。

“不怪小姐。小姐不知道，那趙小姐對沈二公子本就有意，她為人又善妒，見不得小姐有什麼好東西，所以小姐不能對她說實話。”

“有些複雜。”阮江離是十分信任忘憂的，她知道忘憂的做法自然是有自己的道理。

忘憂柔聲道：“沒關係，慢慢小姐就知道了。”忘憂放下一邊的床幔，想了想忍不住問道：“小姐，如果讓沈二公子和那趙家小姐成婚，小姐是不是會很傷心。”

“可是斯年哥哥給了我鐲子，我才是要嫁給他的人。”

“凡事都有萬一啊。”

“可是斯年哥哥喜歡的是阿離啊。”

“小姐，世上的事，不是總能如願的。”也不是隻有喜歡就可以的。

阮江離緊緊抓住自己頸上的珠串：“不要，就算要我把這個串珠給她，我也不要斯年哥哥娶她。”

“小姐……”

“不要說了，我要休息了。”

阮江離背過身躺著，不再交流。

忘憂給阮江離拉了拉被角，放下床幔，吹滅了燈，悄悄關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