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將軍墓就在皇陵邊上,自……(1 / 1)

未妨惆悵是清狂 八回秋 3470 字 11個月前

將軍墓就在皇陵邊上,自然是風水寶地。

本來想著親眼看那司空景明的人頭落地的時候,沈斯年再來這裡好好地跟哥哥喝上一杯的,到底沒能如願。

剛到皇陵腳下,遙遙地看到有黃色的華蓋朝他們走了過來。

皇室的人這個時候到這裡,應該就是公主了。

果不其然。

佳薏公主這次隻帶了不少十名隨從,但仍不減皇家威嚴。

“參見佳薏公主。”

“斯年啊,原來是你,你也來看望你哥哥了。”

沈斯年並不常見他這位皇家嫂嫂。沈斯延與佳薏公主成婚之後,兩人就搬去了駙馬府,哥哥死後,公主又回到了宮中。但麵對著哥哥的屍體的時候,佳薏公主當場哭得昏厥了過去,那個場麵沈斯年實在難忘。

也是因為這樣,沈斯年覺得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公主分外親近。

“是。”

“阿離也來了。”

佳薏公主記得阮江離。有次沈斯年帶著阮江離去駙馬府了,佳薏公主就把阮江離叫到身邊說說話,之後就算沈斯年沒有過來,佳薏公主也常常派人去請阮江離,但現在在宮內,就沒有那麼方便了。

“公主。”

阮江離本想和公主多加親近,但在這樣的場合也不敢有彆的逾矩的動作。

佳薏的視線又落在了趙淳熙的身上:“你是宰相家的女兒吧。”

“臣女趙淳熙。”

“淳熙,我記得你,你小時候到宮裡來拜見菽妃娘娘,那時候才一點點兒大,如今竟出落成一個標致美人兒了。”

菽妃是趙淳熙的姑姑,唯一的女兒還被送去和親了,現在想來到真有些可憐這孩子。

趙淳熙是識得大體的:“公主謬讚了。”

“果真是時光易逝,時光易逝啊。我有些乏了,先回去了,你們在這裡陪會兒他罷。”

“恭送公主。”

今日的阮府的門檻快要被踏破了。

除了好些官員,另有城中的富商大賈也都前來恭賀阮家老爺五十大壽。

阮府一派鑼鼓喧天人聲鼎沸,當年佳薏公主成親也不過如此的場麵。

阮家向來是個富庶之戶,今日阮家老爺大喜,阮家小子奉命在門口撒了好些銀錢吃食,城中的乞丐便可以上那酒樓妹妹吃上好幾日了。

阮家上下也都是個個眉開眼笑的,不過有一個人例外。

“小姐,今日是老爺壽辰,你應該多笑笑。”

今日夫人特意恩準了小姐不需要抄寫佛經了,還讓底下人做了一對簪子送給小姐,不知道她為什麼一臉愁容的樣子。

“忘憂,你說,開心也可以假裝嗎?”

細細想來,忘憂經常對她說應該要怎麼做。

收到禮物,應該戴上一陣子,前去拜謝。

爹爹壽辰,應該穿上喜慶衣服。

吃點心的時候,應該小口小口吃。

喝茶的時候,應該用專門的茶盞。

出門的時候,應該要坐轎子。

……

自從那日見過那位戴麵具的林公子,小姐就變得有些奇怪:“自然,喜怒哀樂不都可以嗎,比如小姐你愛看的那些戲劇,不都是那些戲子演出來的嗎。”

“我從前竟從未意識到,總是你提醒我,在什麼時候需要做什麼表情,我覺得這像你讓我穿衣一樣尋常,但是現在細細想來,原來我也是在假裝。”

昨夜阮江離做了噩夢,夢到自己淪為了小乞丐,又冷又餓,走到自己的府門,那些守門的小廝卻都不認識她了。她見到忘憂走出來,剛想跑過去,卻被一個小子攔下了,還朝她臉上狠狠打了幾個耳光。她拚命地嘶喊著忘憂的名字,但忘憂始終沒有回頭。

如果爹爹沒有在做官,她阮江離又算得了什麼。

這樣說來,那些丫頭小子對自己這樣殷勤,也不過都是在假裝。

他們假裝,也還要教著自己假裝。

忘憂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了,她想是被困在了身體裡麵,想嘶喊卻發不出任何聲音,真想親口問一問身邊的人到底對自己是虛情還是假意,但他們會假裝,得到的結果也肯定是不真實的。

忘憂見阮江離的表情木木的,輕輕撫上了她的額頭,一片溫涼,但忘憂卻更加擔心了:“小姐,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忘憂不懂,忘憂隻是怕老爺怪罪你啊小姐。”

話音剛落,阮子業走了進來:“什麼怪罪?阿離又做錯什麼了?”

忘憂朝阮子業行了禮:“見過公子。”

“哥哥。”見到阮子業,阮江離才稍稍緩過神。

此時阮江離還坐在梳妝台前,旁邊但盒子裡端端正正地放著一對金簪。

那是宥州刺史借著父親壽誕送給母親的,母親覺得樣式彆致便轉手讓人給阿離送來了。

“怎麼了,你怎麼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忘憂,你來說。”

“昨日沈家將軍帶著小姐去玉山了……”

又是那姓沈的。

阮子業抬了一手:“我知道了。”然後從忘憂手中接過梳子,木齒極輕柔地劃過綢緞般對黑絲:“阿離,沒關係的,有哥哥在呢。”

想來這梳子還是他送給阿離的。那時候他剛開始開鋪子,也沒什麼生意。那日有人拿了這把梳子過來,他一眼就看中了,棗木色的,帶著淡淡的香氣,上麵還雕刻著青白色的小花,他覺得阿離肯定很喜歡,馬上拿著梳子跑回家給阿離看了。

那個時候,他是那個給阿離梳洗的人,時間可過得真快嗬。

“哥哥,我在你麵前從沒有假裝哭笑!”

阮子業被阿離這孩子氣的話逗笑了:“什麼假裝,你難過就哭,開心就笑。”

“可是今日是爹爹壽辰,我就算不開心,也要裝作開心的樣子。”

“你為什麼不開心?”

“也沒什麼……就是突然想到,如果爹爹沒有做官,我會是過著怎麼樣的日子……”

阮子業的手頓了下來:“阿離,你想到什麼了?”

“什麼?”阮江離驚訝的是阮子業語氣中透露的緊張,還有幾絲戒備。

“小時候的事情?”

“哥哥是說那場大病之前的事情?”

“對。”

“還是記不得,怎麼了?”

阮子業鬆了口氣:“沒什麼。你不需要胡思亂想,哥哥會保護你的,不管怎麼樣,哥哥都會保護你的。”

阮子業表情是那樣堅定,阮江離的眉頭這才舒展開來:“好。”

“你不開心也沒什麼,爹爹現在忙著見客,沒功夫注意你的。你如果實在不想出去,爹爹那邊我給你說。阿離,記住,再怎麼樣,總有哥哥在呢。”

“阿離記住了。”

五喜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公子……”

“何事?”

“老爺讓你招待一下那些門生。”

“嗯,我知道了。”

阮子業不緊不慢地給阮江離戴好簪花之後,才走了出去:“忘憂,我給小姐帶了些點心,你隨我來一下。”

忘憂把阮江離到皇陵去的情形一五一十地說完,見阮子業沒什麼反應,她也沒停下來:“那趙家小姐實在過分,話裡話外,都是來跟小姐搶沈將軍的。”

阮子業自然是知道人外有人的道理,但是聽到妹妹受了委屈,他怎麼都抑製不住自己心中翻湧的憤懣:“那趙小姐說得本也沒錯,我們阿離就是個奴才,聖上一句話,就要她一個大家閨秀跑去皇家寺廟為太子祈福,平時十指不沾廚房水的,也要為了討好沈家去學做點心,在那趙小姐麵前受儘委屈,嗬嗬嗬,怪隻怪,我們阿離沒生在一個好人家,爹爹無能,兄長無用啊。”

忘憂知道是自己說錯了話,但她也有意故意戳到阮子業的痛處,她認為這是一個表忠心的機會,但是看到阮子業那樣落寞,她心痛起來:“少爺也彆這樣說,再怎麼樣小姐也有您這樣疼愛她的兄長……”

“咱們府上的人不說,你以為不知道?彆說那些做官的,就是平頭老百姓,也覺得我這個商人雖有錢,但極輕賤。我本以為,父親名聲在外,我隻需要賺多些錢財……”

忘憂實在見不得潤阮子業這般自輕自賤,她馬上跪了下來:“少爺,您千萬彆這樣說,那都是一些善妒的小人罷了。”

“算了,以後,少讓她跟那趙小姐接觸。”

“是。”

阮子業轉頭透過紗窗,朦朧地看到自家妹妹正聚精會神地翻著話本子看,是的,阿離就這樣無憂無慮地活著便好。風水輪流轉,明年到我家,誰是奴才誰是主子,還不一定呢。

阮逢春在國子監任職這麼些年,自然是有許多門生,他們都和阮子業年齡相仿。阮子業為人豪爽,廣結朋友,雖是從商,但好歹出身書香門第,詩詞歌賦也懂得,聊起來也十分相投,所以相對於古板嚴厲的阮逢春,這些書生更愛和阮子業打交道。

這會兒他們已經在聚在了一處,五喜見狀忙讓人上了好酒好菜,就來丹橘齋找少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