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司空景明一動沒動,回道:……(1 / 1)

未妨惆悵是清狂 八回秋 3114 字 11個月前

司空景明一動沒動,回道:“宰相大人,這番奉承的話不必說了,我現為階下囚,宰相大人有話不妨直言。”

來之前趙槐安也派人去查了這司空景明的底細,雖然還不是很清晰,但到底之知道這司空景明原來是褚國宥州人氏。直接說勸降的事總歸不大好,這倒是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司空將軍果然爽人爽語,老夫知道,司空將軍也原是我褚民,迫不得已才……”

司空景明沒等趙槐安把他那套說辭講完,就乾脆地否認道:“非也,當時若不是南蠻王收留,我早已餓死於荒野了,南蠻對我有恩。所以如果是勸降的事,宰相大人便不必說了。”

司空景明的單刀直入讓趙槐安有些招架不住,趙槐安在聖上這麼些年,很多事都要繞了又繞的。

趙槐安繼續道:“在下知道司空將軍心裡有怨,可咱們褚國臣民一萬萬,聖上日理萬機,有些疏漏在所難免。司空將軍熟知民情,自可以向聖上提謀獻策,救民眾於水火,於將軍你為功德,更是褚國的一大幸事。”

司空景明很坦然:“宰相大人錯了,我司空景明不是良善之輩,其他人的死活與我有何相關。”

其實想想也是,他司空景明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跟他在那裡扯什麼為國為民,如何能勾起他的興趣呢。趙槐安心想這天他是硬要聊下去不可:“那咱們不談天下,司空將軍您這樣的才乾,完全可以為自己謀個更好的出路,在那蠻荒之地,吃穿用度,哪裡比得了這繁華的盛京?”

沒想到司空景明又繞了回來:“我雖長期在蠻荒之地,但幼時也略讀過幾年聖賢書,懂得舍生取義的道理,富貴於我不過浮雲罷了。”

趙槐安順著司空景明的話,道:“將軍大人能有這樣的胸襟,令在下更為敬佩。不過孔子亦言,天下興亡匹夫有責,何況將軍這樣的有才之士,更應該為天下謀福祉才對。”

在趙槐安以為他們的對話終步入正軌的時候,司空景明直接當頭一棒:“如果我於自己的恩人都不仁不義的話,宰相大人又怎麼能相信我會於這天下人著想呢?”

話至於此,趙槐安也不好再說什麼了:“哈哈哈,將軍大人不僅有一身好武藝,且能言善辯,我趙某人實在佩服。”

此時獄丞帶著兩個獄吏趕來了。這天牢裡本來是有些酒肉的,可剛過了晌午,那些都被獄吏吃得差不多了,酒還有半壇子,燒雞還剩下脖子和頭,青菜也有兩口,可那林大人吩咐了要好酒好菜,這些個吃剩下的實在拿不出手,於是獄丞特意打發了人去另外,這一來一回的,著實耽擱了些時間。

獄丞向趙槐安道:“大人,好酒好菜來了。”

趙槐安也沒看那獄丞,直接向那司空景明道:“飯菜上來了,將軍且先用著,在下過幾日再來看望將軍。”

昨晚熬夜看了阮子業送來的話本子,阮江離眼睛又乾又澀,頭沉得要命,握著毛筆的手不住地抖啊抖,又一次在紙上斜著劃了一道墨水,“法”字的最後一點簡直長得不像話。“無量大眾恭敬圍繞而為說法”,阮江離默念一句後深深地歎口氣,抓起這張紙一把揉成團,隨手丟在了桌旁。這已經是她第五次重寫了。她抄寫的這些經文母親都會看過的,即便是母親不識字,但她總歸是知道字的好壞,如果她不甚滿意,阮江離不知道又要重寫多少遍。

忘憂默默地那阮江離揉皺的那張紙鋪平了收了起來。她也跟著歎了口氣,望著阮江離的眼儘是心疼。彆的事還好,這抄寫佛經一事,唯有小姐親自抄了才算靈驗。這不比做糕點,就連少爺也囑咐她,讓她催著小姐多抄寫幾遍佛經。

這時六喜從外麵進來,給阮江離行了禮,“小姐,沈家二公子來了,正在前廳跟老爺說話呢。”

阮江離聞言頓時睡意全無,一下子擱了筆,忙問道:“真的啊,我去看看。”說著就要去穿鞋子。

忘憂擋在了阮江離麵前,“等會兒,小姐彆急呢,先換身衣裳吧。”

阮江離這才注意到自己穿得確實有些不妥,可她心裡又著急,隻好不停地催著忘憂快些快些。

六喜退了下去。

忘憂從內間裡拿出一件織著大大的對角鹿團窠紋的孔雀藍絲質裙,外麵加了桔紅色短襦,兩肘間又搭著一條淡紫色批帛。再重新給她梳過頭,在發髻間點綴些金步搖、芍藥花,稍微塗抹了些胭脂。饒是忘憂動作趕得很急,等收拾妥當,這時候已然過去了兩刻鐘了。

平日裡她其實是不喜歡這些釵呀粉呀的,不過忘憂告訴她,女子出門見客,總要略施粉黛的,既是忘憂說的,那總是沒錯的,阮江離就耐著性子等著忘憂給自己穿戴好。

著急忙慌終於出了門,忘憂又提醒她要慢些再慢些,如果被老爺見到少不了又是一頓訓斥,阮江離這才略微收了步子。

出了丹橘齋大門,六喜就等在那裡,見到小姐,就走在前麵給小姐領路。

忘憂邊走邊朝著六喜問道:“老爺走了嗎?”

“走了,已經出了府了。現在就沈將軍和夫人在呢。”

這下子阮江離也不拘著了,步子也大了起來。

還沒進嘉客樓,阮江離就禁不住喊道:“斯年哥哥。”

沈斯年從皇宮裡出來回到府上,就看到自家府門被各路前來祝賀的人圍了個水泄不通,害得他隻好從府上的一個下人用的小側門進去。剛回到自己院裡還沒落座,就被他父親身邊的奴才請了去,讓他前去給翰林大人、戶部尚書、吏部尚書等請安。總之各色人等絡繹不絕,把酒言歡,一直到破曉時分才逐漸散了。從前他兄長也是這樣的,那時候沈斯年對兄長是敬佩、羨慕,不可否認,還有些妒忌。兄長是父母出色的兒子,也是大褚國的重臣,所有人都偏愛兄長。可等他真正站在了兄長的位置,這才知道,榮耀的背後是什麼——無儘的心酸苦楚。

沈斯年稍作歇息,就準備去阮府找阿離了。他出了府門的時候,不過才剛剛辰時。他去綠野樓了一趟本想著在那裡能遇到阮子業的話還可以跟他交談一番,沒想到裡麵的人說少爺今日還沒來,沈斯年隻好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了一逛,買了些點心,終於挨到了巳時,他這才帶著自己的小廝南風往阮府走去。

從南蠻回來,沈斯年其實第一個想見的人還是阿離,他抓到司空景明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人也是阿離。

等阿離真的出現在他的麵前的時候,他卻突然有些無措了。

眼前的少女從門外的陽光裡走進來,明媚而靈動。

不過才四個月不見,阿離倒像是變了個人一樣,高了些,白了些,舉手投足間顯現的身段倒是增了不少魅惑之色,沈斯年深深地看了進去。

“斯年哥哥,你終於回來了,昨天為什麼不來見阿離呢?”雖是埋怨的話,但阮江離仍是笑著的。

沈斯年有些慌了神:“阿離,我原本是要來的,但府上客人實在太多了,我今兒一早起來就直接來這裡了。”

一旁的南風拉了拉沈斯年的袖子,給沈斯年往阮夫人的方向遞了一個眼神。

沈斯年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了,一時間竟忘記了阮伯母還在這裡。於是便改口道:“來這裡先見過阮伯父和阮伯母。”

阮夫人本就有意撮合沈斯年和阮江離,見到兩人如此親熱,她自然是不忍打擾,起身道:“咳,你們先聊著,我去佛堂看看。”

待母親走後,阮江離就拉著沈斯年回了自己丹橘齋。

待阮江離分享了自己看過的所有好看的話本子裡的故事之後,沈斯年從懷裡掏出一個錦袋,送到阮江離麵前道:“阿離,我給你帶了禮物。”

阮江離打開錦袋,從裡麵掏出一條藍色的石頭手串,那石頭是很深的寶藍色,但又顯得晶瑩通透,細細看了,上麵似乎是撒了金銀細粉。阮江離對著那手串左看右看,忍不住讚歎道:“哇,真漂亮,我還是第一次見這種寶藍色的石頭。”然後戴在了自己左手手腕上,向沈斯年炫耀道:“看,斯年哥哥,我今日穿的衣裙也是這種藍色,是不是相得益彰啦。”

“是,阿離今日穿得衣裙真是好看。”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