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醫院,應潮窗笑得發抖。
他掩麵蹲在地上,生怕有誰殺個回馬槍,正好撞到這一幕。
闕星野站到他眼前,將他整個人摟住。
過了好一會,應潮窗忽然仰頭,愣愣地看著他,眼裡逐漸失去焦距。
男人捧住他的臉龐,緊張地問道:“怎麼了?”
“你看到了嗎?”應潮窗壓抑到不行,他幾乎喘不上來氣,額頭滲出大顆的汗珠。
闕星野怕極了,抱上他就要再進醫院裡去。
少年一把掐住他手臂,“我沒事……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
他倚在闕星野肩頭,粗喘著氣,整個人脆弱的,仿佛稍微用力一點就會碎掉。
闕星野不敢抱著他不動,隻能先把他帶回車上。兩人依偎在一起,男人輕聲哄了他很久,懷裡的少年才逐漸平複下來。
“呼……呼……”應潮窗使了點勁,把身子倒向另一邊,還險些撞到腦袋。他氣息混亂,伸手死死按住眉弓。
闕星野伸過手來幫他按住太陽穴。
又過了好一會兒,應潮窗才真的清醒過來,感覺到車裡沉悶的氣味,他按開了玻璃窗,湊在窗邊使勁呼吸新鮮空氣。
眼淚不自覺的流淌,“好疼啊……闕星野我好疼啊。”
闕星野急得焦頭爛額,根本不知道怎麼辦才好,他明明已經跟係統兌換了止疼劑,可是少年仿佛沒有一點好轉。
“宿主應潮窗疼成這樣,應該是因為一些心理創傷,止疼劑之類的東西對他是沒有效果的。”係統回答他說。
“乖乖,乖乖不疼了,”闕星野心疼得直掉眼淚,“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聽到這樣緩和的哄聲,應潮窗眼神又逐漸迷離起來。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裡,身體再次癱軟,像水一樣化在對方溫暖的懷抱裡。
“你看到我這麼激動,還喜歡我嗎?”應潮窗坐在他身上,痛苦地問。
細密的吻落在他耳鬢,“你怎樣我都喜歡,我永遠愛你。”
“騙人……騙子,”應潮窗聲音顫抖,他反手抓著男人臉上的軟肉,剛露尖指甲在皮膚上留下掐痕,“天神降臨是假愛,你根本不喜歡我……”
“嗚嗚啊啊……你騙我,你騙我……”他哭訴著,那樣脆弱。
闕星野沒有迅速反駁,還在試圖理解他的話。
他知道天神降臨是一種創作上的寫法,指一些情節陷入僵局,作者突如其來地給出金手指使得情節得以推進。
跟感情扯上關係的話,他覺得應潮窗應該是在說英雄救美之類的。就像他從前將他視作光亮,隻是看見他優秀的部分,而非他作為人的部分。
他沉默了一會兒,“我不知道我理解的對不對,如果你是說我對你一見鐘情這件事的話。我一開始確實隻看到你的光亮。”
“做一個長期生活在陰暗裡的人,那時我對你都喜歡,更多的隻是對你的幻想。”他堅定而鄭重地看著他,“後來你把我推進河裡,我才真的覺得你在我生命裡活過來,我想如果你是和我一樣陰暗的人的話,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不報有心理負擔的接近你?”
“我從小到大擁有的東西太少了,但我不是因為這個喜歡你的。你是那樣可愛,那樣善良,還有一些不為人知的小脾氣。”他說。
“有時候明明是幫我出氣,卻還要給自己找一堆理由。我清楚的感覺到你並不是無所畏懼的人,那些張牙舞爪的樣子隻是你保護自己的偽裝,在情感上你也需要我就像我需要你那樣。”
“我喜歡你鮮活的樣子,無論是愛也好,恨也好。”兩個人含著淚相擁,“暫時沒辦法接受我也沒關係,我會等著你,等你可以卸下偽裝的那一天。”
應潮窗抱著他痛哭,一直到眼淚都哭乾了,他才伸手拉出濕巾擦臉。
“上車的時候就讓司機先下去了,”闕星野伸手幫他整理衣服,“剛才的事除了我沒人看見,我會閉緊嘴巴的。”
他捏著紙巾的手一頓,垂下眼眸,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謝謝。”
他乾巴巴地擠出這兩個字。
闕星野沒有跟他客套,空氣就此安靜下來。
“你餓了嗎?”應潮窗轉頭看向他。
男人搖了搖頭,反問他說:“你累了嗎?還是要現在去吃東西?”
“現在還不餓,”應潮窗看著他搖了搖頭,伸手指向自己紅腫的眼睛,“眼睛這麼紅,可得趕緊回去醫院,讓老爺子看看我有多心疼他。”
說完,兩人麵對麵笑了起來。
***
到家的時候,闕星野忽然收到洛煙的短信,這是上回在夜場裡加的wx。
煙:我最近跟著蔣少玩Cosplay,明天有個漫展你要不要過來?
他最近成績上去了雖然不是頂尖,但繼續在學習方麵補課也沒什麼意義了,應潮窗乾脆就在這方麵給他放了假。
但他顯然沒什麼興趣,跟這些人玩。
笑死,能在家裡跟老婆膩著,誰去見情敵啊?
可是不去兩個字剛打出去,闕星野就琢磨出點不對勁,猶豫著把那兩個字刪了,改成了跟人家要地址。
蔣平秋明顯就是個gay,他不知道洛煙是不是,但他總感覺對方有點貼上來的意思。
如果不是錯覺的話,那他這回特意說是跟著蔣平秋,估計是那家夥想從自己這下手撬牆角。
要真是那樣的話,也彆怪他不客氣了。
晚上睡覺之前,他跟應潮窗報備了聲,隻說是明天要出去一趟。
應潮窗不大乾涉他這些,“行,那你早點回來。”
翌日
漫展上人山人海的,不少人都化了厚厚的妝,闕星野穿的常服,也瞧不出來蔣平秋是哪個,直到忽然有人從他身後拍了一巴掌。
他轉頭去看,發現正是出的不知什麼cos的蔣平秋。
“你這木頭真沒意思,來這裡也不知道打扮一下,不知道潮窗怎麼看得上你的?”蔣平秋梗著脖子,陰陽怪氣道。
他這話說地好沒道理,這場上多的是穿常服的人,還應潮窗有不少穿漢服的。無非是看他不爽,亂挑刺罷了。
闕星野勾了勾唇角,並沒與他爭辯。
他也就是在場子裡亂逛,蔣平秋在那邊跟人家拍照,他跟洛煙在旁邊說悄悄話。
蔣平秋還以為對方是在幫自己當說客,誰知竟是一場碟中諜。
“你幫他針對我可沒有一點好處,”闕星野翹腳,斜倚在欄杆上,“這圈子裡的同性戀可沒那麼多,多的是精明的人,蔣平秋算是其中頂好騙的蠢貨。”
闕星野睨了眼青年,眼裡帶著戒備與審視,“你覺得怎樣?”
“當然是好,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多少還有點情誼,在我本來也沒打算幫著他對付你的。”洛煙勾唇笑笑。
他接著又說:“要我說這些公子哥還真是好騙,手裡的錢鬆得不得了,真不敢想跟他們談戀愛是什麼滋味。”
說著他揚了揚下巴,看向遠處蔣平秋還在各種拍照的的背影,眼裡滿是輕蔑。
“出個主意吧,叫我怎麼做?這SB看起來還挺專情的,不讓他跟你家那個徹底撕破臉,我可沒機會插入。”他抬眼看向男人,笑意不達眼底。
兩人對話之間無不顯示著輕挑。
他們或許就是天生的一類人,自私虛偽且自大,即使隻處在低位,也從來沒認為自己比誰低。
闕星野早就想好了對策,“我早就得罪他不少,待會兒再去踩他兩腳,你就拱拱火,讓他報複我就行了。”
洛煙聞言嘴角一抽,眼裡帶著點驚訝地看他,“能出這麼個主意,聽起來應少對你還挺上心的?”
闕星野笑了笑,不置可否。上前兩步,故意伸腳把人絆倒。
“臥槽!闕星野你他媽有病吧?”蔣平秋眼疾手快,扶住旁邊的欄杆,這才沒一跤跌下去。
果不其然,最高端的食材往往隻需要用最樸素的烹飪方式,激怒人心也是一樣。
隻見他站直了身,指著闕星野就是破口大罵,“你個傻逼男小三!我猜應該是正宮好吧!”
一時間眾人的視線都向這裡聚焦過來。
“艸,”遠處的洛煙不禁嗤笑捂臉。
他假裝關切地趕忙上前將兩人拉開,“他就是嫉妒你跟應少年少相識,竹馬情深,他這人就這樣你彆跟他計較。”
蔣平秋顯然是喜歡他這樣說,很快就被哄好了脾氣。
隻是還有些難為情,張口眼裡便存了些憤恨,“他這個人真壞!”
“這種人就是該給他一些教訓,”洛煙替他憤憤不平,“明明您對應少那樣癡情,不過就是鬨了些彆扭,怎麼就平白讓這小子插足進去?”
蔣平秋也覺得懊悔,被他這麼一說,更是心痛地不行,“明明應該是我的,他憑什麼呀?闕星野他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