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血腥味，她瞧見了一個昏迷的男子。

觀其服飾，雖狀若樸素，可眼尖的女子，立刻便瞧出其布料價值昂貴，非常人能買得起。

並且，男子手中拿著一柄劍，上麵有不正常的褐綠色鮮血。

女子先是驚懼後退，而後立刻明白其關鍵，知曉了男子的身份，眼神瞬間火熱，生出了一絲野心來。

隻見她蹲下身子，嬌滴滴輕呼：“公子，你沒事吧？”

沒得到回應，女子便親自上前扶起了男人，一步一步，逆著光，走出了小巷子。

……

很快來到了清風廟，秦施也順利找到了小姐。

小姐此時身著華服，麵戴頭紗，眼神充滿了平靜與柔和，仿若天降的神女，不僅如此，小姐在酆城，也是被普通老百姓當成神女來看待的。

元夕節是大節，小姐在今日需擔任祭祀之任，為酆城祈福，佑風調雨順。

小姐一眼便看到了眼神放光的小丫頭，無他，寺廟下方這麼多人，就是沒人敢這般光明正大地看她。

百姓們對酆城神女是尊崇又畏懼的，隻有秦施，才敢這麼大刺刺看人，好似賴哈子都要流出來似的。

小姐對著旁邊伺候的人說著什麼，很快，那人便將秦施帶到了庭院之內。

果真，一進來，就見小姐站在梨花樹下，白如雪的梨花淡淡飄下，縈繞在小姐周身，莫名顯出一股極強的神性來。

“小……小姐。”

秦施站在原地，都不敢呼吸，生怕將麵前的神給驚擾，而後神便淡漠飛離人世間，從此往後，隻剩下凡人日思夜想，魂牽夢繞，日漸消瘦。

這一刻，她或許知曉，小姐這般聰慧，為何看不見酆府有人行偷雞摸狗之事了。

小姐是神，神憐憫萬物，卻高高在上，普通凡人在意的小銀錢，在小姐眼中如枯草，神根本不會在意，她大花園中的枯草被凡人折去。

可縱然如此，秦施也替小姐感到委屈，雖然小姐不在意，可她就是不想看見小姐“受凡人欺負”。

“又在胡思亂想什麼？”

小姐本來端起了一副模樣，準備冷淡小丫頭幾時，卻沒想到她就這麼癡癡地站在原地，麵容悲楚，不知在想何事。

倒是讓她有幾分在意了。

扶去額前飄飛的發絲，小姐緩慢而行，身形頗為高大的她，直接就罩住了秦施這個小身板。

“小……小姐。”

秦施抬頭，卻從小姐白如絲的麵紗外，隱約窺探到了她絕美的容顏，風一吹，麵紗柔和的絲線便悠悠然飄到了秦施的臉頰、下巴。

肌膚上傳來一陣輕微的瘙癢感，那麵紗撓的似乎並不是秦施的肌膚，而恰恰撓在了她的心尖上，讓她心猿意馬起來。

眼中傳來一股酸澀感，秦施眨了眨眼睛，隻道是被風沙迷了眼。

“奴婢……沒想什麼。”

絕美容顏在前，麵紗勾人，秦施忍不住輕輕用鼻嗅了嗅，果真聞到一股淡淡的、幽幽的香味，讓人沉醉不已。

若她是男子的話，一顆處男心早就丟在了小姐身上，日思夜想，魂牽夢繞了。

“沒想什麼，怎麼如勾了魂兒似的？”麵紗下的紅唇輕勾，小姐戲謔地調戲起了小丫鬟來。

“沒有啊……”臉上泛起緋霞，秦施如死鴨子嘴殼硬，緩緩道，“魂兒……還好好的在呢。”

說一出口，秦施迷茫地眨了眨眼，似乎還沒回味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小姐：“……”

以她看來，這丫頭的魂兒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裡去了。

見小丫頭一副迷糊的模樣，小姐如蔥的玉掌伸出，在秦施眼前輕輕晃了晃，沙啞道：“你這丫頭，回魂兒了。”

一陣香風撲過，帶著一股舒適的冰寒之氣，讓秦施回過神來。

想到她被小姐的姿容迷花了眼，如那登徒子般，意識都被勾沒了，便瞬間覺得羞澀不已。

厚臉皮的秦施，如今也生出了羞愧之心，很少，瞬間便沒了。

都怪小姐太迷人，不怪下人把持不住魂。

秦施咕噥：“都怪小姐今日太好看了，這身神女服穿在身上，將奴婢給看呆了。奴婢本來想親近小姐一番，可卻不知怎的，生出了一番敬畏之心來，不敢接近小姐，生怕將小姐給驚擾。”

小姐不禁抬起衣袖，瞧了瞧她這副裝扮，也沒見什麼不同，隻道這小丫頭大驚小怪。

“這副裝扮，又有何稀奇的？”便嗔了秦施一眼。

同為……女子，這小丫頭，竟也會看呆？

“小姐你不懂啦。”

秦施躁動的心也平複下來，就算在藍星上見慣了眾多俊男美女，可沒一個人，給她的感受如小姐一般深。

小姐：“……”

不想在這個複雜的問題上停留，小姐眼神朝下一望，故作不經意問道：“你先前去哪裡了？”

“嗯？”秦施隨意答道，“沒去哪裡，就隨便逛了逛，然後就來找小姐了。”

至於她在小巷子見死不救之事，她可不會就這麼說出去。

“隨意逛逛？”

小姐瞧了瞧她腳腕上殘留的血跡，神色一閃，這可不像是隨意逛逛。

“有遇到危險嗎？”

“危險？”秦施眼神頗為閃爍，而後努力鎮定下來，無辜地瞧著小姐，“小姐，奴婢乃是酆府最聰慧的大丫鬟，在酆城自然是如魚得水，怎會遇到危險呢？”

瞧著小丫頭睜眼說瞎話的模樣，小姐平靜的眼神如被風吹起層層波瀾的湖麵，變得危險起來。

小姐也抓準了自家婢子的特點。

一旦她說謊或者犯了事兒，便會用極為無辜的眼神望著自己，會不自覺，將解釋的話語拖得很長。

現下，便是一典型的睜眼說瞎話案例。

“沒遇到危險？”

小姐沙啞一笑，纖纖玉手隔著空氣，從秦施麵頰前滑下，滑過她的下巴，又將方向一轉，滑下她的肩膀，

“小……小姐……”

如今的小姐，看起來格外有壓迫感，秦施立刻陷入了被“反派女配”支配的恐懼之中。

小姐的手，似乎要透過那微薄的空氣，直直滑過她細嫩的肌膚，在那上麵留下永恒的痕跡。

終於，那手遠離，食指朝下，恰好指著秦施腿腕上的血跡。

“那你說，這是什麼？”

“嗯？”

順著小姐的手往下，秦施驚訝地瞧見了自己腳腕上的血跡，她當時走得太匆忙，並未清理一下。

“……這是有人殺豬呢，奴婢湊近看熱鬨，沒想到被沾了一點豬血。”秦施說話也不帶個喘氣，瞎話簡直信手拈來。

小姐：“……”

“殺豬？”她挑起眉頭，哭笑不得，麵紗下的容顏有絲扭曲，“你看我，像是這麼愚蠢的人嗎？”

若是編個摔跤的借口，她還要信三分，可麵前的丫頭性子太跳脫，“殺豬”這個由子都扯出來了。

秦施也是被小姐迷得七葷八素，找不著北了，才胡言亂語，說謊話不打草稿。

見小姐生氣了，秦施連忙順著字意解釋了一番，頭頭是道，竟還真被她說出了幾個樣子。

“小姐，奴婢說的豬，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豬，而是所謂的殺豬盤。”

“殺豬盤？”小姐從來沒聽過這個詞，這詞讓她覺得頗為有趣，“你是說，你那個地方殺豬，是用‘盤子’殺的？”

“嘿嘿……”

見小姐一副“蠢萌”的樣子，秦施在心中偷笑，唇中卻不由得泄出了一絲笑語。

小姐：“……”

小丫頭竊笑的模樣，讓小姐知道她猜錯了，或許還錯得離譜。

不過，她也不感到羞愧，而是不恥下問：“那你說，到底是何意？”這丫頭，總能給她帶來新奇的體驗。

秦施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解釋：“小姐，你有所不知，這殺豬盤啊，是俺們村裡的俗語，乃一個比喻，指有些騙子聯合其他騙子，專門騙無辜之人。”

“原來如此，有人想騙你？”

“差不多吧。”秦施嫉惡如仇，咬牙切齒道，“小姐，你想不到，奴婢今日便遇到殺豬盤了，有人竟然假裝受傷，想利用奴婢的善良，將奴婢拐走發賣。幸得奴婢機警，將那惡人踢走，才不至於陷入困境。”

“怎會如此？”

小姐麵色瞬間冰寒，暗罵保護之人不得力，定要給他幾分顏色瞧瞧。

秦施不由得哽咽了幾分：“奴婢……奴婢隻是怕小姐擔心……小姐，你有所不知，那時奴婢想著若是被發賣了，見不著小姐，奴婢情願一死了之……幸得在小姐神光的庇護下，奴婢才能安然無恙地逃出來……”

“你……受苦了。”小姐能感受到，小丫頭心中的恐懼與傷心，不似作假，“你是在何處遇見的騙子？”

敢欺負她的丫鬟，她定要讓此團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小姐眼神泛著絲絲陰狠，似仙似魔。

感受到小姐的保護之意，秦施感動萬分，“小姐，奴婢是在一個小巷子裡遇見的騙子，都這麼久了，那人定然不知去向了。但小姐對奴婢一片愛護之心，奴婢深受感動，無以報答……”

不知怎的，秦施腦袋裡突然想起了那鬼魅女子的話來，頓時脫口而出：“不如，奴婢為小姐……”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