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洲海域(一)(1 / 1)

一月後、鄂州城

南方小城的四月已是綠肥紅瘦,景色宜人。春風拂麵,空氣裡滿是花草泥土的芬芳,大江掀起浪濤,碼頭邊涼意習習。

此處碼頭名為不夜港,大夏朝南來北往的商船均會在不夜港停留,從此處乘船可直接前往東洲。

原本騎馬需要兩個月的時間,而乘船隻需四十餘天。

碼頭邊總能見證無數離彆和重逢,更彆說不夜港商船眾多,來往的送貨工人、客商遊人絡繹不絕。

有四人立於江邊吸引了不少目光,其中為首的女子一襲月色長衫,腰間係著金絲青絛,她站在那如同江上獨立的白鶴,淩然傲骨。

於她左側的是身著短衫紮小辮的活潑少年,少年好奇地四處張望,對眼前的一切感到無比新奇。

右側則是兩名戴著冪蘺的男子,白衣男子手握長劍似乎在同為首的女子說些什麼,黑衣男子則雙手環胸無聊地盯著江麵。

“這麼說我們接下來一個多月都要住在船上?”

在路上騎馬顛簸了整整一月,總算能換個交通工具,林聽喜悅地跳起來。

雖說這一路她都是變成麻雀形態躺在風長贏肩上,但沒有安全帶難免會顛來顛去。

坐船肯定會比騎馬穩上許多,從未體驗過乘坐古代大船的林聽表現得格外激動,尤其是在船上她更方便進行攻略任務。

風長贏隻知道趕路,一月間大家不是騎馬趕路就是偶爾停下來歇口氣,根本沒有時間交流感情。

這次在船上安分地待上四十多天,她肯定能和沈辭安的關係更進一步。

風長贏點頭,指向江麵上正朝碼頭停靠的一艘大船,此船頭小身肥,船身長直,在江麵上行駛靈活,宛若一隻水上飛鳥。

“這艘鳥船要去東洲送貨,也兼帶客商,我花了錢,船主答應送我們過去。”

鳥船緩緩靠岸,船工將舷梯放下,貨物先被工人逐一運上船,直到貨物裝完船主站在甲板上揮了揮手,示意要乘船的人可以上船。

從折柳相送的人們身邊路過,風長贏帶著三人踏上鳥船的甲板,船主叫來一名船工將他們送去房間。

鳥船既送貨也載客,船艙共六層,最下麵的三層用來擺放貨物,上麵三層則是一間間可供居住的小房間。

“客人訂了四間房,正好是儘頭的那四間。”船工將他們引到房門前便轉身離去。

“你們二人住在靠裡的兩間,我住最外麵,林聽住中間。”風長贏將自己和林聽的房間定下,靠裡的兩間由席玉和沈辭安自己選。

船上魚龍混雜,沈辭安和席玉是男子,與陌生人相鄰恐有危險,他們住在裡間,最外間有風長贏在更安全些。

三人並無異議,沈辭安選了最裡麵的那間,席玉則住在第三間。

平穩的船艙突然晃動,外麵傳來船主大喊起航的聲音,鳥船駛離碼頭遊向江心。

林聽晃了兩下直接衝進房間趴在床上,風長贏站在門口替她關上門,還不忘囑咐一句:“冊子記得寫,心法也彆忘了練。”

“哦。”林聽現在不敢直麵風長贏,自從學習心法開始,風長贏就會時常關心她的進度。

她被係統綁架來這裡,都快把高考的緊張感忘卻,風長贏成功讓她回憶起當初的痛苦。

等到風長贏進入房間,席玉才收回視線。

【傍晚江上的景色風月無邊,最適合談情說愛,可以邀請風長贏一同賞景。】

係統適時給席玉提供方案,之前趕路著急無暇談情,如今船上路漫漫最適合培養感情了。

“嗯。”席玉麵無比表情地答應。

隨後他盤腿坐在床上入定修行,直到日落西山,赤色晚霞撒入窗戶,他才準時出門。

係統說傍晚,他便嚴格遵守時間,一定要在傍晚準時邀請風長贏。

他站在風長贏門前,叩響門扉,無人應答。

又敲了敲,仍無人回應。

突然隔壁房間的門打開,林聽因為暈船臉色略顯蒼白,她對著席玉笑了笑,然後跑到儘頭的房間門前。

“沈辭安,你在嗎?”

她一邊敲門一邊問,回應她的是沉默。

林聽和席玉對視一眼,這麼巧兩人都不在,他們反應過來同時轉身往甲板上走去。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讓你傍晚邀人賞景,你可以提前約啊。】

席玉不耐地聽著係統的教導,放出一道劍氣刺穿係統,係統挨打後乖乖閉嘴。

林聽暈船邊跑邊晃,卻衝在席玉麵前上了甲板,眼前瞬間開闊起來,兩岸青山在夕陽下籠罩著一層暖色輕紗,江麵上浮光躍金,耀眼迷人。

搭船的人們都在甲板上吹風賞景,環顧四周,林聽在人群中鎖定了風長贏,她身邊是身形壯碩赤裸著臂膀的船主,並未瞧見沈辭安。

她莫名地鬆了口氣。

一個月前風長贏和席玉用靈犀符聯絡其她人,在林聽看來就是十二人的大群裡有人發起了語音通話。

通話裡有一人說風長贏身邊已有沈郎,風長贏對此倒是雲淡風輕沒有表示,但林聽親眼看見沈辭安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亮了。

聯想到沈辭安對彆人和對風長贏完全是兩副截然不同的麵孔,她擔心沈辭安會對風長贏動心。

那樣的話她還怎麼攻略,攻略有心上人的人簡直是違背她本人原則的行為。

“係統真不要臉,自己死那麼快,把我一個人丟在這,也不曉得把我送回去。”林聽在心裡咒罵係統。

她深吸一口氣調整狀態,走到船邊倚在欄杆上,在人群中尋找沈辭安。

船頭,風長贏拋出手裡的點心,幾隻江鳥從空中掠過搶食。

“高姐時常往返於東洲和鄂州城,不知東洲可有什麼好玩的?”

船主姓高,單名一個海字,她為人豪爽,同風長贏聊過幾句,便讓對方直接喊她高姐。

風長贏的問題讓她臉色微變,笑容逐漸收起:“東洲沿海,那裡有不少新鮮玩意兒,海魚海蟹的滋味也不一樣,風裡都是鹹鹹的味道。”

“聽著還不錯。”風長贏看高船主的表情並不好,也許她口中美好的東洲已經是過去的回憶了。

“以前是還不錯。”

高船主仰在欄杆上望天上雲卷雲舒,用力敲打了幾下船頭,語氣凝重道:“但東洲海域從去年就開始鬨鬼。”

“鬼?”風長贏配合地露出好奇的眼神。

見她好奇,高船主故作高深,一副自己知道很多的樣子,說:“可不是,咱河裡江裡有水鬼,海裡自然也有海鬼。”

“我們在江上討飯的一向行事規矩,九河神保佑我們風調雨順出入平安,從來不鬨水鬼也沒出過大事。”

風長贏接過高船主的話頭,問道:“莫非是海上行船的人做錯了什麼,得罪了龍王,才鬨起了海鬼?”

高船主放低聲音,悄聲道:“這種事不能在船上亂說,總之東洲海域不太平,那裡的漁民已經近一年沒下海捕過魚了。”

高船主也是在水上討生活,總歸有些迷信,聊到這些事情逐漸沒了興致,她匆匆離開甲板決定去船艙裡拜拜河神。

此時船頭隻剩下風長贏一人,她望著江麵心道東洲海域鬨鬼多半是和東天柱有關。

東天柱位於東洲海域中央,上頂天下固海,天柱被破壞邪祟順著天柱裂縫闖入人界,海裡的生靈也會受到邪祟影響。

但天柱是在兩月前出現的異常,高船主卻說東洲海域早在一年前便出了事。

“東洲海域鬨鬼,你有何看法?”風長贏無需回頭,知道來人是誰。

席玉走到她的身側,方才她和高船主的對話他都聽到了。

“東洲漁民依海而生,除卻極端天氣,她們幾乎每日都在海上捕魚,東天柱位於海域中央,常在漁民視野內。”

他平靜地敘述自己的看法,倒映著燦爛晚霞的雙眸時刻關注著風長贏的神情,繼續說道:

“數十雙眼睛盯著,凶手做賊心虛不便下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傳出海域不太平的消息,讓漁民不敢下海,無法靠近東天柱。”

風長贏與他的看法一樣,她點頭同意:“海域鬨鬼的消息讓漁民不敢出海,凶手趁機在海域裡動手腳,進而破壞東天柱,至於究竟鬨沒鬨鬼,還需到了東洲才知道答案。”

兩人聊完海域鬨鬼的事情便安靜下來,此時晚霞已經散去,天幕被黑暗取代,滿月清輝撒向江麵泛起點點銀光。

【傻愣著做什麼,找個話題繼續聊啊。】

係統想起傍晚時被刺的一劍,它放軟語氣重新說道:【不如與風長贏聊聊人生?】

可惜修真界沒有星座和十六型人格,不然它能給席玉提供很多話題。

它對這個女尊世界知之甚少,並不了解修真界和凡人的生活,因此無法為席玉提供精確的話題建議。

“聽過九河神的故事嗎?”風長贏笑著開口。

如此良辰美景,月下又有美人相伴,她可不想讓氣氛這麼尷尬。

席玉回道:“九河,水之至大,九河神亦稱水神,風道友說的是這個嗎?”

“你說的九河神是名為風華胥的正神,數萬年前她作為人類部落的首領,為了部族生存,帶領遠古先民跨過一道又一道河流,最後在中州定居……”

風長贏說起九河神的生平,但這不是她今日要講的故事。

“我要說的是另一個不正經的九河神。”

席玉疑惑地望著她,他沒聽說過不正經的九河神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