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密林中的一棵大樹下拴著兩匹馬。
春寒料峭,晚風拂過密林,樹葉發出簌簌響聲,所幸此時林間枝葉並不茂密,月光輕易地透過枝丫灑入林中。
沈辭安站在樹下借著月光偷看樹上坐姿不羈的風長贏,和她身邊拿著毛筆寫字的小麻雀。
"吃下它。"風長贏張開手掌,一顆青色藥丸躺在她的手心。
林聽歪著腦袋打量藥丸,丹身通體透亮,布有整齊的丹紋,看上去是顆好藥。
她問道:“吃它能變成什麼?”
上次風長贏給她的丹藥讓她變成了威風的鳳凰,至今她還有些懷念火鳳皮膚。
“人。”風長贏靠在大樹上,翻看林聽記錄的小冊子,“化形丹能讓小妖化形,你服下後就能變成人,你不想回家了?”
林聽這兩日隻顧著幫忙除邪,把回家的事一時間忘在了腦後,她甚至都快習慣麻雀身軀飛來飛去了。
經過風長贏提醒,她果斷吃掉丹藥,小麻雀的身體可沒法成功攻略沈辭安。
剛服下丹藥,林聽身子一僵直直墜地,即將落地前一道輕風護住她令她懸在半空中,慢慢的她長出雙腳踩在地麵。
“我變成人了!”雀妖的羽毛化作簡單的衣衫穿在身上,林聽歡快地在地麵上跑起來。
隨著速度加快,她的翅膀猛地從背後展開帶著她飛起來,起初林聽還不習慣人身鳥翅的飛行,但沒多久她就掌握了要領。
在密林中隨意切換人和雀妖的形態,想飛就飛,想走就走,再次把攻略沈辭安然後回家的事情忘記。
風長贏仰在樹枝上翹起腿有一搭沒一搭地晃著,對於林聽的幼稚行為感歎道:“十八歲,還是個小孩子啊。”
她打開觀世圖發現有一個光點正迅速朝她的方向移動,最後在距離她百米遠的地方停下,這個光點代表的是應天宗席玉。
昨夜席玉的位置距她還有千裡,短短一日時間怎麼隻差短短百米了?
既然已到附近,為何不直接現身,反而躲在暗處?
[席玉殺死風長贏]
書中的結局再次出現在腦海,風長贏翻身站在樹上眺望遠方,席玉跑這麼快必然耗費了大量靈力和符咒,如此費神卻直衝她來。
難不成真要殺她?
風長贏低頭,變成人形的林聽終於玩夠了,緩緩走向沈辭安。
看見林聽的沈辭安如臨大敵,他迅速抬頭尋找風長贏,發現風長贏仍完好地站在樹上,不由得深感遺憾。
風長贏看穿他的心思,嘴角勾起冷笑,她不殺他,他反倒期待著林聽再度奪舍她,看見她沒被奪舍還挺失望。
她懶得看林聽和沈辭安說肉麻話,閃身融入黑暗裡。
“你……”
沈辭安看到林聽的臉有些害怕,擔心是風長贏變出來故意折騰他的,但看到對方單純無害的目光時,他知道確實是那個林聽回來了。
林聽早已想好解釋的說辭,她流利地說道:
“我說過我不是故意奪舍的壞人,隻是一覺醒來就在風長贏的身體裡,風長贏奪回身體後念在我是無辜之人,就將我變成雀妖,留了我一命。”
“風長贏不殺我,也是因為你?”沈辭安一直奇怪痛恨邪修的風長贏為何不殺他。
起初以為風長贏看上他的皮囊,可風長贏身邊著實不缺美貌皮囊,她也從未對他有任何親密舉動。
如今林聽出現倒是解了他的疑惑,他因為林聽才和風長贏扯上關係被迫暴露邪修身份,也是因為林聽才僥幸在風長贏手中活下來。
他的問題無需林聽回答,他知道答案。
風長贏抓住他搜了他的魂,又怎麼會放過奪舍她的小賊,林聽必然也被風長贏搜了魂。
沈辭安不等林聽說話,繼續追問道:“風長贏也看到你的夢裡有我,看到我最後的結局是愛而不得自爆死亡了嗎?”
林聽沒預想過這個場景,沈辭安步步緊逼,修為被廢的他仍然帶有可怕的戾氣,她慌亂地點頭。
“嗬。”沈辭安後退兩步,重新坐在樹下。
風長贏豈會是好心腸的慈善人,她留下林聽和他的性命,不過是想看林聽的夢是否會成真。
預知是一個極其神奇的能力,沒有修士不想堪破未來。
“你就打算一直跟在我身邊?”沈辭安收起戾氣,神態變得柔和,眼底卻湧動著算計。
林聽發現沈辭安的語氣變好,她點頭:“我說過,我為你而來。”
她的聲音很小,小到隻有沈辭安和她能聽見。
然而修士的五感靈敏,風將她的話準確送入風長贏和席玉耳中。
小小年紀還挺會說情話忽悠男人的,風長贏揉了揉耳朵,然後躲在一棵大樹的枝葉後麵偷看樹下的白衣男子。
應天宗不染纖塵、清心寡欲的席玉劍尊此刻正認真地清洗身上的塵土,他的發絲淩亂麵上帶有雷痕。
人間界隻有除邪可運用術法,其餘情況需有限度地使用術法符篆等物,進入凡界的修士們頭上都橫著一把尺。
這把尺判斷著修士用術法的度是否在界限內,一旦超出界限,天雷就會從天而降以示懲戒。
風長贏確定他被天雷劈過,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為她也曾被天雷劈過,臉上的雷痕足足過了十日才完全褪去。
席玉臉上的雷痕就和她當年的完全一樣。
【攻略目標已出現,當前好感度:50】
係統提示音和林聽的那句“我為你而來”同時在耳邊響起,席玉若有所感地抬起頭和樹上的風長贏遙遙相望。
殿下,你可知我為你而來?
席玉未將心中的話說出口,他有攻略係統相助知道風長贏的準確位置,為了儘快找到風長贏,他一路上使用了多張速行符,甚至貼地禦氣飛行。
在路過溪首郡的時候,天雷降下警告他,在他臉上留下紫色的雷痕。
他擦得去身上的塵土,卻除不掉臉上的雷痕,這樣的他不夠好看。
“席道友,真巧。”風長贏從樹上翩然落下,停在席玉麵前。
席玉將手藏在袖中,快速掐了個除塵訣讓自己恢複成不染纖塵的模樣,一張銀色龍紋麵具憑空出現遮住他左半張布有雷痕的臉。
“風道友,真巧。”
處心積慮製造的巧遇也是巧,席玉舒眉淺笑,清澈的眸中折著月光。
既然席玉也說是巧合,風長贏就當是巧合,她不能因為席玉還未做出的事情責怪他,更不會因為書中的三言兩語遷怒他。
風長贏將他帶到拴馬的地方,既然遇見了接下來自是一路同行。
她回去的時候林聽和沈辭安已經聊完了,他們距離很遠,中間隔了兩棵大樹。
看到沈辭安的席玉心中敲起警鐘,在魔宮時風長贏曾當眾說沈辭安有趣,沈辭安還是風長贏諸多情緣中唯一一個入住魔宮的人。
他竟在風長贏心中的分量已經重到要時時刻刻帶在身邊嗎?哪怕是如此危險的任務?
看到林聽的係統腦子也嗡嗡作響,前任宿主沒死,風長贏既然那麼狠心地除掉它,為什麼會留林聽一命?
風長贏怎麼區彆對待係統和人呢?
係統看了眼席玉設下的豪華劍氣牢籠,它無路可走,還是認真幫助沈辭安攻略風長贏,不論是以誰為宿主攻略哪一個人,它都可以順利完成探查此世界的任務。
隻要完成任務把得到的信息傳回組織,組織會輸送給它足夠的能量,屆時打破牢籠易如反掌。
“沈師弟。”席玉向沈辭安致意。
沈辭安瞥了他一眼,全然沒有在秘境裡的客氣禮貌,語氣冷漠:“我早已退出應天宗,不是席道友的師弟。”
席玉被懟也不惱,反而向他道歉:“抱歉,是我忘了。”
沈辭安沒搭理席玉,他正心煩,自己現在被風長贏當作證實林聽預知夢的工具人。
他和林聽在風長贏眼中都不過是可以操控玩弄的牽線木偶,他絕不能讓風長贏如意,他偏要讓風長贏的希望落空。
林聽說他會愛而不得死去,那他就絕不去愛得不到的人。
“席道友現在是何修為?”風長贏提起自己被壓至鳳初境的修為,想知道席玉被壓製了多少。
席玉回道:“琴心境。”
是了,修真界修士進入凡界都會被壓製修為,一般情況都會被壓至琴心境,風長贏第一次入凡界就是被壓至琴心境。
這次是她第二次入凡界,卻被直接壓至最低的鳳初境修為。
看來當初在凡界過度使用術法被天道記了一筆,不僅劈了她數十道雷劫,再入凡界還讓她的修為多降一個大境界。
“風道友的修為為何被壓製得如此嚴重?”席玉也察覺不對勁。
風長贏輕聲歎氣,回他:“你問天呐,我如何知曉。”
“算了不提這個,她是雀妖林聽,魔宮修士。”風長贏向席玉介紹林聽,刻意岔開話題。
席玉知道風長贏故意轉移話題,她不想說那他便不問,配合地對著林聽自我介紹:“林道友,在下應天宗席玉。”
“席道友好。”林聽學著修士們打招呼的方式向席玉抱拳。
席玉對風長贏有關的事都記得清楚,林聽的臉曾在風長贏身上出現過,是在秘境內風長贏易容成林聽的模樣,跟在……
跟在沈辭安身邊!
在一旁瞧著三人說話的沈辭安突然想到一個餿主意,既可以惡心風長贏,又能讓他擺脫愛而不得的既定結局。
林聽的預知夢中裡隻預測了他的一生,說他會愛上林聽最終愛而不得死去,風長贏不就是想看到結局成真,好借此探究預知的仙術。
那他若是沒和預知夢中說的那樣愛上林聽,反而愛上了想利用他的風長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