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摘下臉上的麵罩,伸手要搶風長贏手裡的布包:“你要我來做什麼,把布包還我,我趕時間。”
風長贏聽聞李雲樂沈辭安被抓,掐指算到兩人暫無大礙,便決定先處理眼前之事。
她看向黑衣人,青年劍眉入鬢雙眼如炬,右手虎口生繭,是個習武之人,觀她氣海有虎將狂風之相,軀體又受人皇聖氣護佑,想來是朝廷將相。
聽她所言後,風長贏抵住她的手,經過靈息探查,她認出布包裡的東西正是土財公公的木製小像。
勸道:“裡麵是土財公公的木像,此物邪氣深重,你拿久了會逐漸迷失心智。”
風長贏隻掀開布包的一角便察覺到邪氣,黑衣人拿著此物至今未被影響,靠的是自身氣運和人皇聖氣庇護。
若拿的久了,木像吸走她的氣運,她也變成邪祟的信徒。
尋常人家供不起金玉神像,畫像和木像就是最好的選擇。
實力一般的邪祟利用廟宇石像吸取氣運已經是極限,土財公公如今都能借小像分身影響百姓,看來是個不小的麻煩。
“在下風長贏,山野修士。”修真界眾人下界曆練,皆對外自稱山野修士。
黑衣人聞言放鬆警惕,聽到風長贏指出土財公公是邪祟,她主動坦白:“督衛司指揮使上官明玉。”
上官明玉原在京城督衛司任職,主要負責京城重案,她告訴風長贏約莫是六個月前溪首郡遍地黃金的消息傳入京都。
聖上派人前往溪首郡核查消息是否屬實,接連派去三人都有去無返,溪首郡的郡守也不曾上奏述職。
負責監聽天下,為聖人耳目的清肅台傳來溪首郡土財公公的消息,有求必應的土財公公自稱為神,招攬大批信徒。
看似滿足信徒的貪欲,實則將他們推入了深淵,溪首郡的官員消失不見,百姓千金難買鬥米,耕地荒廢經濟崩潰。
這絕不是正神能做出來的事情,聖上當即派出官員前往溪首郡,意在滅邪祟鏟邪廟。
可常人無應對邪祟之力,城中百姓又多,他們被蠱惑心智抵抗軍隊入城,軍隊不能傷及百姓隻好退到百裡外。
“軍隊鎮壓、封城等法子都不管用,城裡的百姓堅決不出來,城外為求黃金的百姓主動入城,根本無法阻攔。”
上官明玉曾經還將想要入城的百姓強行收押,誰料隔天對方便以絕食威脅,她無奈隻能放人。
“這座宅子的主人是李雲樂,我知道她,整座溪首郡隻有她和消失不見的朝廷官員不是土財公公的信徒,其餘人皆被邪祟迷惑。”
她直接斷言土財公公是邪祟,天降橫財,百姓不再勞作,整日隻靠拜邪祟求財,卻不能將財寶拿出城外,隻能和城內人交易。
總有一天會將溪首郡的糧倉吃空,屆時他們又該如何,將土財公公的廟宇遷到彆處,然後吃掉下一個城鎮嗎?
大夏朝會毀在土財公公手裡,而她絕不容許邪祟毀掉大夏朝的安寧。
“我扮作邪祟信徒混入廟宇,經過多日觀察發現距離廟宇石像越近的人越迷信邪祟,稍遠的百姓還保持一定的神智。”
上官明玉指著桌上的木像,冷聲道:“邪祟吩咐信徒將木像送到外城,要更多人供奉它,我猜測木像也是邪祟的部分身體,解決木像便能逐步消除邪祟。”
“你的猜測是對的,但效果甚微,木像是邪祟分身,可無法傷及根本。”風長贏回道。
“仙長可有對策?”
修真界的修士雖自稱山野修士,凡間百姓卻都尊稱她們為仙長,上官明玉原不相信什麼會法術的仙人,現在邪祟害人她隻希望仙人真的能除邪消祟。
“有是有。”風長贏低頭沉吟。
扮作土財公公裝神的邪祟利用人們的貪念成為他們的信仰,吸取信徒的氣運,信徒被它控製淪為它的傀儡。
要除邪倒是不難,可要在消除邪祟的同時不傷害無辜百姓,無疑是一件難事。
“如今的邪祟就像吸血蟲扒在百姓身上,狠心拔出蟲子百姓的身軀也會被它咬壞,隻能想辦法誘蟲子自己鬆口。”
風長贏在房內踱步,她忽然想起今晨在山上遇到的荒廟,一個極損的主意閃過腦海。
她舉起邪祟的小木像,盯著連鬢胡子、肥頭大耳的土財公公露出冷笑。
黑色的邪氣如同猙獰的傷疤攀上風長贏的手臂,清脆的破裂聲響起,小木像的頭掉下來咕嚕嚕滾在地上,瞪圓的雙眼緩緩閉上。
“附耳過來。”風長贏打了個響指,手臂上的恐怖瘢痕瞬間散去。
看到風長贏的本事,上官明玉心中略微信服,配合地上前。
“還有你。”
風長贏揪起在空中飛來飛去的林聽,她從風長贏回來後就一直念叨著快去救沈辭安,可自己又不敢再次深入虎穴。
廟裡的人對土財公公信奉到極致,不允許廟宇裡出現任何鳥獸魚蟲打擾土財公公的清修。
她白天去探聽消息,差點被廟裡的信徒用石頭砸死。
上官明玉掃了眼林聽,問:“麻雀能幫上嗎?”
“尋常麻雀幫不上忙,口吐人言的麻雀可以。”
風長贏從儲物袋中拿出兩個藥瓶分彆交給上官明玉和林聽,囑咐兩人明日該如何行動。
土財廟
李雲樂從疼痛中蘇醒,她摸向腫痛不已的後腦,腦海裡閃過信徒闖進她家,強行打暈她的畫麵。
土財廟的信徒終究是徹底瘋了,居然強闖民宅綁架良民。
她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地牢裡,地上鋪滿了稻草,偶爾有灰色老鼠從腳邊竄過去。
沈辭安被關在隔壁牢房,在他身邊還有一群哭哭啼啼的男人。
對麵的牢房裡則關著十幾個穿著官服的女人,她們麵色慘白嘴唇乾裂,神色懨懨的看起來狀態很差。
原來官員也被綁架關起來了,難怪衙門的大門從來敲不開,敢情官大人都無法自保。
一年前李雲樂的母親被信徒活活逼死,她那日攔不住瘋狂的信徒,在衙門前敲了整整一日登聞鼓希望官府能製止信徒,讓害死她母親的凶手繩之以法。
可是門沒開,自此她對官府徹底失望,認為官府和土財廟蛇鼠一窩。
“對不起。”李雲樂為自己誤解官府道歉。
沈辭安看到李雲樂醒來,出聲道:“他們為什麼抓我們?”
說完沈辭安臉色陰沉地撫摸受傷的胳膊,要不是修為被廢,而且那些信徒來得突然,讓他來不及反應就被製住,他們怎麼可能傷到他還將他抓走。
信徒將他們抓到廟裡關入牢中,廟裡邪氣四溢讓他倍感親切,他下意識便想吸收邪氣,尚未有所動作就被一道枷鎖封住識海,讓他不得借邪氣修行。
不用想就知道是風長贏的手筆。
風長贏斷了他再入邪道的路,那她最好能及時趕到將他救出去。
“是我連累了你。”李雲樂語氣愧疚,“溪首郡隻有我和看守城門的府兵不拜土財公公,每隔幾日就會有信徒來勸我加入他們,也許他們終於惱了,勸說不動便把我抓住關起來。”
此時風長贏不在,沈辭安懶得裝作好人模樣,他閉上眼假寐不願搭理李雲樂。
李雲樂自認拖累了沈辭安,她向沈辭安保證會帶他安全出去:“我會救你出去的。”
得不到回應,她不再多說,走到門前仔細觀察地牢的構造。
每間牢房都有一個巴掌大的小窗位於牆壁頂端,在兩側牢房中間的過路上整齊擺放著一列土財公公的小木像。
路的儘頭是一扇上鎖的門,整座牢房裡無人看管。
沒人就好,李雲樂心道。
她將左手上的銀絲鐲取下來,這一年裡為了求生她學會用鐵絲銀絲開鎖,盜亦有道,她偷的都是當年逼死她母親的那群人的錢。
銀絲鐲上纏著金銀雙絲,尋常人隻會認為是鐲子上的裝飾,沒人會想到這是她為了偷東西專門繞上去的金絲銀絲。
拆下銀絲隨意凹了個形狀,然後將銀絲戳進牢門的鐵鎖裡,沒一會兒李雲樂就摸清了銀鎖的內部構造。
她抽出銀絲重新繞了一下,這次放進銀鎖裡很快聽見哢噠一聲,門鎖應聲打開。
假寐的沈辭安聽到開鎖聲睜眼,詫異地望向李雲樂。
看見這一幕的不止沈辭安,哭泣的男人們、垂死的官員們都瞧見了。
男人們停止哭泣,尚有餘力的官員則對著李雲樂喊道:“快跑,那些男人是信徒,會喊來彆人!”
話音剛落,不再哭泣的男人們湊到牆根前對著窗口大喊:“有人跑了!”
跑了二字還未喊出口,沈辭安揮手擊暈一個男人,正要繼續動手,外麵傳來詭異的銅鈴聲。
眼前試圖通風報信的男人們接連倒地昏迷,對麵的官員們也虛弱地靠在牆上說不出話。
沈辭安和李雲樂都不明白發生了什麼,突然李雲樂麵色驚恐地指著牢門,沈辭安側眼望去。
隻見牢門外整齊擺放的小木像突然活了過來,它們的眼睛開始轉動,盤坐著的身軀站起來,一個個獰笑著分彆跑到各自對應的牢房前。
它們又短又胖的雙手抱住牢門,張大嘴巴做出吞吃東西的樣子。
沈辭安登時頭皮發麻,“它們要吸人氣運,吸完氣運便是壽命。”
沈辭安墮入邪修早就失了自身氣運,都是靠殺修士奪取彆人的氣運填補自身,但他現在哪裡還有什麼氣運!
一旦被吸,就是十年又十年的壽數,他能有幾個十年?
“怎麼辦?”李雲樂哪見過這種離奇場麵,她站在門後,本要吸她氣運的小木像立在她麵前死死盯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