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辭安曾是邪修,他認出小木像胸前繪製的圖案正是竊運陣圖,利用此陣方能竊取旁人的氣運壽數。
沒有修為,他隻能咬破手指用精血在自己身上發出一個反陣,可以暫時抵禦小木像竊取他的壽數。
至於牢內的其餘人,他愛莫能助。
逃出牢門的李雲樂渾身僵硬,不敢輕舉妄動,生怕眼前雙眼猩紅的古怪木像張開血盆大口朝她撲過來。
在她對麵的小木像似乎也忌憚著什麼,遲遲沒有動作。
“風長贏怎麼還不來?”
沈辭安記得風長贏的小麻雀在他們被抓走的時候躲了起來,一隻靈寵合該在第一時間找到主人報信,然後讓風長贏來救他們。
怎麼到現在人都沒來?
時間逐漸流逝,周圍的小木像將官員等人的氣運即將吸乾,牢內的生氣消散,整座地牢被死亡包裹。
李雲樂心底的恐懼逐漸放大,小木像察覺出她的恐懼,當即張開嘴朝她撲去。
與此同時,沈辭安畫出的反陣也已經失效,無法抵禦竊運陣,他無奈隻能再耗費幾年壽命用指尖精血畫反陣。
電光火石間,黑洞洞的窗口傳來清越鳳鳴,金燦燦猶如朝陽的火光照進地牢裡。
扒在牢門上吸取氣運的小木像發出慘叫,滋滋黑煙不斷冒出,最後化作一堆塵土落在地上。
被它們吸取的氣運壽數全數回歸主人體內。
砰的一聲,地牢大門被火焰撞開,赤色火鳳飛進來,她低下頭銜起李雲樂的衣服將她甩在背上。
火鳳揮動翅膀掀開地牢的屋頂,造出浩蕩勁風卷起牢內眾人送往城外山腰處的荒廟。
“這,這是什麼?”
“地牢的人都被吹跑了,土財公公會發怒的。”
“那是鳳凰嗎?”
“騎在鳳凰身上的不是李家的女兒嗎,她召來了鳳凰?”
“神跡,是神跡!”
土財廟內信徒眾多,火鳳降臨掀翻地牢,眾人皆看在眼裡,他們無不滿眼崇拜地看著鳳凰。
李雲樂坐在火鳳背上,瘋狂跳動的心臟逐漸歸位,她摸著手下柔軟的鳳羽覺得眼前的畫麵如此不真實,是她在做夢嗎?
“邪祟休妄替正神,火鳳臨天,意在除祟!”
火鳳口吐人言,音聲如鐘,放出烈火焚燒土財廟大殿。
火鳳盤旋在空中,居高臨下地望著廟內黃金所塑的高大石像。
石像眉間湧出一股黑氣撲滅殿內的大火,睜開半眯著的眼睛,皺在一起的五官凶相畢露。
“吾乃土財公公,賜福贈財,小人莫要胡言。”
說罷,石像凝聚邪氣對火鳳揮出一掌,比房屋還高大的手掌打向火鳳。
城外有人浮於空中,口中道破,素手化印隔山對掌,輕鬆消去邪祟的掌力。
火鳳再度啼鳴,背著李雲樂飛向夜空。
鳳凰於飛,翽翽其羽。
其金色的身影、清越的神語將邪祟蒙在信徒身上的惡欲撕開一道裂縫。
在溪首郡作威作福一年有餘的邪祟頭一次被人如此挑釁,掀了它的廟燒了它的殿還放了它的人。
邪祟怒不可遏,半身脫離石像誓要抓到挑釁它的人,溪首郡已是它的地盤,方圓百裡任它來去自如。
龐大黑影轉瞬間來到城外山腰,它的虛影將山間獨立的人籠罩其中,邪氣肆意地攻擊那人。
“區區一個鳳初境的修士也想阻攔本座,剛才那一掌足以耗儘你識海靈力,你拿什麼拯救那群利欲熏心的百姓?”
風長贏被困其中,她淡然一笑,驚蟄從她袖中飛出,金絲青絛所到之處邪氣俱滅,局麵頃刻扭轉。
“狂妄。”
風中長身玉立的女子聲音泠然,全然不將邪祟放在眼中,她催動驚蟄搗向邪祟虛影,混沌靈力席卷邪氣,邪祟見勢不妙轉身欲逃。
風長贏又豈會讓它如願,驚蟄攔腰斬斷邪祟虛影,隨後飛回風長贏手中。
金絲青絛伴著風長贏於空中飛舞,殘餘邪氣被儘數除去,她看著邪祟慌忙逃竄。
邪祟寄身百姓身軀,殺它便是殺人,但給它一記重創倒是無妨。
欲壑難填,重傷的它該如何滿足信徒們被它日益喂大的貪念?
計劃的第一步已經順利完成,風長贏伸出手陪驚蟄玩了會兒,緩步走回荒廟。
破敗的荒廟此時堆滿了人,上官明玉確認消失的官員都已經回來了,她們被關在地牢多日,身體虛弱。
還好風長贏早有準備,上官明玉將風長贏給她的丹藥磨碎衝水分與眾人,喝下丹水後大家的情況逐漸好轉。
沈辭安損失一滴精血,也虛弱地倒在角落裡休息,注意到風長贏出現,他擺出可憐虛弱的模樣。
“殿下,是我無能,沒保護好李姑娘。”
風長贏閱人無數,一眼看出他的小心思,拋出一瓶丹藥給他:“人界靈氣稀薄,卻也足夠你初期修煉。”
沈辭安打開藥瓶聞了聞,裡麵是能恢複元氣補足靈氣的回靈丹,價值千金,到底是帝姬殿下,隨手拋出的丹藥就是如此手筆。
他不由得想起在空桑秘境自己被打傷後,昏迷中也被人喂了這種丹藥。
林聽,她還活著嗎?
廟外火鳳落地,靈光閃過,威風的鳳鳥變回巴掌大的麻雀。
林聽歡喜地飛進荒廟,激動道:“太帥了,我咻的一下打破大門把所有人救出來,飛在空中翱翔盤旋!”
風長贏張開手掌接住林聽。
李雲樂也走進來,雖然還不清楚事情原委,但看到火鳳變麻雀飛到風長贏身邊便明白是誰救了她。
“過來,明日除邪還需辛苦你們。”
風長贏對李雲樂招手,上官明玉林聽也都圍在風長贏身邊。沈辭安以為用不上自己,看到風長贏的目光,他聽話地走過去。
翌日
鬨騰了一整夜的土財廟安靜下來,早晨是大家在城南市集吃飯的時間。
她們還談論著昨夜火鳳現身的事情。
“邪祟休妄替正神,火鳳臨天意在除祟,這不就是在說土財公公是邪祟,火鳳降臨是要收拾土財公公嘛!”一個高個子婦人說道。
身旁的老太點頭:“要是火鳳除邪,那我們豈不是沒有黃金了?”
多數人和老太的想法一樣,沒有土財公公發黃金,她們豈不是要自己賺錢了,賺錢辛苦哪有免費黃金來得容易輕鬆。
大家誰不知道土財公公古怪,賜予她們的黃金隻能在溪首郡使用,卻不能拿到外城使用。
可白給的黃金打消了一切顧慮和懷疑,誰免費給她們金子,誰就是好人,誰就是正神。
“這怎麼行,我天天拜土財公公,供奉那麼多香火,好不容易輪到我進大殿拜土財公公,這次的百兩黃金總該發到我頭上了。”
有一壯年不滿意,土財公公每日都發金銀,可不是每個人拿的都一樣,越早信奉土財公公、給土財公公添最多香火的信徒才能拿到最多的黃金。
土財公公每日散金百兩,有一半都給了能在大殿近距離參拜它的三位信徒,剩下一半按香火分發給萬餘人,每個人到手也就一兩塊碎黃金,連個包子都買不起。
為了靠近土財公公,成為殿內近距離參拜它的三人之一,所有信徒都拚了命表達自己的忠誠,日日拜土財公公的小木像。
“土財公公有我們護著,誰敢動它!”
衣著華麗穿金戴銀的孫吱吱被一眾信徒擁護著走在大街上。
他正是最早信奉土財公公的信徒之一,如今溪首郡最富有的孫家二男孫吱吱。
一年前他還是溪首郡因長相醜陋贅不出去的老男孩,因為最早為土財公公建小廟,土財公公給他錢財將他變美,讓他成功贅入張獵戶家中。
“土財公公有求必應,是最好的神仙,沒有土財公公你們這輩子都賺不到黃金。”
孫吱吱翻了個白眼,“想想李家的下場,不信奉土財公公,還去給彆的神送香火,李佑死得多慘你們也看見了。”
提到李佑,大家心底閃過一絲愧疚和恐懼,昨夜李佑之女李雲樂乘鳳離去的畫麵在腦海揮之不去。
信徒動搖的心被孫吱吱一句話摁住,大家回歸之前的生活狀態,拉著一車一車的黃金買吃食。
期間有人因為買不起食物,又實在湊不夠黃金,衝動地提刀想要搶錢搶吃的。
沒等她開始鬨,就有一群壯實的信徒攔住她,並將她貶為最低等的信徒,且三天內不得參拜土財公公。
土財公公禁止信徒們互相搶掠殺傷,若是有哪位信徒被打死了,吸不到氣運和壽數損失極大的可是它自己。
因此城南的信徒恪守土財公公設下的規矩,貪婪地求財,憋屈地生活,努力地磕頭,做著成為殿內親近信徒的夢麻痹自己。
這裡的食物昂貴,土財公公賜予的黃金不足以她們吃飽,但也不至於讓她們餓死,於是她們在饑餓中活得格外瘋狂。
“土財公公在上,請求您賜予我更多的財富。”
吃完不管飽的早飯後,大家又都整齊地跪在廟內廟外,跪求土財公公顯靈,賜下黃金。
虔誠的禱告聲被街外的鑼鼓喧天打斷,信徒們紛紛回首。
隻見有八位漂亮男子抬著金子製成的步輦,李雲樂褪去舊衣,身著錦衣繡襖坐在輦上。
她站起身被一位麵帶朱砂恍若天上仙的美男扶下步輦,彼時陽光灑在她身上,襯得她神采煥然。
“李雲樂,溪首郡李佑之女,土地姥念其母連年為土地廟供奉香火誠心動人,特收其女李雲樂為土地姥座下靈童。”
吃了靈藥變成孔雀一般大小的林聽飛在空中,兢兢業業地背誦風長贏昨夜編好的戲詞。
城南信徒們聞言一片嘩然,城外的土地廟早就荒廢,李雲樂怎麼搖身一變成了土地姥座下靈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