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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篡位筆錄gb 渚荔 2717 字 2個月前

顧西瑗吃著菜餅,站在床邊,看著祁瓔褪下了殷明垠的衣裳。

少年傷重,肩上那一刀深可見骨,在溪水裡衝淨了的血跡,這一路又流出許多。

褪去衣物,他身上所有新傷舊傷展現人前,有些已經結痂,可見從小的毒打,比起養尊處優的皇子,尚不如牢獄裡的囚犯鬆快。

顧西瑗嚼菜餅的動作一頓,見旁邊的祁瓔捂住嘴,眼裡竟滾出淚來。

啊?不是吧,大哥你……

古代的郎中都心腸這麼軟,這麼為傷患義憤填膺的嗎?

每天看診那麼多,眼淚夠流嗎?

祁瓔自知失態,吸了吸鼻子一抹淚,開始專心處理殷明垠的傷勢。

他拿出了專業醫者的職業素養,動手麻利,迅速止血、包紮。

隻是清洗傷口時,鮮血順著猙獰的刀傷直流,將乾淨紗布染紅,床上不省人事的少年眉心微皺,唇間溢出輕微的疼吟……

顧西瑗注意到,年輕的郎中眼裡包了淚,強忍著沒讓它掉下來。

等上好藥、包紮好傷口,祁瓔又細致地給他換了一身乾淨衣裳。

不多時,打理乾淨的少年躺在被子裡靜靜睡著了,墨發柔軟地貼在額前、垂在頰側,呼吸又輕又靜,白淨漂亮得似哪家出走的小郡主。

顧西瑗在床前看了一會兒,伸手想掐他的臉,被祈瓔的一聲輕喚止住了鹹豬手。

她扭過頭,見祈瓔已經鋪好了她的地鋪,大抵覺得女孩兒肌膚嬌嫩,他很貼心地鋪了兩層,又從櫃子裡拿出一套乾淨的衣裳遞給她。

“裙子?”顧西瑗驚訝地捧著手裡的衣裙,狐疑地盯住他。

誰家好人櫃子裡隨時放著裙子啊。

又一個女裝大佬???

祁瓔的解釋是,他身為郎中,時常接到各種各樣的傷患,所以家中也備著女式衣裙。

“放心吧,我可不是變態。”他笑著擠了下眼睛,看得顧西瑗老臉一紅。

等祁瓔出去了,她抱著衣裙轉過身,盯著床上睡熟的少年,稍顯猶豫。

是啊,真正的變態在這呢。

她環視屋裡一圈,沒找著屏風之類能遮擋的物件,又瞧了一眼床上半死不活的少年,索性背過身去,輕手輕腳褪下臟衣裳,換上了祁瓔給的那套裙子。

白色的裙子,式樣簡單,稍長了一些,顯得她像小孩偷穿大人衣裳。

“瑗瑗,換好了麼?”剛換好,聽得傳來輕輕的叩門聲。

等她應了聲,對方才推門進來。

祁瓔笑盈盈的,把時間掐得很準,自己也梳洗好換了身衣裳,就在她的地鋪邊上又鋪了一床,兩人的地鋪圍著床上的殷明垠,小小的茅屋燃著油燈,倒顯出些溫馨。

祁瓔吹滅了油燈,月光便一下灑進茅屋裡,像清透的水一樣注滿了每個角落。

顧西瑗坐在自己的地鋪上,寬寬大大的袖子罩住了手,隔著茅屋的小窗,她抱住雙膝,瞧著滿目星空,對今日發生的一切還感到不真實。

好似催魂奪命一般的廝殺、逃亡,青鸞和紅綃死了,六皇子就是她身邊的侍女阿薯,太子重傷東宮當有雷霆之怒,江湖榜首的殺手這會兒說不定正提著利斧沿著月光追尋而來……

她睡不著,睫毛起落,便帶出細碎的淚滴,無聲無言地撲落下來。

顧西瑗抿著唇,月光下眼淚鼻涕止也止不住。

祁瓔遞來一塊乾淨的巾帕,月光落在那張美麗的臉上,愈發與殷明垠生得相像。

顧西瑗總覺得,若都換上衣裙,梳上發髻戴上釵環,這兩人隻怕能一模一樣。

隻是祁瓔的美溫柔嫻靜,幾乎不帶任何鋒芒,而殷明垠的容貌更顯清冷孤絕,垂眸時眼若彎鉤,襯著淚痣昳麗冷媚,若真是女子,當是冠絕天下,引無數男兒拜倒石榴裙下。

她想起爹爹提過的“景妃”,他不就是憑著絕世的美貌,將世上最嬗變的帝王心籠絡,使殷玄為他發瘋發狂。

六皇子是景妃的孩子,也繼承了他的容貌,若景妃還在,也不知這兩人站在一起會是怎樣六宮粉黛無顏色的景象。

顧西瑗擦淨了淚,疊好巾帕道了聲謝,祁瓔彎唇微笑,也未多問,伸手來安慰般撫了撫她的頭頂。

顧西瑗瞧著他的臉看,發現他臉上也有一顆小痣,在鼻梁上,平添韻味,襯著那雙眼顧盼生輝。

“你們二人是何關係呀?”

靜夜清輝似水,各懷心思,都睡不著,索性小聲聊起天來。

祁瓔靠在自己的地鋪上,想了一陣,挑了個最感興趣的問題。

“主仆關係,我是主,他是仆。”顧西瑗斬釘截鐵,頓了頓,又補充一句,“今日之前是。”

祁瓔頗有興趣地微微睜大眼:“哦?今日之後便不是了?”

“嗯。”顧西瑗抄起手,袖子寬大覆住了她的手背,悶悶道,“他做事粗笨,隱瞞不報。我不要他了,送給你好了。”

她大方得像扔掉一袋垃圾。

祁瓔一噎,笑著擺手:“我可要不起,公子願為姑娘傷至這般,怎會甘心離開呢。”

顧西瑗氣笑了:“為我?開什麼玩笑。”

殷明荊釣魚,願者上鉤,刺殺是阿薯自己搞的,跳崖也是他心甘情願,乾她何事。

祁瓔正色:“公子身上,最致命處是肩上刀傷,身上還有多處骨折、無數劃傷,想來是跳崖時所致。“

“而姑娘身上,幾乎毫發無損,你們二人落下同一座山崖,怎會有如此大的區彆呢?姑娘可曾想過,是有人以性命相護?”

顧西瑗沉默了。

她不太想麵對這個問題。

她又不是傻子,怎會想不到這一層,知道六皇子就是阿薯後,很多事她都後知後覺想通了。

唯獨這一件,她想不明白。

既非要抓她,為何跟著她跳崖?

為何以命相護?

他狡詐得像隻狐狸,騙起人來一套一套的,乾出那些匪夷所思的事,隱瞞、偽裝、欺騙,從頭到尾不就是個利用?

在這爾虞我詐的京城,“利用”是人與人之間再平常不過的一種關係了,她能夠理解。

如果是要裝出一副主仆情深,那也該點到為止,畢竟命一旦沒了,那才是什麼都沒了。

祁瓔歎了一聲,又伸過手來,像個長輩無奈又好笑地撫撫她的腦瓜:“傻瑗瑗,路還長著呢。”

“什麼路?”

祁瓔又一陣長籲短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