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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篡位筆錄gb 渚荔 4150 字 2個月前

泛黃的人皮麵具輕薄,邊緣布著細小的裂紋。

麵具下的肌膚清透白皙,少年眉眼若月,長翹的睫羽濕潤,在瓷白色的肌膚投下小扇般的陰翳。

他天生淚痣,洇在眼尾薄紅中,碎發斜落,長眉薄唇,五官處處可見靈秀,優越的骨相可稱頂級的美人,不需要在意性彆的那種。

顧西瑗必須承認,揭下麵具看見對方真容的瞬間,她心頭的小鹿狠狠撞了一下,上輩子的少女心差點複活。

這個長相的男孩子,在現代可以混娛樂圈的,少說是個氛圍感拉滿的小明星。

但他的長相裡偏偏少了些討巧,生來優越的骨相自帶一些陰冷疏離的聖潔感,不會在外拋頭露麵的那種,比起明星可能更適合偶爾出現在素人視頻中,無意瞥來一眼便足以驚豔眾生。

但她很快感到點不對勁。

越看越不對勁。

這張臉她見過啊!

隻不過,女子平時會化淡妝,加深了眉眼間的柔情媚意,唇脂昳麗,衣裙也是鮮亮的。

不似如今重傷垂死的少年,唇色蒼白,緊閉雙眼,整個人卸去了所有顏色,清淡得似掬一捧積滿月光的溪水,愈發襯得他眉眼清絕攝人。

顧西瑗緊緊盯著對方,後知後覺明白過來,覺得腦子“嗡”了一聲。

六皇子,就是阿薯?

她親手撿回來、日日伺候在榻前的阿薯……是那個提劍抓走她、不讓她回京的爹味六皇子?!

如此看來,女子身份是假的,身世是假的,什麼青樓鴇母全是假的,他咋不去演戲呢?還女裝大佬,變態啊!

顧西瑗算算日子,她撿到阿薯那日,確是六皇子在宮裡失蹤、通緝令剛貼出來的時候。

都怪殷明荊那通緝令畫得太抽象,本人就在麵前,她是半點沒察覺啊!

但為什麼選了她呢?

為了躲避太子追殺?那時候全京城戒嚴,他能躲藏的地方不多,將軍府勢大,自然無人敢搜,她又與東宮有婚約在,躲在她身邊,不僅安全無虞,還能隨時掌握太子的第一手動向……

最重要的是,這人扮演女孩子駕輕就熟,演技高超,沒有一點錯漏,瘋起來連自己的臉都利用。

狡詐的騙子!

顧西瑗下了定論,驀然起身,想踹他兩腳,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上踩上一個大大的腳板印。

但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解釋得通了。

顧西瑗皺皺眉,重新蹲下來,在不省人事的少年身上搜了一遍,找到一把小巧的袖箭,還有一支桃花玉釵。

她看看袖箭,又看看玉釵。

想起深宮裡的大雨,除夕夜炸滿夜空的煙花,心情很是複雜。

這些年她絞儘腦汁在防備太子,沒想到陰溝裡翻船,被殷家這個無人問津的小皇子潛伏到身邊當個大傻子耍了一遍。

說是小皇子,殷明垠當是比她大一些,但那又如何,顧西瑗仗著自己穿越者的身份,總覺得這些十幾歲的同齡人在她麵前都是毛孩子,智商手段都根本不夠看。

居然被個毛孩子耍了!

她越想越氣,轉身就走,第二次想任這人自生自滅,就算不被野獸叼走,憑他這傷勢也活不了多久。

【……至於景妃所誕下的六皇子,自然成了皇室蒙羞的鐵證,遭人嫌惡。陛下本是要即刻誅殺,文皇後心善相勸,才留下那小皇子一命,扔進冷宮自生自滅……】

顧西瑗腳步驀然停住。

她低歎了一聲,自認倒黴般回去,將少年艱難地架起來,背到背上,感覺自己像個舉步維艱的老烏龜,一步步扛著龜殼艱難地向樹林中爬去。

殷明垠伏在她背上,安靜得毫無聲息,手腕垂下,手臂似被樹枝等尖銳物割傷,順著指尖滴下血珠。

“裝女人騙了我這麼久,想就這麼算了?”顧西瑗怕他死了,一路罵罵咧咧,偶爾拿肩膀顛他一下,試圖把人顛醒。

殷明垠纖軟的睫毛抖動,慘白毫無血色的薄唇溢出一絲輕吟,墨發蹭過她的臉頰,癢癢的,他無知無覺啞聲呢喃:“……瑗兒……瑗……”

喚聲一遍又一遍,大抵身上痛得緊了,夢裡也被不安惶恐糾纏,他顫抖的睫羽間泌出一滴淚,懸在那裡將落未落,破碎的一聲一聲貼在她耳畔,喊得揪心。

把人顛哭的顧西瑗:“……”

她老實趕路,決定先不跟傷患計較,後麵有機會再跟他好好算賬。

穿過樹林,又是一片溪流,山裡地形複雜,很容易迷路,更何況還帶著一個垂死的傷患。

顧西瑗咬緊了牙,也不是沒想過丟下背上這個拖油瓶,終究隻一步步背著不省人事的少年沿溪而行,試圖找到一座山村什麼的,討一點傷藥,眼瞧著天快黑了,也有個地方過夜。

連山崖都跳過了,她不信當真這般倒黴,老天爺一點活路都不給。

溪水潺潺,彎彎繞繞如玉帶,從絨絨的草野中奔流而過。

遠處有一朵朵蒲公英輕輕慢慢地飄起,像小傘順著溪水升起。

走走停停,不知過了多久,顧西瑗快要麻了,好在日頭漸漸落下,涼快了一些,即便如此她也出了一身熱汗。

溪流儘頭出現了一名年輕男子。

他一身簡樸衣衫,袖子乾練地紮起,身邊放著裝滿藥草的背簍,正用竹筒在溪邊打水,似是附近的山民。

聽得動靜,男子扭過頭來,顧西瑗輕輕吸了口涼氣,又看見一張攝人心魄的漂亮臉蛋。

現在的大美人都是隨處可見的了?

這樣顯得她長得很隨意誒!

“你們這是……迷路了?”男子注意到她背上的少年,皺皺眉,熱心地奔了過來,但停在一定距離外,便不再靠近了。

似乎熱心的同時,又保持著一份戒心。

也許是錯覺,又或許天下美人都有共通性,顧西瑗瞧著眼前容貌俊秀的山民男子,覺得他跟阿薯……也就是六皇子殷明垠,長得很是相像,氣質上給人的感覺也有些相似。

顧西瑗實話實說,道是意外掉下了山崖,尤其提到殷明垠的傷,極為嚴重,若再不抓緊救治,隻怕捱不過今夜。

“那你們運氣不錯,我剛好懂一些藥理,這趟也是出來采藥的,”男子示意她把人放下來,似乎猶豫著什麼,“若信得過的話,我可以幫忙處理一下傷,正好有新鮮采的止血草藥。”

顧西瑗點點頭,吃力地試圖把背上少年放下來,男子也來幫忙。

少年身軀柔軟,頭耷拉下來,墨發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露出脆弱秀美的麵容。

男子盯著他的臉,突然愣住了,動作僵了一下,隨即更賣力地幫忙把人抱下來,自己轉身蹲下,示意顧西瑗把殷明垠搬到他背上。

顧西瑗:?

你方才不是一臉為難,說隻是現場包紮一下的嗎?

“時候不早了,我先帶你們回村子安置。”瞧出她的疑惑,男子扭回頭催促,一雙眼清亮,這回半點防備都沒了,親密得像一家人似的,“快些,他傷得太重,耽擱不得!”

顧西瑗狐疑地瞥了他一眼。

她疑心很重,若在平日,突然這般熱情,她定然不會輕信。

但今日彆無選擇,憑她自己,連走出這座山都做不到,更彆說還帶著重傷的阿薯。

顧西瑗抿唇,自覺地拿起男子那隻裝藥草的背簍,背到自己身上,亦步亦趨跟在後麵,三人走進大山深處。

“先生貴姓?”路上她仰臉問道。

“姑娘客氣,叫我祁瓔便是。在下是個郎中,就住在山裡,平日采采藥,幫村民們看個病消個災,也算活得簡單灑脫。”

“看你二人衣著,是京城人士吧,怎會掉下山崖呢?”

顧西瑗嚇唬他:“自然是遇到了惡賊,要錢還要命呢!”

祁瓔愣了下,隨即哈哈笑起來,“姑娘真會說笑!京城附近,天子腳下,哪來這般惡賊!”

一路行過林地山坡,路過山澗棧道,夕陽照在身上,熱度漸漸消減。

背簍很大個,顧西瑗小小一隻,背著個大大的背簍走在後麵,呼哧呼哧的,倒有幾分笨拙的可愛。

祁瓔忙著趕路,不忘放緩步子等她,越聊越親切,一路倒也不算無趣,空濛靜謐的大山裡響起些爽朗的笑聲。

火燒火燎的晚霞徹底熄滅後不久,三人總算趕到了深山裡的村落。

這是個很小的山村,位於大山深處,打著燈都找不著的那種。

大概隻住了十幾戶村民,大夥都很熱情,一見祁郎中背了個受傷的少年、領著個姑娘回來,都心照不宣地上來噓寒問暖,各家拚拚湊湊,又是送吃的又是送藥膏,熱情得讓顧西瑗犯了社恐。

祁瓔直接把二人領回了自己的住地,一間不算大的小茅屋。

一推開門就聞到清新的藥草香味,屋裡擺著桌子和小床,桌上一盞油燈,一卷醫書,旁邊掛著衣裳,房裡最多的就是各種各樣的中草藥。

祁瓔來到床邊,絲毫不嫌殷明垠滿身的血汙,將他小心放平在自己的床上,開始去忙碌準備包紮傷口的用具。

顧西瑗進門,放下了背上的藥草背簍,再騰出懷裡這一堆藥膏吃食,鬆了一口氣,過去幫祁瓔的忙。

“瑗瑗,走了這麼遠的路,你餓了累了吧?”祁瓔在灶上燒了一鍋熱水,搬來他那個工具齊全的木箱子,裡麵全是棉線、剪子、紗布之類的用具,“把這兒當自己家就是,吃些東西好生休息,這邊交給我,放心他死不了。”

顧西瑗確實又累又餓,已經啃起村民送的菜餅,不算好吃,但入口清香有嚼勁兒,經曆過這麼一遭,也容不得她再挑剔。

祁瓔回頭看她毫不客氣已經在吃了,完全沒有因憂愁而吃喝不下,忍不住無奈地笑起來,給她端來一碗水解渴。

顧西瑗瞥他一眼,覺得這人善良是善良,挺沒邊界感的。

還“瑗瑗”,誰允許他叫這麼親切的?

那個語氣,搞得好像她是他家的小輩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