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然的腦子徹底亂成一團漿糊。
那一瞬間他好像徹底失去了文字解析的能力,滿屏文字看不進去,也消化不了岑瑜的一番話,唯獨認得那兩個玫瑰的表情符號。
岑瑜麵無表情地直視著他,一點也看不出心虛愧疚的成分。
對視良久,李方然才從喉嚨裡擠出字句:“……雖然不小心看到你聊天記錄是我不對,我們兩個也確實是完完全全的商業聯姻,但是你這麼做會不會不地道了點?”
岑瑜問:“什麼?”
文字閱讀功能重啟完畢,李方然認出岑瑜給對方的備注是“徐欽瀾”,大約是真實姓名。而這個“徐欽瀾”發給岑瑜的可以看見的幾條消息,不像是長輩囑托的口吻,全都在噓寒問暖,不知道是不是玫瑰表情符號的緣故,李方然覺得每一句語氣都很曖昧,平淡的話語下暗流湧動。
李方然表情很複雜,他感覺自己最近脾氣都被岑瑜磨得好點了,看見這種事第一反應居然不是生氣,而是講道理:“我不要求你對我怎麼樣,反正我也習慣了,但你也不能對彆人不負責任吧?”
岑瑜眉心一蹙,回頭看了看自己的電腦屏幕:“怎麼了?”
李方然說:“這是你現任還是前任,我知道有些人會為了利益導致自己喜歡的和實際結婚的對象不是一個人,婚後各玩各的也很多。不管是哪個我都希望你把自己感情的事處理好了,你這樣我會感覺我才是那個插足他人感情的。”
岑瑜似乎聽懂了李方然古怪的發言,他說:“前任,現任,你說的是徐欽瀾嗎?”
李方然臉沉下來:“那不然還有誰?”
“他和我沒有親密關係。”
“沒有親密關係還給你發風景照說一個人看太孤單想和你一起看?”李方然顯然不信:“說自己發現了好吃的館子下次帶你一起去吃?他還提醒你晝夜溫差,要你注意穿著。”
那語氣自然得比李方然還像岑瑜的官方配偶。
“他分享欲比較強。”
“這種架勢我隻在我室友談戀愛的時候見過。”
那時室友隔三差五把他倆戀愛記錄日常轉發到室友群,李方然對此套路記憶猶新。
“好吧。”岑瑜有點冷淡地說:“他確實對我有些想法。”
李方然發出不滿的哼聲:“我看你跟他聊得還挺歡的。”
“不過我和他沒有什麼私交。”
李方然說:“你沒跟他說你結婚了?”
李方然話剛說話,又想起自己之前說不辦婚禮的豪言壯語,頓時覺得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岑瑜點頭:“說了,但他說我和你結婚,兩個人之間沒有感情,不會長久,他願意等我離婚。”
“……你從哪招惹的神經病。”
“他是公司的客戶,接下來還會有一係列合作,我這屬於為了公司利益正常交際。”
李方然莫名看不慣這個徐欽瀾:“他借著工作由頭這麼騷擾你,就不能提前結束或者終止合作?”
“沒有正當理由需要賠付很大一筆違約金,而且還會影響到公司的利潤和名聲,你目前也無法填補這個缺漏,這劃不來。”
岑瑜看見李方然越來越黑的臉,頓了一下說:“你生氣了嗎?”
李方然把臉彆開:“開什麼玩笑。”
岑瑜道:“那就好,下周有個晚宴,我們需要一起去。”
“那個徐什麼的也會去?”
“不出意外應該是的。”
“你討厭他嗎?”
岑瑜簡短地說:“不能算討厭,但不喜歡。”
李方然幻想了一下,岑瑜參加晚宴,姓徐的必然會上前搭話,那他的用處應該就是作為正宮打跑岑瑜身邊的鶯鶯燕燕?
李方然自言自語道:“所以這是你出於個人原因和我結婚的理由之一?”
岑瑜不明就裡:“嗯?”
李方然說:“讓我用正宮的氣勢趕走所有覬覦你的人。”
岑瑜似乎笑了笑,他說:“你會這麼做嗎?”
李方然想了一下:“看我心情。”
李方然是頭一次參加高端晚宴。前麵他任職雖然公司高層也一起吃過飯,但都屬於集團內部的小打小鬨,這種大規模跨企業的李方然還沒見識過。
司機驅車前往宴會地點的時候李方然有些緊張,對著內後視鏡不停地打量自己,這是他在集團外的首次亮相,怕頭發或者衣服哪裡沒有整理好。岑瑜在旁邊閉目養神,他今天把頭發全都往後梳,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眉眼十分精致漂亮。
到了地方他和岑瑜穿著款式相近的西裝,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到了簽名牆旁,這會兒簽名牆上已經簽了挺多名字,不少是李方然這段時間惡補的行業的大拿。岑瑜找了個空位把名字簽上,李方然就在隔他不遠的地方也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宴會正廳裡有不少人,他們有些認得岑瑜,便走過來與岑瑜打招呼。李方然繼承李雱職位的事也傳得比較廣,如今這個繼承者出來了,有合作關係的也免不了一些寒暄。
李方然雖然不認識他們,但也不露怯,表現得沒出什麼差錯。
十幾分鐘後,李方然掛著的標準笑容終於得以撤下來,名字說得好聽是晚宴,其實重點還是交際,個個都端著一杯酒四處走,沒幾個人真對吃的感興趣。
等李方然從人群中脫身而出,岑瑜早已不知道走哪裡去了,李方然在生疏環境不自覺想和熟悉的人待一起。於是在大廳中找了一圈,岑瑜今天穿的是淺灰色的禮服,丟在人堆中比較好找見。
最後李方然在靠窗的位置發現了岑瑜的身影,那扇窗開的角度正好能看見月亮和外麵的花亭,岑瑜就自己一個人站在窗前抬起頭看著明月殘星。
“岑先生。”一個穿著黑色禮服的高大男人拿著兩杯香檳走到岑瑜身旁:“還想說與你打打招呼,結果找了半天找不到你,沒想到你竟然在這裡賞月亮。”
“此情此景,有酒才更適配,賞臉陪我喝一杯吧。”男人嘴角帶笑,把手中一杯香檳遞過去。
岑瑜緩緩把頭扭過去,接過香檳,然後說:“謝謝徐先生。”
徐欽瀾說:“這裡景色雖然雅致,不過還是不如那天我在市郊看到的月升日落。”
岑瑜把酒杯端在手裡,卻並不飲:“徐先生拍的照片很好看。”
“相機拍下來遠不如肉眼看到的,”徐欽瀾趁機發出邀請:“你要是有興趣,哪日我們可以一起去看。”
“我最近工作繁忙,沒有太多時間。”岑瑜輕聲拒絕。
徐欽瀾倒也不氣餒:“李先生呢?新婚燕爾,怎麼不見和你一起?是感情不和?”
徐欽瀾說著,借勢舉起了酒杯,要與岑瑜手中的酒杯相碰,然而還沒碰到,就有一隻手從一旁伸出來,抽走了岑瑜的酒杯,代替他與徐欽瀾碰杯。
酒杯相觸發出清脆的聲響,徐欽瀾一愣神,李方然施施然把杯中酒飲儘,說道:“剛才徐先生好像在討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