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然用了一個周末的時間對新家查漏補缺。

岑瑜給他定製的學習規劃稱得上是人性化，工作和學習之外還能抽空喘口氣，李方然就趁著這些閒暇時間外出采購了。

他從小自理能力很強，對生活細節的方方麵麵都很敏感，少了什麼該換什麼，總能夠第一時間發現。

早上起床的時候岑瑜還背對著他睡得很熟，視線裡黑發蓬鬆柔軟，不夠長，露出一小塊蒼白細膩的皮膚。後頸流暢的線條往下走，消失在了睡衣的邊緣，再往後，就是睡衣部分下微微拱起的弧度。

李方然知道那是什麼手感，輕滑的、溫潤的、體溫不高，因削瘦有些微硌人。

岑瑜睡得無知無覺，對李方然起床產生的動靜毫無反應，等李方然洗漱完畢站在床邊時，岑瑜都還維持著那個姿勢。

他們現在還睡在一張床上，李方然覺得簡直算個奇跡，但自從開了這個頭以後，就會發覺其實沒那麼難以克服，又或者說，沒那麼糟糕。

岑瑜睡著是很安靜的，不會亂動蹬被子，也不會大晚上給他一巴掌。他和自己之間永遠隔著一段距離，不會無緣無故就蹭過來，也不會要求一些親密的舉動。

就是醒著的時候講話實在不中聽。

李方然看了他一眼，最後什麼都沒說，伸出手去把滑到肩膀處的被子往上拉了拉，給人蓋到隻露出一張臉，轉身走了。

市中心的好處多不勝數，許多商場超市都離家很近，平時飯後散步都能隨便去走一圈逛逛消食。

李方然先開車去醫院領了自己的體檢報告，其實前兩天結果就已經出來了，隨便找個人幫他去拿就可以，但李方然覺得體檢報告是很私人的東西，他不想假借人手，一直拖到了現在。

這次體檢查得詳細，報告也很厚，總的來說都沒什麼問題，年輕人就是這點好，恢複力強，不管怎麼造身體也出不了什麼大毛病。

後來李方然找了家最近的超市，在食品糧油區比對兩款食用油的配料表時，手機響了。

岑瑜給他發短信，隻有簡短的幾個字:你在哪裡？

李方然一看時間，十點半，估計這會兒人是剛醒，沒見到他才會問。

李方然抬手拍了張超市的照片發過去。

沒過兩分鐘岑瑜回複說:幫我買點咖啡回來，謝謝。

李方然問:哪種牌子？

岑瑜回他說:都行，不要美式。

還挺會使喚人，李方然一抬眉，把手機塞回兜裡。

岑瑜有喝咖啡的習慣，李方然見過，這幾天岑瑜都在加班，在公司乾不完的活就帶回家繼續乾。因為太忙他也沒什麼時間管李方然學習的事，一般都是靠李方然自學，偶爾李方然自己學完從書房出來了，剛好碰見岑瑜端著杯子出來接水，對方背後房間裡的燈和電腦都還亮著。

岑瑜的書房是改裝的，本來是衣帽間，後來莫名其妙要添一個人進來，才草草改成了書房，看上去多少有些簡陋。

李方然看著他，岑瑜也不說話，和李方然站在原地麵麵相覷。

杯子裡散發出殘留的咖啡的味道，醇香濃鬱，李方然覺得自己有必要提醒對方:“現在幾點了？”

岑瑜有點莫名，但還是看了眼時間:“十二點十五分，怎麼了？”

李方然一時語塞，半晌道:“你早點睡。”

岑瑜點點頭說:“好的，我打擾到你睡覺了？”

李方然皺起眉頭:“你就當是吧。”

那天岑瑜似乎睡得早了點，李方然沒什麼印象了，隻記得岑瑜是在他入睡之前進的房間。

李方然自己也喝咖啡，大學死線的時候喝得尤其頻繁，但他一般喝的都是很便宜的速溶咖啡，按自己的口味買估計岑瑜也喝不慣，索性按照超市的工作人員的推薦，買了幾款據說很暢銷的牌子。

回家剛好是十一點半，岑瑜已經起了，他今天穿的是休閒款式的家居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整個人看起來閒適鬆散很多。

廚房裡電飯鍋咕嚕咕嚕冒泡和蒸汽，岑瑜已經把飯煮上了，李方然電話裡告訴他半碗米和能沒過食指第一指節的水，他照做了。雖然對廚藝一竅不通，電飯鍋的使用方法還是能掌握的。

李方然把購物袋扔進岑瑜懷裡:“你要的咖啡。”

說著他就去把買的東西一樣樣塞進冰箱裡，很快就把保鮮層塞了個半滿，足夠的物資儲備會讓李方然覺得有安全感，也免得他會在有需要的情況下還得出門去買。

岑瑜打開購物袋，各種各樣的咖啡，像是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於是把每一種口味都買了一盒，夠他喝到下個月底。

李方然順手把小票也放裡麵了，岑瑜看見，小聲嘟囔了一句:“好貴。”

李方然剛把冰箱門關上，沒聽清楚岑瑜在嘀咕些什麼:“你說什麼？”

岑瑜說:“我說咖啡好貴。”

“早說啊。”李方然其實也有點肉痛，他目前處於小市民驟然暴富還沒適應的心態:“便宜了你不喝怎麼辦。”

岑瑜還看著小票出神，喃喃:“我沒喝過這麼貴的咖啡。”

“將就了，都買回來退不了了。”李方然一把從岑瑜手中拿過小票揉成一團丟進垃圾桶，他有些納悶:“你不是挺有錢的嗎？”

岑瑜歎一口氣:“那是工作喝的，我沒有喝咖啡的愛好。”

這時候他看上去有些人味了，李方然還以為他沒有偏好，也無所謂錢花在哪。

李方然想這人上班加班，拚死拚活其實也是在給自己賺錢，天天搞到淩晨也挺辛苦的，對他性格方麵的壞印象就有所衝淡。

於是李方然說:“算我請你的。”

被老板兼丈夫送了一堆咖啡的岑瑜繼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聽著廚房裡叮鈴哐啷一頓響給電視節目當伴奏，他是真不會做飯，一點忙幫不上。

他在廚房裡摘菜李方然都嫌他礙事，還沒待上幾分鐘就被趕出來了。

十二點半，李方然終於端著他那三菜一湯出來了，招呼著岑瑜去洗手吃飯。

李方然做的菜賣相很漂亮，比外麵一些餐館還要好，這也是他寧可自己下廚做飯的原因，花錢去吃手藝還不如自己的店李方然會覺得有點虧。

“怎麼樣？”李方然抬了抬下巴。

岑瑜用筷子翻了一下，被他摘得坑坑窪窪的青菜混在裡麵，長相有些慘不忍睹，他於是把自己摘的菜夾出來吃掉:“好吃。”

李方然冷哼一聲，摘掉自己身上的圍裙:“敷衍。”

“我並不是職業的美食評判家，無法從專業的角度進行評價，同時我的形容水平有限，如果你覺得敷衍的話，”岑瑜頓了一下，然後說:“菜葉很新鮮，味道不鹹不淡，吃起來……”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李方然打斷他:“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