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瑜才剛回到崗位,高層就組織開會,李方然也跟著去了,主要是岑瑜在替他發言。
這會看上去挺重要,這一層的各個管理人員都出席了。李雱生前是最大的股東,又手握大權,死後餘威仍在,起碼表麵上如此——那些人看見李方然都客客氣氣的,沒有對這個半路出身的新手總裁提出任何意見。
那群人講得枯燥無味,基本上就是在討論公司未來前景規劃,確認發展方向,時不時蹦出個專業術語來,李方然又聽不太懂,就拿了個本子在一邊記筆記。
散會時差不多也正好到飯點,岑瑜帶他下樓去了公司的食堂。
打飯窗口排了很長的隊伍,李方然隔著距離眯著眼睛看了下,發覺菜色還挺不錯,比學校食堂好。
他讀大學的時候排隊打飯的大學生個個都是充滿活力,宛如餓死鬼投胎,而這裡的員工像被吸乾了精氣的僵屍,吃飯這種事都沒太大的波動。
上班真的很消磨人的精氣神。
不一會兒有工作人員把飯菜送了過來,李方然挑挑揀揀,他早飯吃得比較撐,沒什麼胃口。
岑瑜吃得很慢,比平時還要慢,看得出來也是不餓。
李方然問:“你平時就在這裡吃?”
岑瑜點頭:“中午一般都在食堂吃。”
菜裡有土豆燒牛肉,李方然挑了塊牛肉,吃著味道有點鹹,又問:“早飯呢?”
岑瑜說:“也在食堂,今天是因為要先去其他地方才會出去買早飯。”
“那晚飯?”
“外麵找地方吃,或者點外賣。”
李方然說:“你完全不做飯啊。”
李方然是會做飯的,並且手藝很好,想學個什麼菜式看一遍教程就可以了,端出來的東西相差無幾。
岑瑜承認說:“我不會做。”
現如今餐飲行業發達,岑瑜不是個例,很多年輕人都不會做飯,倒弄得像李方然像個異類。
這個時候有其他高管過來吃飯,坐的位置和他們挨得比較近,李方然不想被彆人聽到,就不再說話了。
搬家的事後來是岑瑜找了個小助理去辦的。
要搬的東西不多,就隻有李方然的書和一些資料,外加一台電腦,其餘的東西都沒有帶走的必要。
隔了一會兒小助理發短信來說李方然的書好多,搬家公司的搬了好幾趟才全部運下去,接著又是一張照片,裡麵是貼著牆空空如也的書架。
岑瑜記憶裡李方然確實有好多書,聽過名字的沒聽過名字的,分門彆類地在書架上列著,躺在床上把頭偏向那一邊時,視線就會被密密麻麻的書籍占據。
岑瑜把照片轉發給李方然,李方然隻說他記得讓搬家公司對他的書輕點,岑瑜又原封不動轉發給小助理。
下午李方然沒什麼事乾,反之岑瑜忙得要死,他堆了好幾天的工作,全都等著解決。
李方然覺得岑瑜的脾氣真是穩定得可怕,他設身處地地想假如是自己,估計早就焦慮到想要撞牆了。
岑瑜不僅沒撞牆,他調理清晰邏輯分明,時不時還能把李方然叫過去給他講遇到這種情況應該怎麼辦。
先前李方然還質疑他有沒有這個水平,岑瑜說在李雱生病時他就在代理總裁職位,現在看來岑瑜一點大話都沒有說。
回家剛好搬家公司的人也到了,小助理在樓底下候著,李方然看著那些人把他的東西一件件搬下來,又搬到新家的書房。
李方然唯獨很寶貝那些書,有個什麼磕碰撞角都會讓他很難受,看了兩三分鐘還是有點不太放心,自己擼著袖子去指揮了。
這時候隻剩下了岑瑜和小助理兩個人。
小助理左看右看,確認一時半會兒沒人出來:“岑總助。”
岑瑜:“嗯?”
小助理姓張,在岑瑜手底下乾了一年多,有關於李方然的傳言今天公司私底下到處傳,她對這些多少有些耳聞。
譬如小李總是李總和前夫的孩子,之前一直跟著前夫生活,譬如小李總和李總關係不怎麼樣,譬如小李總沒有工作經驗,專業水平堪憂……
滿天飛的小道消息,經過一天的大浪淘沙,留下了人民群眾最喜聞樂見的花邊類。
傳到小張的耳朵裡時,版本是據說小李總為了上位,選擇和岑總助結婚。
小張扶了下眼鏡腿,決定旁敲側擊:“你和小李總住一起?”
“對。”岑瑜回答她:“嚴格來說,是婚後同居。”
小張笑了笑:“是嗎,那祝你新婚快樂。”
岑瑜淡淡地頷首,說:“謝謝。”
小張說:“有沒有喜糖?也給我沾沾喜氣,保我升職加薪。”
岑瑜遞給她中午食堂提供的薄荷糖,小張接過,愣了一下才打趣說:“好敷衍啊,岑總助。”
話雖這麼說,她還是很給麵子地把糖揣進兜裡,同時把李方然家的鑰匙還給岑瑜。
小張和搬家公司的人已經離開了,李方然還在書房整理書籍的排序。等弄得差不多,天也快擦黑了,昏黃的夕陽落在書房的窗台上,幾乎把整個空間都染成了暖色調。
“喂,這些書是你的吧?”李方然從書房裡走出來,手裡拿了幾本書,一股腦塞給岑瑜。
李方然說:“你放到我的書房了。”
那是岑瑜的大學課本,還有經管類考證需要用到的專業書籍,都有使用過的痕跡,他們兩個分彆有一個書房,李方然誤以為是岑瑜粗心放錯了地方。
岑瑜道:“這是拿來給你學習的,書上有我的筆記,學起來會沒那麼吃力。”
“雖然實踐很重要,但你需要擁有這個職位應該有的知識儲備和專業素質,這些都有助於你去適應工作環境。”
李方然翻過,裡麵確實有岑瑜在上麵塗寫的記錄,把重點都勾出來了,有些地方還做了解釋。
李方然有點頭疼,一方麵跨專業學其他的課程會更加困難,另一方麵他又沒什麼興趣,隻能靠硬啃了。
“剛起步或許會比較困難,你是碩士研究生,希望你能夠相信自己的學習能力,堅持下去,順利完成李女士設立的指標。”岑瑜走過去,把書原封不動全拿給李方然:“隻要學習步入正軌就會發現,根據公司現有發展勢頭,8%的淨利率是很溫和的一個指標,李女士有慎重考慮過。”
岑瑜鼓勵的話讓人聽了也沒什麼動力,李方然勉強道:“你不要騙我。”
“我從來沒有騙過你,也沒有理由騙你。”
這是實話,岑瑜確實沒有騙過人,他隻是把話說不全,有所隱瞞而已。
“而且你不太喜歡我。”岑瑜說。
李方然倏地抬眼看向岑瑜,岑瑜語氣寡淡地補充:“我認為你不會在不喜歡的人麵前露怯服軟,這種情況你會更加用功才是。”
李方然想問對方怎麼知道,但他的態度其實一直都擺在明麵上,不加掩飾,更多的其實是在意岑瑜會這麼不留情麵地說出來。
岑瑜說得沒有問題,找不到地方駁斥,李方然點頭,說:“對,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