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然又開始沉默地盯著岑瑜看,試圖找到一絲異樣,但岑瑜還是那副死人臉,看不出說謊的痕跡,仿佛要結婚的不是他。
李方然心裡有點異樣,對他來說婚姻不是兒戲,是需要慎之又慎對待的事情,但今天岑瑜莫名其妙地進入他家,把婚姻當做可以交易的籌碼,輕易地說出結婚這個選項。
他知道有些有錢人會把婚姻看作是一種彆樣的紐帶,他們隻談利益,不談感情,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會把劃入其中。
何希平從小教他人是因為愛才會結合的,愛是一種很乾淨純粹的東西。
但今天冒出來的這個人,一下子就推翻了他從前對愛的幻想。
李方然想:李雱是個瘋子,岑瑜也是個瘋子,瘋子湊一堆了,活的死的一起來禍害他。
“彆開玩笑了。”李方然怒極反笑:“我認識你嗎?就跟你結婚,李雱叫你結婚你就結,你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嗎?”
岑瑜沒立即回答,而是想了一會兒後說:“您大學就讀於森海大學,研究生升本校,本碩都是漢語言文學專業,您是準備考公嗎?”
李方然被這個問題砸得懵了一下:“那又怎麼樣?”
“我和您應該算得上是校友,我是經濟管理專業的,不過我今年24歲,比您要小上一屆。”
李方然說:“我沒有聽過你。”
像岑瑜這種相貌出眾的,學校多多少少會有點知名度,但李方然在學校讀了七年書,對岑瑜一點印象都沒有。
而且李方然有點驚訝,麵前這個一副精英做派的人居然比自己還要小。
“我在星灣校區。”岑瑜說:“我受李女士資助完成學業,大四開始在銘悅實習,畢業後和銘悅簽就業合同,擔任李女士的助理一職。”
李方然皺眉,他有些莫名其妙:“你說這些乾什麼?”
“我在讓您了解我。”岑瑜認真道:“您剛才表示您需要認識我。”
李方然又想罵人了。
“婚姻需要長時間的接觸和了解,還需要一定的感情基礎,我跟你之間有什麼?靠這些簡曆上一眼就能看出來的東西就結婚了?李雱教你對婚姻草率的?”李方然此刻算是壓著一口氣在說話了,他胸膛上下劇烈起伏:“而且我什麼時候說我要她的遺產了?沒她我不是照樣能活,她當她在乾什麼,施舍嗎?有問過我想要嗎?就想把這些東西塞給我。”
不管李方然情緒語氣如何激動,岑瑜的表情都像雕塑一樣,連嘴角的弧度都沒變動過。
“您有不接受遺產的選擇和權利,這樣遺產繼承人的名字就會變更成我,包括總裁的職位,一切都由我來接手。”
李方然愕然:“你?”
說完他嘩嘩翻動文件,果然在遺囑裡找到了對應的一條。
李雱要把這些東西留給他?這個非親非故的人?雖然李方然不覺得以李雱的性格會把親緣關係看得有多重要,但未免有點太奇怪了。
不過和他結婚的話,岑瑜其實也能拿到一半的財產。
岑瑜自始至終都是得益的一方。
李方然突然感覺自己發現了什麼,他譏諷出聲:“對了……對了,你長得很漂亮,李雱那麼看中你,還特地考慮到你的利益……”
“你是……李雱的情人吧。”
空間內很安靜,李方然和岑瑜互相注視著,誰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良久,岑瑜開口了,他沒有生氣的跡象:“您是想給我扣上靠身體為資本上位的帽子嗎?以此來貶低我的工作能力。或者說您隻是單純出於討厭我才會說這種話。”
“李雱為了你不是煞費苦心嗎?”李方然說:“難怪你不把婚姻當回事,她死了還想讓我幫她養情人,你和李雱簡直是一丘之貉。”
“不是。”岑瑜緩緩地呼出一口氣:“您現在正在氣頭上,我說什麼都沒有用,你這樣的反應我可以理解為您是打算放棄這筆遺產嗎?”
李方然沒有說話,岑瑜點點頭說:“我知道了,叨擾了。”
他把拿出來文件一一裝回去,最後一份也就是律師公證的遺囑在李方然手中捏著,岑瑜伸出手去,想要把遺囑拿回來,但卻被李方然一下子抓住了手腕。
李方然抓得很用力,岑瑜掙了兩下,沒掙出來。
“我改主意了。”李方然笑了一下,語氣古怪地說:“不就是結婚嗎?結就是了。”
岑瑜不知道李方然為什麼剛剛還在談什麼感情基礎這會就答應結婚,但此行的目的他也算是達成了,於是說道:“那就請您帶上身份證和戶口簿,我的放在包裡,現在出發的話能在工作人員下班之前趕到婚姻登記處。”
“不急。”李方然幽幽地說:“你知道很多人在結婚之前會同居一段時間吧,畢竟婚姻生活各方麵都需要提前嘗試。結婚之後你也要履行相應的義務。”
他一使力,岑瑜整個人就被拽了過去。感受到李方然的手隔著西裝外套摸上他的腰,岑瑜的臉色終於慢慢變了,他有些茫然道:“什麼?”
李方然笑著說:“所以先試試吧,做完就去領證。”
岑瑜沒想到過自己的第一次會在這個逼仄狹小的空間進行,他沒有推拒,也沒有刻意迎合,他什麼都不會。
西裝外套的扣子被一顆顆解開時,他想,總有這麼一天的,早點晚點沒有區彆。
床很乾淨,有一股陌生的氣味,這股氣味他在李方然身上也聞到了,但正是因為陌生,岑瑜木然地、被動地在接受。
身體像僵化了一般,嘴裡發不出聲音,卻有聽到其他聲音,岑瑜迷迷糊糊地想:那應該是李方然在喘息。
再後來,岑瑜連聲音也聽不見了。
駕車前往婚姻登記處的時候,李方然時不時地把目光移向主駕駛位,岑瑜的嘴很紅,那種不正常的紅,配上過分白的臉,就紅得更明顯了。
西裝仍然一絲不苟,沒有褶皺,岑瑜再三提醒他不能暴力對待,裡麵的襯衫也是,需要留著拍結婚照用。
戶口簿放在岑瑜的包裡,李方然覺得自己可能是有點毛病,李雱和岑瑜聯合起來,把他也搞得不正常了。
居然就要這麼結婚了……還是和一個剛剛認識的人,放到現在李方然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幾個小時前他去觸碰岑瑜的時候,就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結婚登記處的工作人員很熱情,流程也走得很順利,唯有在拍照片的時候出了點問題——李方然和岑瑜,都做不出帶有幸福笑容的表情。
大約半個小時後,蓋了戳的紅本拿到了手上,李方然打開看了下,照片裡的他們隔得不遠不近,動作卻是差不多的僵硬,跟不熟似的。
不過本來也不熟,李方然看著結婚證上的岑瑜,他也笑著,李方然到現在為止,還是第一次看見他笑著的表情。有點勉強不自然,還是很漂亮。
岑瑜不說話還是很賞心悅目的,他在洗澡的時候也很配合,錯過飯點點外賣的時候也沒有怨言,吃相也很斯文。
“我原本計劃上午領證下午去跑財產繼承手續順便搬家的。”
岑瑜目不轉睛地盯著前方:“這樣晚上就可以順利入住新房子,第二天再由我帶您去公司認人。”
李方然捕捉到關鍵詞:“搬家?”
“是的,您沒有仔細看嗎?”恰逢紅燈,岑瑜踩下刹車把頭扭過來,偏紅的嘴唇一張一合:“李女士為我們在市中心準備了一套婚房,裝修由我親自監督。”